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四十七幅畫

四十七幅畫

元宵節是年後最熱鬧的一個節日,墨柏中午就給公司放了假,他回到梧桐路的時候已經是下午2點。

鐘馗趴在客廳的沙發上睡覺,看到他回來蹭了過去。

“它怎麽不過去?”通常錦闌在家的時候,鐘馗都是緊緊跟着錦闌的。

“錦闌早晨就出去了,可能去找朋友玩去了。”墨母邊看電視邊說道。

“餘晚挺好的,你要和她好好相處,有空就帶回家玩玩。”

“母親我們不合适,已經分開了。”

“你說什麽?你們哪裏不合适了?”

“我對她沒有男女之情,繼續下去是在耽誤她的時間。”

墨母一時失語,頗為失落的坐在沙發上,兩個孩子怎麽就沒一個能成家的。

墨柏翻開手機,看着手機中的定位。紅色的小點,依舊定在梧桐路,一動不動。他轉身又出了門,鐘馗緊跟其後,一人一狗進入了錦闌家。

房子裏很安靜,玄關處是錦闌的拖鞋,直覺告訴墨柏她不在家。他來到錦闌的卧室,果然沒有人。

墨柏突然瞳孔微縮,緊緊盯着窗下的地面。他看到他曾給她的定位器全部散落在地面上,那塊銀色的表,就躺在地板上,表盤已經碎裂。

墨柏垂着頭,碎發下漆黑的雙眸是難見的慌亂,他走到窗前,蹲下身,拿起那塊躺在地上的手表。表盤從中間碎裂,上面破碎的痕跡可見摔它的人有多用力。

墨柏用手指輕輕摩擦地面的砸痕,可以确定手表是被她用力砸向地面的。

他拿出手機撥錦闌的電話,但無人接聽。

“物業嗎?現在幫我查下早晨6棟業主錦闌上的是那輛出租車?”

“墨先生您稍等,10分鐘後回複您。”

等待從未這麽漫長過,墨柏焦急的拽下了領帶,雙眼一直盯着手機。

“墨先生,錦小姐乘坐的是NAS7736尾號的出租車。”

“張韞,查一下錦闌早晨乘坐NAS7736這輛出租車去了哪裏啊?現在人在哪裏?”

如果她沒有故意避開路面的監控,想找到一個人并不難。

墨柏很久沒有這樣失去鎮定了,他頹然的坐在地板上,一分一秒的等待着助理的回複。

等待是磨人的,他在這樣漫長的等待中全身都出了細汗,往常漆黑鎮定的眸子現在充斥了焦慮與慌亂,甚至微微顫動。

他從未失去過她的行蹤,哪怕他見不到她,但他也能掌握她的行蹤。時不時打開手機看她的定位,已經成為了他的一個日常。

曾經移動的紅點能讓他有多心安,那現在的消失就讓他有多慌亂。

墨柏在這一刻突然醒悟,他接近三年的逃避是多麽的可笑,他自始至終都從未讓她離開過他的視線。他根本做不到放下她,僅僅失去她的行蹤半日,他就已經方寸大亂,備受煎熬。

墨柏閉上眼,手指緊緊抓着那塊破碎的表,往常鎮定從容的人,現在看起來格外沮喪。似乎是根本忍受不了這樣的脫控,他站了起來茫然的在這間卧室來來回回的走動。

“汪……汪……”門口的鐘馗突然沖着他叫。

墨柏不知道它什麽意思,他茫然的從她的卧室走出來,鐘馗把他帶到了她的畫室。這間畫室他從未走進去過。

墨柏知道錦闌喜歡畫畫,聽母親說她這段時間大部分時間都在家裏畫畫。他站在畫室門口猶豫,鐘馗卻在此時站了起來,前爪抓住了門把手,就這樣雙眼看着他把門打開了。

畫室是這層最大的房間,墨柏站在門口發現窗簾被拉的嚴嚴實實,裏面的光線昏暗。他走了進去,撲面而來的是顏料味。

他伸手按了下門口的開光,燈光瞬間亮起,五彩缤紛的畫室也展現了出來。墨柏首先看到是一把椅子,緊接着他就呆住了。他疑惑的看着這間卧室的所有。

靠牆的牆壁上,擺滿了畫框。畫框上都是已經完成的人物畫像,而畫像上的人都是同一個,都是他。

這間畫室竟然擺滿了人物畫,而畫中的人只有一個,就是他。

墨柏站在最大的那副畫像前,裏面的他,似乎剛洗完澡,只穿了一件短褲,坐在床邊,擦着濕發。

他繞過這幅畫,走向牆邊,他看到了正在看書的他,正在睡覺的他,靠在座椅上閉眼休息的他,坐在車裏閉眼休息的他,在廚房做飯的他,正在給她講題的他……

一共四十七幅畫,四十七個他。

墨柏仿佛看到了錦闌就坐在這裏,一遍一遍的畫他。他在這一刻也終于明白她床頭那副奇怪的望遠鏡是做什麽用。

她在暗處,暗暗的偷窺他的一切。

就像他放在她身上的定位器一樣,随時掌控着她的行蹤。

“墨總,錦小姐在梧桐路門口上了出租車,直接去了未陵墓,一直到現在都沒出來。”

