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玫瑰莊園18
第24章玫瑰莊園18
直播間外，一個亡靈聽着歌聲，感慨道：“是古亡靈一族的語言啊，亡靈贊曲……已經快不記得有多少年沒聽到過了。”
身側另一個亡靈借着寬大的袖袍作遮掩，悄悄拉起他的手，“過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想了，本就與你無關。”
“只是有點可惜罷了，好好的一個種族，卻被一個叛徒連累至此。”
“或許這就是命數吧，萬物平衡，總有一些東西要随着時間流逝而慢慢消落，就像堕靈族一樣。”
“不，不一樣。”那個亡靈搖了搖頭，“堕靈族是自取滅亡，古亡靈族本不該變成這樣。”
“要怪，就怪他們眼瞎吧，終究是養了一個禍害。”
……
·
言秝扭過頭，見君菌繃着唇角，狠狠地踩了地面上的書一腳。
“又想起了以前的事情？”他問。
“嗯。”君菌垂眸，掩去眸中的一絲異色，低聲道：“或許我不應該翻譯這本書。”
古亡靈一族的事情重新被提起，讓那些目光短淺的蠢貨到處散播謠言，怕是只會讓亡靈界變得更加糟糕。
亡靈君主不想管，他也不想過多參與這些事情。
言秝擡手薅了一把他柔軟的銀色頭發，輕笑，“不要生氣，對身體不好。”
君菌拍掉他的手，瞪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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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靈游戲區的地價可是很貴的，要是一不小心把一號廣場砸了，你努力幾千年攢的積蓄可就要沒了。”言秝說着，漂亮的眼眸中帶着一絲明顯的幸災樂禍。
君菌也跟着笑了，按了按指節，發出清脆的響聲，“好啊，我們一起砸，一起賠錢。”
言秝飛速後退一步，擺手道：“不了不了，你自己玩就好。”
不待君菌再說什麽，亡靈廣場上又傳來一陣騷動。
“公主殿下，您怎麽在這裏？”一個亡靈驚呼出聲。
這一聲“公主殿下”令亡靈們不解。
“啊？公主不是在副本裏嗎？這個又是誰？”
人影騷動間，一名紅衣少女穿過人群，過長的群擺随風揚起，拂過腳下的石板，腰間綴着的一枚血紅色鈴铛随着她的步伐輕輕擺動，卻沒有發出聲音。
少女有着一張漂亮的臉，天生白皙的膚色與如雪一般的白發相映襯，更襯得她眉眼精致，那雙漆黑的眸子如兩顆美麗的黑曜石，眸中流轉着奇異的光芒，更為這張臉添上一絲神秘的色彩。
亡靈游戲區一號廣場上，一雙雙眼睛注視着這個被稱為“公主”的少女。
少女忽略掉周圍或驚異或疑惑的目光，朝君菌和言秝這裏走來。
少女停下腳步，紅唇輕啓，微微一笑，恭敬道：“君大人。”
君菌沒有看她，只回了一個字：
“滾。”
少女聞言微愣，卻也不惱，保持着恰到好處的微笑，再次柔柔開口道：“君大人……”
“滾。”君菌壓下眼底的厭惡之色，語氣寒冷如冰，“不要讓我說第三遍。”
少女臉上的笑容僵住，沒再開口。
氣氛一時間有些凝滞。
周圍的亡靈也都有些怔愣。
什麽情況？不是說這是公主嗎？
玩家們都不是傻的，雖然不清楚君菌和少女之間有什麽矛盾，卻也沒有人出聲打破這一詭異的氣氛，沒有人為柔弱漂亮的少女被這樣冷漠對待而憤憤不平。
甚至還很樂意看他們對峙。
沒辦法，長時間呆在亡靈界，除去這個亡靈游戲就沒有其他更多的東西好玩了，乍一見到兩個亡靈在廣場當衆對峙，看熱鬧的心瞬間就被勾起來了。
不過這場對峙沒有持續太久，君菌冷着臉拉起一旁的言秝離開了這裏，從始至終沒有給少女一個眼神。
他們走後，那本賣不出去的翻譯書還留在地面上，像是被君菌遺忘了，少女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反應過來，蹲下身撿起了那本書。
純黑色的封面上印着血紅色的字：
《亡靈族之始———古亡靈一族》（翻譯書第七版）
不知出于什麽心态，少女翻開了第一頁。
【古亡靈一族生性溫良，不喜戰争，與其他任何一個亡靈族都保持着和平良好的關系。】
【規則平衡……既成于此，亦敗于此。】
———〖譯者序言〗
少女拿着書，指節捏得發白。
見沒有熱鬧看，玩家們又紛紛散去各忙各事了，下副本的下副本，看直播的看直播，他們的目光都落在直播間裏的公主身上，沒有再關注這個現實中突然冒出來的“公主”。
一個亡靈皺着眉從直播光屏上移開視線，淡淡瞥向身旁不遠處的少女一眼，又一臉嫌棄地收回視線，默默挪走離她遠了一點。
至于一開始喊出“公主殿下”這個稱呼的人，早已不知去了哪，亡靈們也不在意。
