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 平跟鞋
第19章 . 平跟鞋
周彌是生意人，陌生號碼也得接，但她不會先講話，因為大多數時候是詐騙。
“是佳泰的周彌周小姐麽？”
電話那頭的聲音有點年紀，如果真是詐騙的，一把歲數了還沒上岸，着實讓人同情。
“我是。”
“我是梁安平。”
周彌愣了一下，過了好久才把這個名字回想起來，她以前叫這個人梁伯伯，現在不知道該叫什麽，幹巴巴地回了一句：“您好。”
“我昨天高爾夫球場看到一個人，有點像你，你去鐘山打球了麽？”
“是我。” 周彌一邊答，一邊拼出個大概來，原來那天被姜鈞追上去搭讪的人是梁安平，她當時離得遠，并沒留心，如果猜得不錯，那些被取消的施耐特訂單也一定和梁安平有關，但她想不出原因。
她和梁執分手這麽多年了，就算當時梁安平這個做父親的有什麽不滿，也不會等到十年之後再來計較吧。
“今天有時間麽，陪梁伯伯喝杯茶。”
“梁董，我知道您也很忙，如果有什麽事，在電話裏說也一樣。”
“我是很忙，但到了這個歲數，兒子的事總是第一重要的，請你體諒。”
“我不明白梁董的意思，我和梁總已經分手很多年了，他的事與我有什麽關系。”
“好，不說他的事，就說說你，我知道你在為施耐特的訂單煩心，也許我能幫忙。”
果真是他。
“梁董打算怎麽幫忙？”
“見面再說。” 梁安平頓了頓，看了一眼表：“車子已經去接你了，還有十五分鐘就該到了。”
梁安平沒等她的反應，先挂了，料定她一定會去。
“什麽事啊。” 今天是星期六，周美芳見女兒打了一上午的電話，這會兒緊緊握着手機，抿着嘴唇，臉色很難看。
“沒事。” 周彌把手機放下來：“媽，我肚子餓。”
要上戰場，得先填飽肚子。
“喝粥好不好，還有包子。” 周美芳沒再多問，盛了粥端到女兒面前。
周彌喝粥的時候看着碗，明顯在想心事：“媽，我等下要出去，你不用等我吃飯。”
“彌彌，不要太辛苦了，賺多有賺多的活法，賺少有賺少的活法。”
“媽，我小時候也這樣和你說，你是怎麽回我的？” 周彌放下粥碗笑着問。
“我是我，你是你，不一樣。” 周美芳以前都說，媽不辛苦，你開心的就好。
如今責任對調。
“媽，我不辛苦，你放心好了。”
“媽已經決定把海南那套房子挂出去了，那裏天氣那麽熱，我也不一定住得慣。”
“我們先不說這個事，我換衣服出門了。”
周彌上樓刷了牙，随手拽了一件衣服穿上，檢查了一下包裏的随身物品，剛要出門，手機又響了。
還是一個陌生電話，她翻出通話記錄，和剛才那個尾號不同，她以為是梁安平派來的司機在催，随手掐了，哪知走到樓梯上，電話又響了。
“你在哪裏？”
是梁執的聲音，周彌一下子就認出來了，她站在樓梯中央，不上不下的，半晌才道：“你是誰？”
“我是梁執。” 梁執語氣中的急切，驀然斂住了。
“梁總有什麽事？” 她的心情也平靜下來。
“我父親是不是聯系你了，他讓你做什麽，你都不必理會，訂單的事，也不用擔心。”
“梁總，佳泰的訂單被取消是因為質量問題，這一點，姜總監已經和我說明白了。”
“我知道，我會處理，我父親那裏，你不要去。”
“梁總，您知道梁董找我什麽事麽？”
“我不知道。” 但一定不會是什麽好事。
“恕我直言，梁總，您沒有立場幫我，幫了我，也只是給彼此添麻煩，而且梁董那樣有頭有臉的人物，我怕什麽？”