晚霞已至,墨柏的車在快速路上疾馳,很快就到了未陵墓。

錦溫書的墓地就在這裏,他很快就找到了錦闌。墨柏看到她正蜷縮着身體,埋着頭靠在墓碑邊。

墨柏站在原地看着那個一動不動的女孩,所有因為失去她行蹤的不安終于平靜了下來。但心頭很快湧起了更多情愫。

“錦闌”他聲色顫抖,已經無法掩蓋情緒,他知道這個寒冷的初春她在這裏待了一天。

“走開!”她的聲音聽起來很冷漠很強硬,她從未這麽和他說過話。

墨柏蹲下身,把身上的外套蓋在了她的身上,他憐愛她,他以前總是忍着不去關心她,他總是處在十分想見她和害怕見她的矛盾中。

時間似乎過了很久,落葉似乎都從腳邊路過幾次,錦闌終于擡起了頭,雙眼紅腫,睫毛濕的打結。濃密的眼眉水光閃動,帶着從未有的疏離。

“你來做什麽?你走開。”錦闌現在和他一樣不想看到他,她再也不想見他了,她憤怒的甩開那件蓋在她身上的外套。

“對不起,錦闌是我的錯,不要哭。”

墨柏控制不住身體,緊緊抱住了渾身顫抖的女孩。

“走啊,你快走開!你放心,你以後再也不用躲着我了,因為我也不想見你,我再也不想見你了,這個世界我誰都不想見。”錦闌崩潰大哭,雙手依舊使勁推着抱她的墨柏,這個冷漠無情的人,她從來沒想到有一天,他會這麽羞辱她。

“走開”錦闌使出全身的力氣,卻依舊無法撼動他,這讓她更加委屈,淚水不斷的掉落。

“滾啊,你為什麽欺負我,我不想見你,我再也不要看到你。我只想見我爸,只有他愛我,只有他會想見我。”

“我愛你,錦闌我愛你。”墨柏不顧一切的吻了上去,他無法壓抑住感情,把所有的想念和愛都在這一刻宣洩了出來,他緊緊的抱着錦闌的身體,用盡渾身的愛意,不管不顧的吻了上去。

他吻的急切,一點都不溫柔,他想把所有的愛意都化在熱吻裏,也想把所有的歉意化在熱吻裏。

突然的親吻讓錦闌呼吸一滞,忘了掙紮,等她反應過來後,已經無力抵抗,只能緊緊把手指扣在了他的臂膀上。

渾身冰涼的血液,在熱吻中恢複溫度,錦闌被吻的呼吸錯亂。

“小叔叔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你已經有女朋友了,你知道嗎?

“我和餘晚已經分開了。”

“錦闌……對不起,是我太自以為是。”墨柏小心翼翼的把錦闌抱在懷裏。

再驕傲的人,面對所愛都是卑微的,墨柏低頭虔誠的忏悔着。“那個時候你才成年,我卻對你生出了男女之情。但即使我們沒有血緣關系,我也是你也叫了十多年的叔叔。我怎麽敢,怎麽可以?我甚至害怕你知曉後,對我産生厭惡,我只能遠離,我連家都不敢回。”

“錦闌,當知道到你似乎也喜歡我時,我又高興又害怕,害怕那只是對長者的仰慕。那天我問你想我怎麽回答你?你慌亂的逃走後,我知道你絕對接受不了我的心意。我以為我和餘晚在一起,至少能挽回這個做叔叔的身份。但實際上是我錯了,是我自以為是,傷害了兩個人。”

“這三年我努力控制自己的感情,到最後越是失控。錦闌你不知道今天你消失了後,我有多惶恐,我根本離不開你。”

從前他可以随時掌控她的行蹤,即使不能相見,他也能躲在暗處裏偷偷看一眼,他也能從容的面對他們之間的距離。但當一切失控,他就再也無法保持冷靜。

“錦闌,是我離不開你,當我看到你畫室裏的畫,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原諒我,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我再也不會逃避了,我們在一起好嗎?”

“真的嗎?你說的都是真的嗎?”墨柏突然告白的心聲讓錦闌慌亂無措。從知道他一直掌握着她的行蹤,故意躲避她的那一刻,她的大腦裏一直循環着他厭惡她,躲避她。這讓她前所未有的覺得恥辱和憤怒。

“你不讨厭我嗎?”

“錦闌,我喜歡你,我愛你,從你18歲那年開始,從未中斷過。”

愛意是第一次表達後,就會源源不斷,墨柏此刻像一個求偶的狗狗,生怕眼前的人不相信他,從他懷裏掙脫。

但他抱緊了她,無論如何,他也不會讓她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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