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我不管你我就不會來了”
第31章 “我不管你我就不會來了”
黑色奔馳彙入車流,快速行駛在行車道上。董酥白接到電話整個人都是懵的,衣服也來不及換,一個小時的路程硬生生被他縮到三十幾分鐘。
等趕到派出所的時候兩人都已經被調停和解了,他摘下口罩,警察見狀也愣了一瞬,似是沒想到竟然不是同名同姓,來的還真是個公衆人物。确認了他的身份後,便點頭帶人進去,順路跟他說了當時的情況。
“您先別着急,您朋友就在裏面,都沒什麽大事。”
警察帶他先看了監控,随後才進到休息廳,姜烯跟幾個陌生男女就待在那裏。他狀态比董酥白想的還要差,右臉明顯腫了一圈,血跟傷口雖是被人清理幹淨了,但臉上那些淤青還是刺得他眼底生疼。
不遠處長椅上坐着的男人上半身也沾了血跡,情況比姜烯更為慘烈。額頭被利器劃開一道長口子,兩只眼睛腫脹肥大,只能睜開一條小縫。各種數不清的傷堆積在一起,狼狽的跟只喪家犬一樣。
他身旁站着的孕婦應該是他老婆,穿的還是睡衣,明顯也是臨時被喊出來的,正一只手捧着肚子,一只手指着他的鼻子罵。
姜烯恹恹地靠在椅背上,對這些動靜沒有分去半點目光。他偏過頭,這才從玻璃倒影上看見董酥白急急朝自己走來的身影,驟然一怔。
“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側臉被一只冰涼的手掌覆上,姜烯貼了過去,搖了搖頭:“……沒有。”
董酥白把他上下檢查了一遍,這才斂容看向其他人。
警務人員見兩邊家屬都到齊了,沉下聲音鄭重嚴肅地批評了好幾分鐘後才允許他們各自把人領回家。
那中年男人一眼就認出董酥白是誰,心裏篤定他不會願意把這種家醜的事鬧大,頓時翻臉不認人,腳掌跟粘在地上一樣怎麽也不肯挪動,嘴裏直嚷嚷着要賠錢。
警務人員小半輩子見過的潑皮數不勝數,處理他這種貨色有的是辦法,剛想擺手讓董酥白他們先走,就見全程冷着張臉的人沉默了一路總算肯擡眼看了那中年男人一次。
“監控我看過了,裏面該有的東西都有,你要是忘記了可以趁現在沒走遠再回去看看。”他像打量商品似的掃視一圈,把姜烯推出門外,“我得先帶他去醫院沒空跟你浪費時間,當然,如果你還是決定死纏爛打的話我可以留我律師的電話給你,我并不排斥用法律解決沖突。”
中年男人張着嘴,剛剛鸮鳴鼠暴的氣勢頓時弱了下來。他旁邊跟着的女人還算明事理,知道自己是理虧的一方讨不了好處,一巴掌打在男人頭上跟二人賠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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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呦對不起,對不起,他這人就是這樣。平時跟誰打交道都老實得很,這沾一點酒就四處發瘋。真不好意思,這個看病的錢我們出,我們出。”
她拿出手機就要給董酥白轉錢,被人愛答不理地拒絕後也不尴尬,趕緊拽着男人逃一樣地往反方向跑,生怕等會兒人反悔了找他們麻煩。
姜烯跟在董酥白身後走到車邊,拉了拉門把手沒拉開。
“哥哥。”
他莫名心虛地不敢看董酥白此刻的眼神,只能借着這塊地方光線不好小心翼翼地擡頭瞟他。
董酥白單手撐在車子的引擎蓋上重重一錘,盡可能壓制住火氣質問道:“我問你,你去酒吧幹什麽?”
姜烯垂下眼簾:“……去見我朋友。”
“見你朋友?”董酥白氣極反笑,“在酒吧見你朋友,見完順便陪客人喝幾瓶酒,喝完再跟他們打一架,打完再被警察抓到局子裏打電話讓我來撈你?”
