第21章 Chapter21
Chapter21
裹挾着鹹鹹氣息的海風輕拂起少女的長發,似火的驕陽懸于高空,玻璃杯中的檸檬氣泡水還發着餘下的氣泡聲,白霜附在杯壁上化作水珠滑下,一切都顯得那麽悠哉又平常。
白文季半躺在太陽椅上,修長的身軀已然比身邊的李銘思年長許多,她通透的眼珠眺望遠方,碧藍的波光粼粼的海面,如墨般的黑發簡單的用發繩繞了兩圈,就這麽随便的搭在身後。
焦灼的熱浪被海風吹的消退,李銘思才慢悠悠開口:“笛奎爾針對你…為什麽?講詳細點,不要再像昨晚一樣一筆帶過。”
白文季靜默片刻,低垂着眉眼清聲道:“大概是幾百年前的事兒,她一時無聊暗中推動魔軍進攻萬靈大陸,一時生靈塗炭,原本種族之間就沒有什麽信任,這下戰争來了,不信任成了誘發因素,戰争在大陸各處打響,而我就是其中被俘虜的魔族混血。
“我們被稱作“灰色種族”也就是“灰種”,我被人族推上了戰場,在戰場上我趁機打了暗中笛奎爾一槍,我當時也沒想到魔族軍師會被我打中,她當時負傷在身,偏偏就那麽一個破綻被我打中了。”
白文季語氣并不悲涼,反倒有種細細調侃的味道,倒也些許可悲的意味。
“那她為什麽要傷害我?前幾天晚上購物,為什麽一定要拉我去萬靈?”李銘思的面孔平靜的似水,就好像在談論別人的事,就連語氣都那麽無關緊要。
即便是已經知曉李銘思的性格,白文季還是不免為這副模樣感到古怪,但她還是回答了。
白文季說道:“笛奎爾不懂得愛,她認為她“愛”上了我,至今我都不明白為什麽。”
“如果你只是不明白,那她是怎麽和你解釋的?”李銘思問。
白文季回答:“她問我為什麽要為別人付出性命,為什麽一定要愚蠢的在強者面前逃竄,為什麽總是多管閑事,我當初非常認真的回答她是因為他們值得,而我也不想再看到更多生命的死去,即使那些種族…”
李銘思接上,“即使那些種族對你并不好,甚至讨伐你,驅逐你。”
她的瞳孔猶如黑暗的深淵,凝視着白文季不解的臉,繼續說道:“你也會站在公平的角度上去對待生命存在的意義以及價值。”
“你怎麽會…”白文季愣愣的看着李銘思冷的像一塊冰的臉逐漸開始模糊。
“李銘思”繼說:“無論站在任何一個種族的角度來看待你,你都很奇怪,怎麽會有人去公平對待傷害過自己的種族呢?她瘋了吧,裝什麽公平公正,只不過是沒有能力的“正義”的聖人。”
她特別加重了正義兩個字,白文季恍惚看着“李銘思”的臉愈加扭曲,直到聖人兩個字落音,那張臉變成了藍立夏嬉皮笑臉的模樣,只不過冰藍色的瞳孔幽深,偏執與病态隐藏在僞善的面容深處。
只聽“藍立夏”雙手撐着臉,莞爾一笑說:“不過也正是因為這樣我才喜歡殿下,公平公正不會因為任何理由而去随意制裁的真正審判者,所以你才是不死王神…不過好像很遺憾,殿下居然去找李銘思。”
她嘆氣,“我知道殿下不喜歡我,我只當是殿下性情冷漠,然後你對待人卻又總是莫名的溫和,真是叫人分不清楚殿下究竟是什麽模樣,可是啊…對待李銘思你是不是有點特殊了呢?明明我待在殿下身邊這麽久,殿下去懶的分一個笑臉給我,居然還為了那種小丫頭冒險穿越時空,未免也太過分了吧。”
那張臉愈發的靠近,白文季一陣反胃,忙手想推開她,然而手剛懸在半空,她就又放下了。
身旁的李銘思一臉詫異的看着她,一切又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可是下一秒李銘思說的話就讓白文季瞬間明白了這一切。
“李銘思”輕笑,“在你的意識中,你居然很希望和“我”在一起輕輕松松的聊天,被別人接受有那麽重要嗎?”
