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無息熱愛-01
第28章 無息熱愛-01
“沒有,結婚……想得太遠了。”坐在後座的徐嘉樂抿着發幹的嘴巴,答道。
丁邱聞自在地騎車,兜起了灼人的熱風,他晃着手指打鈴,說:“分了就分了呗,也沒有什麽原因,如果真的要我回答,那就是不夠喜歡,我們現在年紀還小,說在一起就在一起了,後來再想一想,真的沒那麽喜歡。”
徐嘉樂問:“你下次談戀愛會是什麽時候?”
“我怎麽知道,”丁邱聞笑着答,“很可能就是過幾天,也可能是明年,或者幾年之後。”
城市的街景向後退去,一切尚且不帶有陳舊的濾鏡,染滿鮮活的彩色。
如果在這一刻去猜想,徐嘉樂必然會覺得十幾年之後的丁邱聞潇灑倜傥、風流成性,他怎麽樣都不會想到,2014年的重逢之後,他見到的将是一個謹小慎微的、敏感脆弱的丁邱聞。徐嘉樂那時候将丁邱聞當做真正的哥哥,而後來,他卻要在偌大的首都中成為丁邱聞的依靠和底氣了。
兩天前,宋昕榕搬走了全部的東西,一天前的傍晚,丁邱聞再次帶着行李箱出現在徐嘉樂家的門外,他穿着徐嘉樂送給他的羽絨服,戴着一直在戴的圍巾,還将兩斤又糯又甜的紅薯幹從箱子裏拿出來遞給徐嘉樂,說:“我……昨天在菜市場買的,嘗了嘗覺得很好吃,買了點兒。”
徐嘉樂接過東西,表情平靜地告訴他:“我明天下午去辦離婚。”
“我明天休半天,給你做飯,你回來吃過之後就能去上夜班了。”
丁邱聞一邊說,一邊解下在脖子上繞了好幾圈的圍巾。
徐嘉樂說:“不用。”
“用。”丁邱聞說。
“哥,你要是有什麽想吃的,我明天下午回來給你帶。”
“沒有。”
丁邱聞去看空出來的卧室,卻發現徐嘉樂已經将一切都安頓好了,包括嶄新的床上用品以及臺式電腦、加濕器,徐嘉樂說:“櫃子都是空的,這電腦買來之後沒用過,我去房山帶過來了,給你用,你看看還有什麽想要的,我幫你添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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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邱聞坐在了柔軟的床上,看着被收拾得整潔的卧室,徐嘉樂又說:“其實兩個房間差不了多少,那邊大一點但沒有書桌,要是你想換的話,咱們——”
“不換,”丁邱聞彎起嘴角,說,“嘉樂,不用換,已經很好了。”
“你覺得滿意就好。”
徐嘉樂站在門框裏,丁邱聞坐在床上,丁邱聞将房間裏的陳設端詳一番,又看向徐嘉樂的臉,他愈發地喜歡他了,這個世界上聰明能幹的男人很多,嘴巴甜的男人也很多,但像徐嘉樂這樣的男人卻很少,丁邱聞說:“你也過來坐下,我有話要說。”
徐嘉樂愣了一下,就走了過來,坐下了。
丁邱聞将一只手放在了徐嘉樂的脖子上,将他身上的運動服的拉鏈往下打開一寸;丁邱聞忽然就貼了過去,他的呼吸蹭動着徐嘉樂的颌骨。
“哥……”徐嘉樂緊緊攥住了丁邱聞作亂的手,低聲問道,“幹什麽?”
丁邱聞看着他的眼睛,說:“你又不是不懂。”
“我懂,”徐嘉樂輕輕地推開了丁邱聞,說道,“但我還沒離婚。”
“很重要麽?”
