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暄風進境-01
第37章 暄風進境-01
白色的卷紙撕扯下一大截,在混亂的呼吸中任意地折疊起來,丁邱聞聽見了門外邊的動靜,他将取紙的手再次放回到被窩裏了,此時此刻,他生動的青春期正在揮霍來自身體的白色粘液,重複幾次都不知疲倦。
丁邱聞跳下了床,尋找着随意扔在地上的背心和褲子,他把堆在床頭的紙團全都埋進了垃圾桶的底部,他聽到有人在門外說話了,但是聽不清正在說什麽。
過完了春節,就是安靜的正月,丁嬌和丁邱聞在玉門沒有親戚,而朋友們也不常約在家裏,有時候丁嬌會在外邊喝得大醉,有時候,她在家裏開着錄音機小酌,聽一首又一首的外文歌。
“你再這樣,我就報警了,”對于薛繼傑的造訪,丁嬌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就在半個月之前,這個被她愛過的男人做了別人的新郎,丁嬌坐在了沙發的一角,說道,“我不可能做你的情人。”
“丁嬌,你他媽不要不知好歹。”
男人在說話的時候咬緊了牙關。
丁嬌站起來了,她穿着毛衣和牛仔褲,因為宿醉,沒有上妝的眼皮還微微腫着,她仍舊明豔美麗,用塗了紫色指甲油的手握住了左邊的手肘,說:“薛繼傑,我再說一遍,我不可能做你的情人,這輩子都不可能,我不喜歡你了,你也就是我人生中的過客,我沒那麽在乎你,懂了嗎?”
丁嬌太懂得怎樣揭露這個男人的慘狀,她平靜地看向了他,卻被他認為是蔑視和挑釁,“啪”地一聲,薛繼傑将一個巴掌落在了丁嬌的臉上。
他的一只腿跪在沙發上,脅迫她、折磨她、掐住了她的脖子。
卧室的門從裏邊開了一個縫隙,丁邱聞就站在縫隙的那邊,他長得高瘦,皮膚是戈壁氣候鍍上的麥色,他在男人擡頭的一瞬間看着男人的眼睛。
薛繼傑從沙發上站起來了,松開了丁嬌的脖子,丁嬌歪過頭,開始大口大口地呼吸。
“邱聞,進屋去,我們有事要談。”
薛繼傑這樣敷衍地安撫着丁邱聞,此時的他看上去體面又狼狽,不再像丁邱聞印象中那個開朗的、溫柔的、豪邁的幹部子弟了。
“你不要再來我家了,”丁邱聞隔着門縫和薛繼傑說話,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呼吸都在發抖,他說,“否則我不會放過你的。”
“你不懂,我跟你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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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要再來了,我知道我們鬥不過你,但狗急了都會跳牆,更何況是人,”丁邱聞的一只手扶着門,一只手扶着卧室的牆壁,他擡起頭看着薛繼傑流露了生冷的眼睛,說,“我們不缺錢,那些東西如果應該還給你,我們現在就可以還。”
“還什麽……”
薛繼傑的力氣遠遠超過了丁邱聞的想象,他一把就推開了卧室的門,他掐住了丁邱聞的脖子,幾乎将他拎起來了。
丁邱聞的臉色變成了一種很不正常的紫紅色,他預備掙紮,卻感覺到眼前一陣又一陣地發黑,他緊咬着牙關,一個字一個字地說:“你放過我,我要死了,真的。”
“你放手,你放開他,薛繼傑,你這個畜生……”
丁邱聞隐約地看見丁嬌跑了進來,她在高大的男人身邊顯得單薄又羸弱,她咬着牙一邊流淚,一邊試圖将薛繼傑推開。
她說着:“你放開我的孩子,你殺了我吧,放了我的孩子……”
丁邱聞還在費力地掙紮,然而,即将窒息的他被男人拎了起來,壓在了牆上,幾乎什麽都做不了了。
就在這個時候,很輕的敲門聲響了起來。
門外站着的是徐鵬和徐嘉樂,父子兩人各自穿了一件羽絨服,凍得臉頰泛紅,只見門裏的丁嬌穿上了一件薄外衣,她側過身子為兩個人讓路,說:“來,進來。”
“丁嬌,我不進去了,”徐鵬看她一副剛剛哭過的樣子,所以将聲音放得更輕,說,“我們剛從朋友家回來,徐嘉樂說要來找邱聞玩兒,舒霞說有在朋友家拿的橘子,正好給你們半箱,我就幫着拿上來了。”
“謝謝,進來坐坐吧。”
丁嬌的聲音很輕,然而,眼中的情緒很濃烈,她像是無比地期待徐鵬進來坐,又像是在懇求着他,徐鵬看到了出現在丁嬌身後的男人,說:“噢……你們忙啊,那我不打攪了,把東西放下。”
“不會,不會,”丁嬌向前走了兩步,猛地抓住了徐嘉樂的手,她說,“來,嘉樂,我給你拿蛋糕吃,邱聞在的,你們去玩兒吧。”
“大正月的,”丁嬌又說,“哪裏有來了客人不請進門的道理。”
徐嘉樂的腳步随着丁嬌挪動,他聞着她身上的香氣,不敢擡頭看薛繼傑的臉,他進了門,繼而,徐鵬也進了門,薛繼傑看到有人來了,就對丁嬌說:“那你先招呼客人吧,我改天過來,咱們吃個飯。”
他善于僞裝,看到有人進來,一下子變得溫柔又貼心,他攬着丁嬌的腰,在她耳邊吻了一下,然後,拿起放在茶幾上的公文包離開了。
丁嬌給徐鵬泡了茶,給徐嘉樂拿了一堆飲料和零食。
“這個奶糖挺好吃的,”丁嬌坐在沙發的一角,徐鵬坐在沙發的另一角,她抓了一把糖放在他面前,說,“丁邱聞一會兒就吃一堆的糖紙。”
“好,那我嘗一個。”
徐鵬剝開了奶糖放進嘴裏,他也是在猜測丁嬌到底正在經歷什麽,猜測她一邊臉上被掌掴的痕跡從哪裏來。他是與薛繼傑完全不一樣的男人,沒有他那種過人的儀态和樣貌,長得既不醜陋也不英俊。
不會說甜言蜜語,也不會套近乎。
“你……臉沒事兒吧?”
丁嬌左邊的臉頰幾乎全部腫了起來,她正在整理着有些淩亂的頭發,然後,便收到了來自徐鵬的笨拙的關切。丁嬌把頭埋下去一些,沒有回答什麽。
“有什麽要幫忙的……就跟我和舒霞說,你一個人帶着孩子不容易。”
“好。”
丁嬌顫抖着吸氣,又顫抖着吐氣,她用紙擦幹了兩行眼淚,繼續不出聲地哭着,她想了想,最終對徐鵬說:“今天,謝謝。”
“謝謝我嗎?我也沒有——”
“薛繼傑打了我一巴掌,他結婚了,讓我做她的情人,我不願意,他不但打我,還掐孩子的脖子,要不是你們來了,我和孩子今天可能已經被他弄死了。”
丁嬌是個堅韌的女人,徐鵬是了解些許的,他覺得她的不屈服是好事也是禍事。
他說:“要是下次有什麽你就給我打電話,宣子你認識吧?公安的衛宣,他是我朋友。”
“謝謝。”
丁嬌只得說謝謝,她看着徐鵬放在膝蓋上的、交握着的雙手,再去看他誠懇的表情,她吸了吸鼻子,擦幹眼淚,說:“徐鵬,讓你見笑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