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暗戀
暗戀
謝冉又拿出一張紙條，上面寫着：我發現我喜歡上他了。—2012年3月28日
中考結束後，謝冉考上了寧城一中，她很想再見到那個少年，再次跟他說謝謝。
對于初入高一的謝冉來說，她很快适應了三點一線的生活。
在某一天，謝冉在食堂發現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食堂裏，人聲嘈雜，在謝冉偏頭看朋友的霎那間，她看見了餘深。
那個少年意氣風發，高高的背影烙印在她的心頭上。即使謝冉不知道他的名字，但她真的想去跟他打個招呼，去認識他。
千百人中，我能認出你的身影，你卻無法知道我的存在。
高一那段時間，謝冉總能遇見他的身影，操場上，樓梯間，甚至教室門口。
他叫什麽呢？喜好又是什麽呢？
謝冉好想知道啊，而她無計可施，她與少年隔着過道，隔着樓層，隔着一整個世界。
高一很快結束，很快迎來高二文理分科，謝冉根據自己的成績選擇了理。在進入新班級的那天，她赫然發覺餘深也在。
新班主任在牆上貼了座位表，每個人都上前查看座位。
謝冉瞅了一眼，自己的座位在第六列第四排。她看好，便将自己的書抱過去。
時間順指滑過，抓不住，拽不着。
謝冉整理好後，往後一望。
是餘深，她所念的人。
少年的眼眸藏匿一絲冷峻，透着一絲漠然之色。
謝冉慌慌張張地回頭，假裝在整理東西。
這時，一個人走來，對餘深說：“餘深，走，去搬書。”
餘深點頭，起身。
謝冉很興奮，她知道了他的名字。
原來，你叫餘深啊。
你好，餘深，我叫謝冉，很高興認識你。
謝冉在最裏面翻出了一張很長的紙條，字跡飄逸，寫着：今天，我很高興，但有一點小傷心。去食堂的時候，我跟在他的後面，他側過來跟朋友說話的樣子真的很帥。啊，怎麽辦，我好喜歡他啊。但是，今天我給了餅幹他不要，我同桌給他的吃了，所以我很傷心。—2013.6.2
暗戀大概就是我在暗角看你，你在明處發光。
發光發亮的少年與膽小懦弱的她。
高二下學期的有一次，謝冉很晚才拉着朋友去食堂。
朋友于顏不解：“你平時去食堂不是很快嗎？”
謝冉：“這次例外。”
于顏：“什麽例外？”
謝冉沉思了一會兒，又說：“對一個人的例外。”
于顏搭起她的肩膀，“是喜歡的人嗎？”然後她又放下。
“是的。”謝冉快速答。
于顏沒再說話，跟着她一起走。
天邊，少許殘日在彩霞滿遍的邊際處，團團燒雲銜接澄紅夕晖。
過後，餘深驀然出現，謝冉佯裝淡定，走在他後面。
謝冉深吸一口氣，緊緊地握住于顏的手。
于顏問她：“怎麽了？”
她嘀咕道：“噓。”
于顏秒懂，她柔和地摸着謝冉的手提醒謝冉不要緊張。
就這樣，校園，日薄西山，是他們，不是他。
謝冉輕輕地走在餘深的後面，看着少年被霞色覆蓋的身姿，她朝晚陽一笑，對于顏一笑，一步步追随前方的少年。
年少的心動覆水難收，如朝陽日日升起。
那年六月的仲夏夜，微風不燥，樹影婆娑。
第一節晚自習下課後，謝冉完成了作業，跟于顏去了小賣部。
謝冉和于顏買了同樣的餅幹，買完她們回到座位上閑聊。
謝冉：“于顏，你有喜歡的人嗎？”
于顏：“沒有，怎麽了？”
謝冉在和她聊天的時候，眼神止不住往餘深身上瞟。
少年不為談笑風生所迷眼，只為鴻鹄之志所征服。
于顏似乎察覺到了什麽，疑惑地問：“你，他？”她又指向餘深。
