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具體發生了什麽來着?

蘇藍似乎不太記得了。

腦海裏短暫地閃過幾個畫面,等蘇藍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下意識地跟着燈火走到了一個攤位前。

攤主熱情地招呼她:“小姐,來玩玩試試嗎?很簡單的,十槍只要中八槍就會有玩偶哦。”

攤主手一伸,指着攤位後面擺着的半人高的大娃娃,

“如果十槍都中了,還可以抱走後面的大獎。”

夏季慶典熱鬧,估計是因為最後一天了,來逛的人也尤其地多。

這個射擊攤位在巷口,更是引人駐足,光是攤主說這兩句的功夫,就有幾圈人興沖沖地圍了過來。

蘇藍既然走到這兒了,見附近的人越變越多,她也不好直接扭頭離開。

她幹脆就拿起一把桌面上的仿真玩具槍,在手中掂了掂。

“小姐,您放心,八槍看起來難,其實很簡單的!十槍也一樣!”

攤主嘿嘿笑,“您看看您有沒有喜歡的娃娃,中的槍數多,娃娃就越大,您就按您喜歡的大小打!”

蘇藍看了一圈,問:“那這個小的呢?”

她指的是剛剛攤主身後的一排巴掌大的小玩偶。

那些大獎的娃娃太大了,她嫌帶回去麻煩。

攤主以為她是對自己的槍技不自信:“小的……小的這些玩偶,您中一半就行了!”

蘇藍确認:“五發?”

攤主點頭:“對,十發中五發!我們今天剛出攤,您來試試吧,給我們大夥開個彩!”

“挺好。”

衆人矚目中,蘇藍拿起手/槍,單眼眯起,擡起手臂瞄準了攤後的靶子。

攤主退到一旁,樂滋滋地看着。

這個小姐長得好看,光是她在他攤位前站着,都引來了不少附近的人駐足。

更何況,聽她的口氣,她剛剛問的那句“五發”帶了點兒猶豫,那槍法應該不是很準的樣子,多好啊,這樣還能省點兒……

剛想到這兒,面前突地就傳來了“砰”“砰”“砰”連續五聲。

槍聲持續落下,震得人耳鳴。

蘇藍轉頭向他看來,“五發,正好一半。我有什麽禮物可以挑嗎?”

攤主愣愣地看着面前黑發黑裙的女人,那雙淺金色的眼悠悠地盯着他,似乎在認真詢問。

攤主有點後知後覺地扭頭,看向靶子。

十發,她只打了五發。

五發全中。

圍觀的人群傳來驚訝的驚呼聲,聚集過來的人也越來越多,都在紛紛議論剛剛看到的驚人一幕。

攤主把小玩具們拿到蘇藍面前讓她挑的時候,他還在恍惚。

蘇藍看了一圈,指了一個模樣挺可愛的巴掌大的毛絨小狗,“我拿這個可以嗎?”

攤主傻傻點頭:“……可以。”

蘇藍很高興:“謝謝。”

就在她轉身要走的時候,攤主突然醒了過來一般,又喊了一句:“小姐,你,你要不要再拿一個玩偶走?”

顯然明眼人都反應過來了,她這麽輕松地五發五中,槍技高超的人,自然十發全中也不是完全沒可能。

攤主又遞來一個玩偶,“兩個也行?”

不過蘇藍只是擺了擺手,笑了:“不用了,謝謝你的禮物,我先走了。”

攤主還想說點什麽:“那……”

“祝你今晚生意興隆啊,老板。”

蘇藍微笑着留下一句,黑裙搖曳,肌膚白皙,靓麗的兩抹顏色就消失在衆人追随的目光之中。

-

坐上車,蘇藍捏着毛絨小狗的臉,左右看了看。

其實,這麽仔細看,還挺可愛的。

也軟乎乎的。

蘇藍對這種毛絨小東西不感興趣,但讓她就這麽把它扔了吧,似乎也有點可惜。

要是還是高中時期的慶典,倒是可以把這些小玩意兒随意送人,現在她一個人來的,也不知道放哪兒好。

蘇藍順手把它塞進了自己的包裏。

面板上的導航路線開啓,雖然現在可以自動駕駛,但蘇藍大多數時候還是習慣自己開車,算是她的一種放松方式。

确定了目的地,車子啓動。

車燈在黑夜中打亮出朦胧的燈柱,蘇藍踩下油門,流線型的漆黑跑車融入消失在了夜色裏。

-

第二天,為了不遲到,蘇藍特意起了個大早。

她趕到“家”門口的時候,正巧鐘予也剛出門。

鐘予今天穿了件淺色的薄毛衣,更襯得陽光下他的皮膚白得幾乎透明,眼尾的緋紅惑人。

他顯然也看見了她,那張冷冰冰的臉向她轉來,淡紅的唇微張,“的确準時了。”