“姜烯你厲害了啊!你現在都敢去酒吧幹陪酒!”
董酥白平日裏的溫潤儒雅徹底沒了蹤影,一句接一句根本不給姜烯插嘴的機會。他不是對酒吧有什麽意見,只是知道這種娛樂場所很容易聚集一些心懷不軌的不法分子,這是不可避免的,安保環境差一點的一年能鬧出多少事他都不敢去想。
“你缺錢你不會跟我說嗎!房租、水電費、日常開銷、你爺爺養老院的費用,這些錢你還差多少你跟我講啊!誰讓你來這種地方打工的?”
他太陽穴那根筋直往外跳,警務人員給他調出來的監控畫面每一幀都拍得清清楚楚,他當時按着快進鍵的手都在發抖。
面前不遠處揚起一陣掌風,姜烯沒躲,下意識地往後縮了幾厘米。意料之中的巴掌沒落在臉上,董酥白手伸在半空中生生頓住,最終也只是拍在了車頂上。
姜烯後退兩步把身體的重量搭在門邊,低聲跟他解釋道:“……今天就是遇上瘋狗了,清砂汀的老板跟我認識,這裏比一般的酒吧安全很多。”
“今天能遇上以後就遇不上了嗎?”董酥白反問他,“你知不知道有些人喝幾口酒就跟變了個性格一樣,以後要是對面多幾個人指不定誰打誰!”
他點開姜烯的微信界面轉了二十萬過去:“我不跟你說多,你趕緊找個時間去給我辭職!”
“你別管這些了。”姜烯看着手機,搖了搖頭點了退還,“酥白,我也是個成年男人了,這些東西我自己能處理好。”
他很少在董酥白面前喊他名字,仔細算下來可能十次都不到。以至于這陣猝不及防聽到這聲稱呼,董酥白腦子突然停轉了一下。
“你怎麽處理?你的處理方式就是去陪酒,然後天天不休息不睡覺連軸轉?”
姜烯站着難受,扶着額頭合了合眼:“你別管了……”
“我不管你今天我就不會來了!姜烯,你是覺得跟我開口借錢很丢人嗎?還是覺得我——”
“我說你別管這些了!”他沒說完的話被一聲低吼打斷。
姜烯還是有些暈乎,等話出口了才意識到自己剛剛說了什麽,愣了愣,連忙上前拉住他的手:“對不起……對不起哥哥,我不是這個意思……對不起。”
董酥白眼皮顫了顫,想詢問又不敢置信地對上他的視線,可看見他逐漸變紅的眼眶,那些難聽的話根本說不出口。
“松手。”他撥開他的手,詭異地冷靜下來,牽起嘴角自嘲地點了點頭,“是,我不管你,我有什麽資格管你啊?我跟你是什麽關系我就來管你?”
他鼻尖酸楚艱澀,輕喘了兩口氣,突然就不知道是想哭還是想笑。他一路心急火燎地趕過來,要不是還有那麽一點良好市民的道德底線牽制住他,他恨不得連那幾個紅綠燈都不等了。
繃緊的神經一觸即斷,到現在都松不下來。他不知道姜烯這句脫口而出的低吼是什麽用意,避開他想要再次握上來的手,徑直轉身甩上車門。
姜烯只聽見他說了一句“我不管你了”,等再回過神來時,汽車就已經緩緩啓動。
他跟着跑了兩步發現追不上,身上的悶痛跟失血帶來的暈眩感占據他的腦神經,他一時移動不了腳步,不得已找了個電線杆靠在上面暫時緩一緩。
周圍早就有被兩人剛才鬧出的動靜引來的側目,姜烯盡數接納了這些詫異的巡視。他現在只想回酒店好好睡一覺,掏出手機叫了輛車就順着電線杆滑坐在地上等。
身後響起一陣剎車聲,他以為是司機這麽快就到了,撐着地板站起來,轉頭才看見停在他背後的是去而複返的董酥白。
“給我上車!”