“對我來說很重要。”
丁邱聞聽出了徐嘉樂的言外之意,他很敏感地聯想到了丁嬌的過往,所以,覺得徐嘉樂是在影射他以及丁嬌,但他只生了兩秒鐘的氣,就氣不起來了。
徐嘉樂在反思了,他嘆了一口氣,說:“哥,我沒有別的意思。”
“我們十幾年前就……可惜那不是最好的時機,我現在什麽憂慮都沒有,你讓我做什麽我都願意,因為是你,所以什麽都不一樣。”丁邱聞埋下了頭,低聲說着。
在他落下今天的第一滴眼淚時,徐嘉樂的手伸了過來,放在丁邱聞兩只手上,然後,他緊緊地握着丁邱聞的手,丁邱聞緩緩地擡起頭看他。
徐嘉樂說:“哥,你再等等我,再等等。”
丁邱聞再也控制不住,他輕輕聳動肩膀,抽噎起來,他知道徐嘉樂攬上了他的肩,知道他拿了紙巾來給他擦淚,知道他說:“什麽都來得及,日子還很長,我很開心,要是你不來找我,我的生活這輩子都不會有盼頭了。”
丁邱聞用含滿眼淚的眼睛看向徐嘉樂,徐嘉樂用拇指擦去了他臉頰上的一滴眼淚,徐嘉樂的眼睑一直在發抖,他将丁邱聞抱住了,丁邱聞的臉頰挨在他胸前,幾乎趴在了他的身上。
丁邱聞感受着對方身上的氣味和溫度,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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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剛開始沒幾天,徐嘉樂和宋昕榕依照程序結束了他們的婚姻。
已經不再是任何意義上的夫妻,從走出民政局的大門開始,一切都将有新的樣子,宋昕榕馬上要趕回去執勤了,她沒留下一句話,甚至沒留下一個表情,她幾乎是小跑着,往距這裏最近的地鐵站去;徐嘉樂站在原地看向她的背影,這時,多雲天出了太陽,不太熱的陽光照在臉上。
路邊的樹只剩下枝梢,直到再一個萬物生長的暖季才會長出葉子,徐嘉樂很期盼春天到來,也對未知的未來有了一點遐想,他給了宋昕榕一些錢,留下了舊車子,所以,在回家路上的他突然決定去洗車。
現在,這輛車對他來說更加重要了。
“喂,媽,”洗車的時候,徐嘉樂站在路邊吸煙,接到了韋舒霞打來的電話,他回答她的問題,說,“都辦完了。”
韋舒霞在電話的那端嘆氣,說:“你讓我說你什麽好。”
“我覺得挺好的,辦完了心情很不錯,長痛不如短痛,更何況都沒有短痛。”
韋舒霞說:“嘉樂,婚姻中要學會忍讓。”
“我知道,”徐嘉樂清了清喉嚨,說,“但忍讓也會有極限的,你不懂,我和宋昕榕真的沒有繼續過下去的必要了。”
韋舒霞說:“我跟你爸會想考拉的,隔輩親,這是人之常情。”
“孩子說他選擇在姥姥家住,我已經問過他好幾次了,不是我不想管才把他丢在那邊的,如果你們真的想了,我可以把孩子接回來,在房山住一兩天。”
“行,你也不要太低落了,既然選擇了,就向前看吧。”
徐嘉樂很恐懼韋舒霞用她那一套準則來同化他,聊完了離婚的事,韋舒霞又說起了丁邱聞,她問:“那個……小丁到底什麽時候過來?你去年就在提,這都過完元旦了,還沒來。”
“快了。”
“好。”
“媽,到時候——”
“你放心吧,我不會給你難堪的。”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如果你不想見他,就不見了,到時候出去逛逛。”
“我不用,”關于見丁邱聞,韋舒霞甚至比徐嘉樂的态度還要明确,她說,“都這麽多年了,還有什麽啊,能見一面不容易。”
“好吧。”
徐嘉樂結束了和韋舒霞的通話,煙也吸完了,他看着洗得潔淨的車,把腦子裏擱置着的事全都想了一遍,剔除掉沒必要思考的;他去結賬,從錢包裏掏出幾張紙幣,又從收銀臺旁邊拿了一條口香糖,一起付了錢。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