“那當然了,我可是個守時的人。上次那是意外。”

蘇藍攏了攏自己肩頭的長發,還沒完全吹幹的頭發還浸着一絲濕意。

她本來應該更早到。但從二號小情人那裏過來,一大早這樣那樣,就不得已耽擱了一些。

不過還是壓點到了。

蘇藍收回長腿,鑽進車裏,坐到了鐘予的旁邊。

“好巧,我們今天穿得挺搭配。”她看了一眼,說。

蘇藍今天恰巧穿的是一條跟鐘予上衣同色系淺色的裙子。兩個人待在一起看上去竟意外地十分般配。

畢竟是要見長輩,蘇藍收斂了很多。

“你父母看見,應該覺得我們倆感情不錯。”

鐘予沒回應,他別過眼看着窗外,輕輕“嗯”了一聲。

神色看起來很冷淡,就是耳根有些微紅。

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沒有在聽。

不過蘇藍并不放在心上。

鐘家的家宅在城郊的山莊裏。

鐘家是舊世貴族裏的首席,就算這個階級在帝國政權轟然倒塌之後也被取締了,但這些前貴族們坐擁的資源和地位卻并沒有随之而消失。

這一處山莊,就是舊世帝國皇帝還在的時候,分給鐘家的財富。

他們到的時候,正好趕上午餐時間。

鐘家父母客氣地招待他們,不過正像蘇藍說的,鐘予母親看到他們倆身上同色系的穿搭,眼睛都亮了一下。

“呀,你們倆穿得真好看!我們今天得多拍兩張照片。”

午飯後,鐘母笑盈盈地拉着蘇藍和鐘予拍全家合影。

他們二人也很配合,一人扶在一位長輩的椅子後面,對着鏡頭笑得柔和。

咔嚓。咔嚓。

管家恭敬地拍完幾張,将相機遞給鐘母看。

蘇藍正松了口氣,就聽鐘母繼續樂呵道:“哎,蘇藍,別走呀,來來,跟我們鐘予多拍兩張。”

“……嗯?”

蘇藍下意識回眼,直接就被鐘母熱情地按到了前方的椅子上,鐘予也懵懵地被同樣架勢地按下在她的旁邊。

“怎麽在父母面前還害羞呢?靠近點靠近點!別那麽拘束。”

兩人被硬推到一起,肩膀一撞,各都是僵硬了一下。

管家還拿着相機喊着:“先生小姐,你們再往裏靠靠,表情不要那麽僵硬!多笑笑,對,不要看起來這麽生疏……”

蘇藍轉眼看過去,只能看到鐘予偏向另一方向的半張側臉。

精致的側臉上,他的眼睫低低斂着,看不清楚神色。

蘇藍內心嘆了口氣。

她主動擡起手,牽住了他的一只手。

松松攏攏,十指相扣。

被她牽住的一瞬間,鐘予驀地整個人都僵住了。

纖細冷白的脖頸上都騰地染上一層薄紅,還隐隐有往耳根蔓延的趨勢。

蘇藍訝異地扯了下嘴角。他怎麽氣成這樣?

鐘母在一旁笑:“好,好,就是這樣!快拍快拍!”

幾下閃光燈閃過。

看鐘母興奮地去翻管家拍的照片,蘇藍本來以為要結束了,準備趕緊松開鐘予的手,鐘母又興奮地拉過了兩人的胳膊,徑直把他們往外面領。

“今天天氣好,我們花園裏的花都開得漂亮,來來來,你們來,到花園裏也拍幾張!”

鐘予在旁邊微弱地開口:“母親,我們不用……”

鐘母纖眉一豎:“難得你們回來,我還不能拍幾張留作紀念嗎?你說是不是呀,蘇藍?”

蘇藍:“……是的,鐘姨。”

于是蘇藍跟鐘予十指相扣的手,就松也不是,不松也不是,只好繼續牽着。

兩人就這樣被迫維持着牽手的狀态,被領到了鐘家後院的花園裏。

牽着手走的時候,蘇藍感覺旁邊的鐘予整個人僵直地不像話,甚至要不是她稍稍拉了他一下,他都能直接撞到門框上。

“你沒事麽。”她低聲問。

鐘予沒回應,緩慢地搖了下頭。

鐘予人僵硬,被她牽着的手卻冰涼涼地顫着。

“來來,在這裏在這裏,你們今天穿得這麽搭配,兩個人摟一下拍吧!”