董酥白搖下車窗開了門,看着人慢慢挪進後座。
實則他剛才從踩下油門的那一瞬間就後悔了,知道自己是怒氣沖昏頭腦意氣用事了,他怎麽可能真的把人扔在這裏。這條道是單行道,附近沒有能掉頭的地方,他只好開到前面路口掉了頭再趕忙往這邊開。
姜烯把身上的髒東西拍幹淨才上了車,低聲問道:“你怎麽回來了……”
“帶你去醫院。”董酥白不想在情緒不穩定的時候多說話,在通訊錄翻出個號碼,趁面前還是紅燈打了過去。
“酥白?這麽晚了什麽事?”對面是居南的聲音。
“你之前說你認識他們老板的那家私人醫院現在還營業嗎?你幫我打個電話問問,還營業就發個地址給我,我現在過去一趟。”
“啊?現在?我給你問問。”居南呆了幾秒,困意都散了,頓時警覺道,“你怎麽了?生病了還是受傷了?怎麽不跟我說一聲?”
“我沒事。”董酥白回頭看了眼姜烯,見人閉着眼睛墊在靠枕上,便把正放到一半的音樂關了,翻了條毯子扔在他身上,“帶別人去的,你問完跟我說一聲。”
電話那頭應了一聲,挂斷沒幾分鐘就發了條定位過來。
私人醫院的設備沒有正經醫院齊全,但基本的檢查項目還是有的。董酥白坐在軟皮沙發上,無聲回複着居南的連番消息轟炸。
助理給他泡了杯茶,一直等涼透了他也沒喝過一口。
斜前方的門被人從裏推開,醫院老板是個三十歲左右的男人,叫鄒昱,是居南出國留學期間認識的好友。
“都是些皮外傷,沒什麽大問題,回去注意後腦勺的傷口按時塗藥,洗澡的時候盡量不要沾水。”
“臉上可以多拿冰袋敷一敷消腫。”他坐在電腦前,手指敲着鍵盤,許是當醫生的人講話聲音都是這麽溫溫和和的,但又不難聽出裏面透着一股無形的壓迫感,讓人不容拒絕。
姜烯點了點頭,還沒開口,董酥白就追問道:“鄒醫生,他還有什麽別的問題嗎?”
“沒什麽了。”鄒昱手上的筆微停,“不過姜先生平常還是得注意三餐,不要經常過度勞累,該休息就得要休息。”
“然後還有一個。”他想起什麽又補充說道,“我剛剛在檢查的時候看到姜先生身上有挺多疤的,看形成的時間好像都不長,要不要考慮約個長期的祛疤手術?”
“費用可能會比較貴,而且能不能完全祛幹淨也是要看你的個人體質,不過能減輕點痕跡是可以保證的。”
姜烯按着袖口婉拒道:“暫時不用了,以後等有需要了我再過來。”
鄒昱推着眼鏡笑了笑,也不強求。
董酥白從沙發上站起來,蹙眉問道:“什麽疤?”
鄒昱臉上那副标志性的笑容停滞片刻,像是驚訝他不知道,也沒注意到姜烯看他的眼神,如實地告知了他。
董酥白陰沉着神情掀開袖子,心髒猛地抽了一下。
“……祛疤手術有什麽危險嗎?”
“手術都有一定風險,但問題不大。”
董酥白點了點頭:“那你們安排時間吧,我一會兒去付錢。”
鄒昱估計是發現了面前兩人的說話決定權在董酥白身上,應了聲“好”,又叮囑了用藥的注意事項跟後續安排。
董酥白一字不落地全記在備忘錄上,臨出門前跟他道了聲謝:“不好意思鄒醫生,這麽晚了還麻煩你。”
“不客氣,你都喊我醫生了。”鄒昱笑笑,送兩人出了門。
車子一路安靜地開回酒店,董酥白沒等到姜烯主動開口說話,轉回頭一看,才發現他早就躺在後座睡了過去。
他喊了兩聲沒喊醒,幹脆找了個近點的位置停好車,把人抱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