“你們約在了哪裏？” 梁執知道說服不了她。
“我不知道。” 周彌慢慢走下樓梯。
“這是我私人的號碼，你發定位給我。”
“謝謝你。” 她動容了，又覺得有些無力：“但是不需要。”
玄關門口有兩雙鞋，一雙平跟，一雙細跟，她駐足片刻，把腳套進了平跟鞋裏，路是自己走，鞋舒不舒服也有自己知道。
梁安平派來的車直接開到了她家門口，歡慶女神的車頭，在陽光下很醒目，司機已經等在車門口，見人出來了，要幫她開車門。
“等一等。”
周彌轉到車尾，給車牌拍了一張照，當着司機的面發了出去，發完又用微信傳了一條語音過去：“小喬，這是我今天坐的車。”
坐上車不一會兒，喬卓那邊也回了信息過來。
“周姐，換新車了麽，這車牌號碼真好。” 他大概也有點摸不着頭腦。
“不是，你記着這個車牌就行了。” 周彌原來是想傳給周美芳的，怕她擔心，就傳給喬卓了。
喬卓是個細心的人，覺出不對勁：“周姐，給我定位，有什麽事，随時和我說。”
周彌想了想，還是把定位傳了過去：“沒什麽事，就是要用車的話再和你說，今天是周六，算你加班一天。”
“周姐別客氣，我會一直盯着手機的。”
車子出市區，上了高速，開了四十幾分鐘，路過一個休息站，司機問道：“周小姐，要不要休息一下？”
“還有多久？”
“大概還有半個小時。”
“不用，你接着開。”
差不多每過十分鐘，喬卓就會傳一條信息過來，周彌先回一個沒事，再回一個 OK，最後詞窮了，就發各種表情包，兩人來來回回傳了七八輪表情包，終于到了地方。
周彌下車前又發了一遍定位給喬卓，也幸好發了，再往裏走，信號就非常弱了，她索性把手機收起來。
管家帶她進了客廳，非常專業地微笑着：“周小姐，梁先生一會兒就到。”
“謝謝。” 周彌看看窗外，不遠處有一汪池塘，裏面養了錦鯉，大概是山雨欲來，氣壓很低，魚都浮到水面上來，紅紅黃黃的，顏色很秋天。
來的路上也許還有點忐忑，這會兒完全放松了。
梁安平沒讓周彌久等：“小周啊，好久不見，你一點沒變。”
他在周彌對面的沙發上坐下，深色的亞麻襯衫與長褲，帶着一副金絲眼鏡，頭發理得一絲不茍，整個人很精神，這一身打扮也是十年沒變，周彌還叫他梁伯伯的時候暗自想過，梁執老了會不會也是這幅模樣。
“梁董。” 她沒有多餘的話和他講，不知道講什麽的時候，最好什麽都不講。
“麻煩你那麽遠跑一趟，有的話，當面講和在電話裏講，是不一樣的。”
“梁董，不麻煩，也就是一個小時的路程，關于訂單的事，要是能在您這裏求個明白，總好過我沒頭沒續地亂打聽。”
“訂單是我讓他們取消的。” 梁安平很爽快。
“梁董，我能請教一下原因麽？”
梁安平笑了笑，擺弄起桌上的茶具：“原因有兩個，一個公，一個私。佳泰的資質規模和其他供應商比是最小的，公平競争的話一定做不長久，我問了姜鈞，如果不是阿執的原因，你是做不進來的，這一點也許你自己也不知情，我相信你私下并沒有和阿執來往，就當是阿執自作多情了，但無論如何，作為集團的大股東，總經理犯了錯，我有權利要求他修正，這是公。”
“至于私麽，你和阿執最好能避免一切接觸的可能，這樣對兩個人都好，你說是麽？”
周彌沒說話，梁安平沏了一泡茶，倒掉了，又沏了一泡，斟在小盞裏，推到她面前：“第一泡總有點澀，第二泡才溫潤可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