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008章
沈家這處老宅子有着二三百年的歷史了,與想象中的奢華富麗不同,方才在大門口看去時,只覺得整個大門尤為莊嚴古樸,并非想象中的雕梁畫棟、紅牆綠瓦,取而代之的則是滿眼的莊嚴肅穆、古色古香。
只見猛地一眼望去,頭頂門頭是令人震撼的古木雕花,那門頭高近乎一丈,長約一二丈,怕是能同是進出四五輛寬闊馬車,門頭上十二生肖均被惟妙惟肖雕刻其上,其中以猛虎、巨龍二者最為威武雄壯。
又見那威風赫赫的猛虎高約半丈,龇牙厲目,雕刻得栩栩如生,大半個身軀從木雕中躍出,好似随時随地便要從門上一躍而下,将人一叼走再跳回門頭。
至于那巨龍更是威武生猛,它盤旋卷縮着龍身,氣勢洶洶、殺氣騰騰,仿佛騰雲駕霧、能呼風喚雨,細看下,哦,原不是龍,而是三爪巨蟒,吐着蛇信子,令人望一眼便心生膽寒。
甭的不說,光是這赫赫門頭都令人望而生畏,處處透着股子百年門閥世家的古韻和氣派,簡直是比廟裏金剛怒目的羅漢還更令人膽寒幾分。
到了府內,則見府中景致漸漸親和,豁然開朗了起來,放眼望去,目光所及之處皆是奇花異草,綠樹成蔭,簡直一步一景,宛若仙境,又見綠蔭中一處處青磚白牆拔地而起,牆院與牆院中一座座錯綜複雜的抄手游廊交錯相連,游廊上古木雕刻工藝十足精湛,上頭雕刻着各類龍鳳花鳥,栩栩如生,令人眼花缭亂。
行上游廊後,左右兩側曲水小溪,嶙峋山石依次出現在了眼前,牆院高的山石上瀑布如刀劈般飛流直下,仿佛青龍吐涎般蕩起層層浪花,場面波瀾壯闊、令人振聾發聩,看得柳莺莺都忍不住流連忘返,暗自瞠目結舌。
府邸中竟還生起了瀑布?簡直見所未見,聞所未聞,柳莺莺長這麽大,也不過只在元陵城城外的山林間見過此等奇觀。
細看去,又見那瀑布旁竟還鑿建了一處八角涼亭,可近距離欣賞那飛流直下一落千丈的美景,此等景觀,怕是天宮上神仙的居所也不過如此罷!
更令人驚嘆的是,眼前一切種種,竟還只不過是北門前的景致罷了,幾乎難以想象,這座古樸肅穆的宅院內,究竟還藏着怎樣的奇觀。
沈老夫人居在北苑,确系離北門較近。
卻也走了大半刻中的腳程。
府邸過大,仿佛沒有邊際,從元陵城到後來的雲城,柳莺莺從未見過這般美麗磅礴的景致,就連吳氏連連左顧右盼,竟也暗自心驚肉跳了起來。
心道,這宮裏的景致也不過如此了,清遠沈家的名頭從前只時不時聽到旁人耳前驚嘆議論,如今親眼所見方知他真正的實力來,到底是百年世家,威風赫赫。
也是在踏入這處宅院的那一瞬間,方知自己的低微和渺小來,原來天外真的有天,人外真的有人。
每走一步,吳氏都忍不住心情複雜了起來,也不知将來莺兒寄居在這裏,将會是怎樣一番天地。
而見着這樣莊嚴的地方,柳莺莺不由暗自猜測起了那位傳聞中的沈老夫人該是怎樣一名令人生畏的老者時,正胡思亂想間,這時吳媽媽沖着她們笑道:“柳夫人,到了。”
吳氏與柳莺莺齊齊朝着眼前這處院落看去,令母女二人驚訝的是,只見眼前的院落同樣的青瓦白牆,看着尋常,竟十足的低調簡樸。
古色古香的庭院外,早已有一位十六七歲的丫鬟等候在此,只見對方生得眉清目秀,笑臉甚好,頭上戴着短蝶金釵,穿着杏色鍛褂,外罩着一身淺綠色的鍛襖,雙手交握腰腹前,渾身穿戴竟不比柳莺莺遜色。
看着比雲城小門戶的小姐還要體面幾分,卻不過是沈老夫人院門前的婢女罷了。
婢女晴芳見吳氏母女二人穿戴并不富貴,并不見任何輕視之意,只笑着客氣熱情的上前迎道:“是柳夫人和柳姑娘罷,老夫人盼二位貴客盼了多時了,夫人和姑娘快快随奴婢進屋吃茶歇腳罷。”
說話間,與吳媽媽寒暄了一番,那丫鬟便親自領着吳氏和柳莺莺入了北苑院內。
繞過庭院,只見庭院內十分安靜,放眼望去,除了幾位穿紅戴綠的丫鬟婆子托着托盤在院子穿行,便再也多少動靜。
四處一片靜谧,靜谧之中,二等丫鬟晴芳在外頭小聲禀報了一聲,不多時,撩開簾子迎着吳氏母女入了正廳大堂。
入了正廳大堂後,只見廳堂不算大,方一踏入便見門口擺了一方八寶寶塔,寶塔裏青煙袅袅,一股淡淡的類似寺廟裏的檀香味若有似無的溢出來,入目所及之處便見正廳內設了兩排六把交椅并四張案桌,桌上琳琅滿目,早已備了各類茶具,而廳堂的正中央則是一方紫檀高榻,榻上擺了一方梨花矮幾,矮幾左側赫然坐着一位滿頭銀發的老者,赫然正是這道百年門楣裏聲望在外的沈老夫人是也。
沈老夫人年約七十上下,穿戴一襲暗青色暗紋的短褙襖,頭發發白,一絲不勾的挽起,頭上無一絲裝飾之物,僅在額上戴了一褐色祥雲紋的抹額,看着穿戴簡樸,卻氣質出塵,絕非尋常老妪。
又見她臉上紅潤富态,雙眼精悍犀利,臉上笑眯眯的,看着一臉慈祥随和,且精神矍铄,哪裏有方才那位吳媽媽嘴裏提過的大病初愈後的疲态感。
看到吳氏母女的到來,不待吳氏見禮,竟先一步笑着開口問道:“是淑蘭家的小女娴姐兒罷,還是當年聽到淑蘭在信中提及時,說得了個可心的幺女,不想,一晃這麽多年過去了,竟都是當娘的人了。”
沈老太太笑眯眯的竟從高榻上起了身,由名比她老人家還要更蒼老幾分的駝背老妪攙着親自迎了過來。
吳氏原本見沈家門庭這樣高廣,還以為沈老夫人定是個精悍嚴肅的,這一路走來心裏頭直打鼓來着,見沈老人這般笑臉後,又見她竟還提及了家母與自己閨中時的名諱,頓時神色一愣,渾身止不住的受寵若驚,只連連上去将人一把攙着道:“老夫人竟還知道娴兒的名諱?”