鐘母笑眯眯地看着站在開得正豔的玫瑰花叢前的兩人,心裏樂開了花。

在鐘母的眼裏,這就是一副最賞心悅目不過的畫作。

年輕的一對璧人長相清俊美麗,身上也是同色的淺色衣物,兩人站在爛漫的玫瑰花叢前,看起來相得益彰,般配至極。

見兩人站在原地不動,她催促:“快呀快呀,現在陽光正好!再過會兒就暗了。”

鐘予手指屈了屈,他下意識腳步往後撤了一些,退開蘇藍一步。

但随即,他又驀地定住了腳步,轉而站定了。

猶猶豫豫的,他別開眼。

“……我盡量不碰到你。”

蘇藍看着鐘予掙紮的動作,見沒回旋餘地了,她輕聲道。她的一只手繞過鐘予的腰,兩個人面對面地貼近了不少。

鐘予依舊沒說話。他“嗯”了一聲,聲線都在顫。

一個暧昧至極的摟抱。

兩個人近得,溫熱的氣息都能交織在一起。

鐘予在她面前垂着眼,不知道看着哪裏。

他濃密的眼睫顫地厲害,像是蝴蝶翻飛的翅翼,将他不寧的心緒說了個遍。

旁邊鐘母指揮着管家前前後後拍照。

離得這麽近,蘇藍驀地發現,鐘予的眼尾有一顆小小的淚痣,隐在那緋紅色裏,只有看得很仔細才能發現。

她以前的确從來沒注意過。

似乎感覺到她一時沒能移開的視線,鐘予微微側過臉來,輕輕地瞥了她一眼。

淚痣紅得灼灼。

“再拍幾張啊,你們等等!保持這個姿勢,哎,好……”

似乎是維持這個姿勢太過親密,鐘予眼尾的那一抹潮紅,也越綻越烈,濃烈至極,豔得近乎要将他身後的玫瑰花叢都比了下去。

……不過,他的确是“小玫瑰”。

蘇藍下意識想。

鐘予很久以前,在上高中前,就開始被這麽叫了。

人如其名,很貼切。

拍了好多張照片,鐘母終于滿意了。

她一手拉過他們一人,帶他們回主樓,邊走邊說,“你說你們倆也是,結婚也一年多了,怎麽也不經常回來走動走動。”

“您說哪裏的話,我和鐘予平常事業都挺忙,如果有空,肯定回來看您。”

蘇藍嘴上笑着應着,心想如果每次回來都是這種強行親密接觸,估計鐘予第一個就要冷下臉來。

蘇藍已經對他的冷淡見怪不怪了。

“鐘予呢?”鐘母又笑着問,“你呢?你怎麽不說話了?”

鐘予嗓音依舊清淩淩的,他慢慢地“嗯”了一聲,也重複着說,“有時間就回來看您。”

慢吞吞地,也不知道他有沒有在認真回答。

蘇藍順着聲音往身邊的鐘予看去。

看到了他的樣子,蘇藍微愣。

不知道什麽時候,鐘予的臉頰已經緋紅成了一片,他的皮膚本來就白皙,這下就如同雲霞漫上臉頰,格外明顯。

他臉怎麽紅成這樣?

蘇藍有點茫然。她剛剛也沒做什麽出格的事情,就是虛虛地摟了一把他的腰而已。怎麽會把他弄得惱怒成這樣……

鐘母正挽着兩人胳膊走上臺階,順口問道:“蘇藍啊。”

蘇藍還在走神:“嗯?”

“鐘予生日你們怎麽過的?”

蘇藍腳下一停:“什麽?”

“昨天鐘予的生日啊?”

鐘母笑盈盈地轉向她,“你們倆怎麽慶祝的?平常那麽忙,難得過生日,有沒有好好出去約個會?”

話音落下,散在空氣裏,輕飄飄的。

像是湖心落下了一枚樹葉。

蘇藍微怔。

鐘予的生日。

昨天……是鐘予生日?

鐘母還在笑着:“本來昨天他生日,我就想讓你們倆回來吃飯,但鐘予說周日,我就估摸着是你們倆想甜甜蜜蜜過二人世界。你們怎麽過的?”

蘇藍腦內忽地浮現起了幾個片段。

餐廳裏鐘予問她周末有沒有事,她随意回答周日可以……

看她給長輩買禮物,對鐘予的生日只字未提之後,助理的委婉詢問……

還有,突然要回鐘家吃家宴的邀約。

原來昨天,那個她随意安排了情人的周六。

是鐘予的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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