白文季不知道怎麽回答,她肯定是在穿越時空中的時候陷入了自我深層意識,可她也沒有想到自己居然會忽略掉,也許在意識中,最近影響她的李銘思占很重要的地位的原因,主要是因為李銘思的特殊化。
她很希望李銘思能夠好好和她說話,可李銘思不會,她懶得去和別人說,也根本不在乎別人究竟怎麽想,李銘思只在乎自己。
可說到底還是太片面了,李銘思已經失去相信別人的動力,所以她的世界裏只有自己。
“說到底,我只不過是你對李銘思的印象,我不是李銘思,也并不存在。”李銘思坐起,對着烈陽伸了伸懶腰,“不如好好找她道個歉,試着改掉要用絕對公平的态度去對待事情,你對待的是活人,尤其是一個偏激偏執的李銘思,你也體會過,小心翼翼的活着,什麽都沒有,還不斷失去的感受吧?”
也不知何時原本陽光明媚的天居然已經夕沉,李銘思沐浴在橙黃的光下,身影模糊,仿佛要消散于天地。
“李銘思”笑的眉眼彎彎,如風一般清揚,“我是李銘思,我也是你,我知道你需要的是被人認同,她也一樣,你們的立場也差不多,好好相處吧,否則會失去的。”
只見“李銘思”身形開始化作半透明,她的從白文季聲邊響起:“可別睡太久,以至于在時空中迷失了方向,我只是一個開始,也許你需要的是過去的自已。”
說罷,周圍的一切開始消散,而那個“李銘思”早已不見了蹤影,白文季指尖涼意滲透,她猛的睜眼,視線一片模糊,将亮未亮的感覺。
白文季皺眉,想起最後那一番話,她心中十分難受。
需要的…是過去?
以前的事白文季記得的不是很多,也更不想回望過去,過去的那些是打不開的結。
白文季在一片黑暗的空間中沉默,她還在回憶剛剛的一切。
李銘思,藍立夏,沒想到相比起來,居然是李銘思對她的影響更深刻。
倘若如今李銘思的事是白文季糾結心中的一個活結,那麽藍立夏則是解不開的亂結。
白文季一直都清楚藍立夏的感情,只不過那份感情源自于崇拜止步于執念,幾乎可以說是笛奎爾分化版,只不過一個來自于毀滅一個是崇拜,雖說兩者的感情都讓白文季所反感,但藍立夏又知道如何拿捏,沒有犯過任何原則性錯誤,以至于在她身邊待到現在。
白文季總是不願意看到藍立夏,就好像一觸碰到她,自己的那份過去也會被牽扯出來,藍立夏把過往的寄托全放在白文季身上,可白文季也走不出自己的過往,她只能試着去忘記,仿佛這樣就什麽都不記得了。
從黑暗空間的深處回蕩着一下又一下的響聲,像是在敲空心的牆,又像是在敲實心的桌子,她細聽,慢慢的,随着敲擊聲,從黑夜的深處亮起一絲光。
異樣溫和的語氣從遠方來,“我并不在乎我的孩子是否是灰子。”
另一道不同于這道柔和聲音的厲聲吼道:“你已經被種族驅逐了,還不夠嗎?你肚子裏的可是魔族的孩子,天下怎麽會有這麽離譜的事情?你是雀靈族的靈婆,為什麽一定要為了一個灰子而放棄自己的一切?”
“我相信萬靈會平等對待每一個孩子,即使是灰子又如何?她有我的靈力,也有她父族的血脈,一定是讓人望塵莫及的強大。”
“…你在開玩笑嗎?你到底在想什麽!哪來的父族!她父親都不要她了,魔族自認為高貴,怎麽可能會接受一個灰子!”
白文季的心由聲音出現頓時涼到深處,她的靈魂一向很強大,即便是胎兒時期,很有可能會留在她的靈魂深處,但她自己不會發覺。
從以前開始,她一直薄涼于血脈,吃了那麽多苦,唯一認同的父母是好心收留她的養父母,然而短短一兩年養父母,一個死于疾病,一個死于戰争,她又什麽都沒有了,不過也正是因為養父母,她有了憐世惜人之心,不至于像其他灰子一樣,淪落成真正的灰色種族。
“可我不需要她的父親,如果我要剝奪這個孩子出生的權利,那麽比生出她更殘忍,我有預言,這個孩子以後會拯救很多生命,所以我一定要誕下她。
“這個世界需要這個孩子,我也需要的是她,琳爾,你離開族群領地來找我,已經觸犯族規了,還是回去吧。”
“潔塞娜,你非得這麽執迷不悟嗎?你可以離開族群,但是如果這個孩子生下來了,你會死的。到時候這個孩子怎麽辦?”
潔塞娜…白文季細細念叨着這個名字,她活着的時候并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個種族,甚至不知道魔族的血脈究竟來自于父親還是母親,連名字都不知道。
成為王神後,她有向玻亞帕克詢問過,只不過那些記憶早已經淡忘了。
耳邊的聲音越來越近,熟悉的沉睡感襲來,那一絲光愈加強烈,直到籠罩了她,白文季陷入了最深處的記憶回溯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