亡靈公主只有一個，但顯然不會是這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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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菌拉着言秝離開亡靈廣場，回到了居住區的住所，他們兩個是鄰居。
那本翻譯書是他故意落在那裏的，就是想讓那個冒牌貨将它帶回去送到亡靈界的那群蠢貨面前。
言秝問他：“那個女性亡靈是誰？你看起來很讨厭她。”
“一個冒牌貨。”
也是一個辨不清形勢的蠢貨。
就像一個內部早已爛掉的蘋果，即使外表被精致的禮盒包裝得再好，湊近了，也還是能聞到那股令人作嘔的腐臭味。
更何況這爛蘋果裏還有惡心的蟲子，就是不知道這蟲子什麽時候會忍不住撕爛禮盒，從裏面爬出來。
君菌對此很是期待，畢竟他可是親眼看着這個爛蘋果被那群蠢貨從垃圾堆裏撿回來，當作至寶一般供着，直到現在。
君菌下意識看向一直漂浮在身側的直播間光屏。
亡靈界的公主只有一個，也只會有一個。
一群沒眼力見的東西，以為再培養一個“公主”出來就能讓神明将目光放在他們身上了嗎？真是愚蠢。
更何況，如今公主已經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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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是記得王後的。
是王後在她被驚叫着丢棄時及時接住了她，是王後在她被當作“祭品”挂在祭臺上時拖着虛弱的身體來找她，是王後第一個對她露出笑容，是王後幫助她複活，是王後賦予了她第二次“生命”。
她是她的“母親”。
掩藏在寬大兜帽下的緋紅雙眸中閃爍着異樣的碎光。
公主朝王後伸出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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遍地盛開的玫瑰簇擁着漆黑的祭臺，淺金色的符文自祭臺處蔓延，逐漸将整個玫瑰廣場的地面覆蓋。
白洛爾沒有阻止他。
萬衆矚目中，祭祀開始了。
“咚……”
遠方，不知從何處傳來悠揚渾厚的鐘鳴聲與空靈的樂聲。
無形的幽靈圍繞着祭臺跳起祭祀舞。
大祭司手中的白色珠子散發出柔和的光芒，自然而然地牽引起附近的靈力，引導着祭祀進行。
但，幻境始終是幻境。
哪怕複刻了當年的場景，也恢複不了當時的感覺。
玫瑰花盛開至頹靡，散落滿地花瓣。
白洛爾突然覺得有些無聊。
他準備這麽多年，所做的這一切不過是想讓他的“主人”回歸。
現在她已經回來了。
這是他所期待的，看着這一切與自己想象中那樣進行，他感到開心了嗎？開心了，但好像又不是那麽開心。
他也不知道為什麽。
他解除了玫瑰莊園內所有亡靈的禁锢。
多年禁锢解除，沒有了束縛，他們為什麽不離開呢？
可是離開又有什麽用，他們早已失去家園，這裏就是他們唯一的歸宿。
白洛爾似乎有點意識到了自己這些年所作所為的錯誤。
後悔了？當然不會，他只是覺得這一切或許沒有必要發生罷了。
若是這些蠢貨當年沒有阻止他的主人複活，就不會遭受這一切，這是他們應得的懲罰。
況且神罰又不是他降下的，他又何來的悔過之心？只是覺得不甘心，便讓他們跟着一起贖罪罷了。
神明也默認了不是嗎？
白洛爾擡眸看向祭臺。
公主與王後正站在上面。
漆黑冰冷的鎖鏈交接處，小女孩的屍體懸挂在上面，依舊滴滴嗒嗒地落着血。
一個小孩子體內怎麽能有這麽多血呢？似乎永遠也落不完。
這本該是公主複活用的身體，但現在已經用不到了。
她的造物主将她複活，又重新給她捏了一具身體。
緋垭沉默地看着小女孩僵硬蒼白的小臉。
忽然，小女孩的眼皮動了動，與她如出一轍的緋紅雙眸緩緩睜開。
緋垭與它對上視線。
沉寂多年的、命運的齒輪再度轉動。
是副本守序者，樞棂。
副本世界『玫瑰莊園』的主人白洛爾桀骜不馴，排斥任何外來生靈進入小世界，卻在幾千年副本再次開啓後，允許樞棂進入副本當守序者。
是因意外推遲了上百年的……回歸。
“公主”原本不是“公主”，是“王子”。
國王與王後真正的，唯一的孩子。
沒有人知道，“王子”的靈魂自誕生之初便脫離本體，去了世界之外。
王後肚子裏的孩子死了。
世界重置，時間倒轉，未出生的孩子軀殼裏換入了另一個靈魂。
祂是亡靈界的公主。
公主天生紅眸，生而有異，被示為不詳。
可是，無辜的、剛出生的孩子又懂什麽？
哪怕被當作災厄與禍端送上祭臺也始終無力反抗。
公主被殺死了。
造物主發了怒，神罰降下，舉世皆亡。
最後是白洛爾将自己那破碎的小世界撿回來，又将無數流落的亡靈困在其中。
……名為贖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