此時，餘深的視線看過去，停在那裏。
謝冉心慌意亂，口裏的餅幹停止了咀嚼。
于顏見狀遞給了餘深一塊餅幹，餘深停留了幾秒，還是接下了，又道了謝。
謝冉望着那塊餅幹，又望了望自己的，伸手拿一塊也遞給了餘深。
餘深注視着她，眉頭緊皺，說了一句：“不用了，謝謝。”
謝冉不甘心，又說：“你怕我下毒嗎？”
餘深停下筆，說：“我知道。”
謝冉舔了舔幹燥的嘴唇，手不停地扣着餅幹包裝袋，臉頰微微泛紅，跟他道了歉，而後轉過身去，滿臉喪氣。
直到放學，謝冉才回神，腦海裏全是自己的餅幹被餘深拒絕了，于顏的餅幹他接了。她垂着頭，邊走邊回想着他接那塊餅幹的細節。
旁邊的于顏詢問她悶悶不樂的原因。
“暗戀是不是很難？”
“看你喜歡的人。”
“我喜歡的人？”謝冉怔了怔，她自己也沒想到只是一處細節，自己也會銘記在腦海裏很久很久。
“暗戀的人常常以為他喜歡自己，他中意自己，是嗎？”
“是的吧，常常以為他也喜歡我。”
“那你再勇敢一點吧。”
“好。”
謝冉的心湖已有涼意，思慮不斷。她摩挲又摩挲這張紙，好像很久沒有這麽傷心過了。
謝冉又撇向另外一個東西，一個橡皮印章，反面印着餘深的首字母：YS
回憶湧上心頭。
真正的校園不像電影電視劇一樣無所事事，而是日複一日地刷着同樣的題，打着同樣的瞌睡。
書桌上擺着高高挺立的書本，下面是奮筆疾書的他們，上面是諄諄教誨他們的老師。
一節課上，閉目養神的同學早已趴下，謝冉也閉合雙眼睜不開。
良久，于顏推了推她，謝冉才艱難地睜開了雙眼。
于顏亮了亮自己的作品，說：“喏，你想做一個嗎？”
謝冉困到不行，“不，我想睡覺。”
于顏沒轍，在紙上寫上了兩個字母：YS，“做一個？”
謝冉醒了醒神，拿出了自己最好的橡皮。
于顏指導了她一番，謝冉很快就完成了。
謝冉翻開一面書頁，那面書頁不成樣子，密密麻麻地布滿了少年的名字。她印在了右下角，參差不齊的字母印在紙上，描繪着年少的所有幻想與美好。
謝冉再次翻開一面，在時間的奔馳下，她印滿了整張紙頁。
後來，那張紙灰飛煙滅了，她的感情徹底變為單戀了。
年少時的謝冉将餘深的名字寫在牛奶盒上，寫在小紙條上。紙條卷成圓柱裝進小瓶子裏，一天又一天，小瓶子裏滿了。
這時候的謝冉看着小瓶子發呆，一發呆就是一下午。她想畢業的時候勇敢一點，勇敢将小瓶子送給他吧。
可不久後，謝冉家中發生變故，她休學一年。再次回到校園後，謝冉走在蔥蔥的黃檞樹下，走過高三畢業優秀榜單，看見了少年。
他們高中與初中一樣，僅僅是同學關系，同校關系。
後來，謝冉高考結束後，拖人問到了餘深的聯系方式，她加了，時隔多年，依然沒有通過。
餘深高考結束後，去了謝冉不知道的城市，那個小瓶子一直存放在她家落灰保存，那句喜歡你也一直哽咽喉嚨。
年少的喜歡終于落幕，你我之間的路人關系已經演繹結束。
謝冉打算埋沒這份藏于幾年的喜歡，也悔恨當年自己的膽小與無能，如果再勇敢一點點，再勇敢一點點，我們會不會不會是這樣，會不會不是這樣的遺憾。
但謝冉做不到，暗戀不是明戀，她有時在想，那些敢于表白的人是怎樣克服的，是怎樣鼓起勇氣告白的。可謝冉真的做不到，他的少年過于耀眼，而她只是一個平凡無奇的人，談不上配與不配，她只是年少時躲在角落裏偷偷看他的膽小鬼罷了。
所以到最後他的畢業照上也沒有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