又忙道:“您老怎麽起了,快坐快坐快坐,娴兒……娴兒可承受不住。”
說着,立馬要攙着沈老夫人送回高榻。
卻見沈老夫人笑眯眯的拉着吳氏的手,道:“哪不知道?你娘當年還在閨中時便說了将來定要生個乖巧的女兒,娴兒這個名諱一早便起好了的,不止老婆子我知道,當年一起在京中玩耍的許多好友們都知道呢,還打趣着都要生個兒子,将來好娶她的乖女兒呢。”
沈老夫人笑吟吟地打趣着,說話間,拉着吳氏的手,将人連連相看了一遭,邊看邊止不住點頭道:“跟你娘的眉眼生得相,都是明眸秀目,生得溫柔好看。”
說話間,視線一掃,落到了身後的柳莺莺身上,見她婀娜娉婷,亭亭玉立,不由詫異道:“這是你的女兒?”
吳氏立馬道:“莺兒,還不快來拜見老夫人。”
柳莺莺聞言,緩步上前,朝着沈老人盈盈一拜,恭恭敬敬,低眉斂目道:“莺兒見過老夫人。”
話一落,便見沈老人立馬拉着柳莺莺的手,将人連連看了又看,不過柳莺莺臉上遮着面紗,看不出具體面相,一旁的吳氏也沒讓她取下面紗,連忙在一旁解釋道:“小女染了些病氣,怕過給旁人,讓老夫人笑話了。”
沈老夫人雙眼卻還一直落在了柳莺莺面上,雖遮住了面紗,卻遮不住那內裏的芳華,光是露出的那一雙含情凝睇的桃花眼,便已勝過萬千人了,只需一眼,沈老夫人便斷定是個美貌出塵的,不由面露驚豔道:“哪裏會笑話,都是自家子侄,自家孫輩。”
又忙關切道:“病得重不重?可要喚大夫過來診治一二?”
吳氏忙道:“都是些老毛病了。”
沈老太太這才心下微松,不過那雙慈愛卻精悍的雙眼卻再度落到了柳莺莺面上,頓了頓,又将人從頭到尾的打量了一遭,邊打量邊問了年歲,讀了哪些書,而後忍不住啧啧稱贊道:“沒曾想娴姐兒的女兒竟都這般大了,淑蘭真真是好福氣。”
又道:“同老婆子我那外孫女瞧着一般大小,不過冷眼瞧着,怕是比老婆子我那外孫女更要出挑許多了,真真令人生羨!”
說完,從手腕上取了個玉镯子套在了柳莺莺手腕上。
柳莺莺只覺得手腕間一股溫涼之氣傳了來,還沒來得及多瞧,便察覺出那镯子的不凡來,當即受寵若驚,正要推辭,卻見沈老夫人拍了拍她晶瑩纖細的玉手将她的動作壓下了。
柳莺莺又看向一旁的吳氏,吳氏沖她點了點頭,柳莺莺這才收下,再度朝着沈老夫人施了一禮。
舉止竟落落大方,并無小門戶的局促。
一番寒暄間,一行人開始落座,不多時,丫鬟悄無聲息的奉上了茶。
沈老太太見到吳氏母女,仿佛分外高興,問了吳老夫人的健康情況,又問了山東老家的近況,再問了柳家在雲城近況,得知吳氏生了四個女兒,連連驚訝并誇贊道:“一個便這般招眼了,四個這樣俏生的女兒若站在一塊,四朵金花可不是湊成了個花開富貴,有福,你将來的福氣可全都在後頭呢!”
說起吳老夫人,提及了沈老夫人幼時的畫面,沈老夫人只忍不住有些流連忘返,連連懷念道:“想當年你娘跟我那堂妹感情甚好,時不時過來韓府小住,她性子好,溫柔又賢惠,我兒時傲氣,脾氣差,沒幾個受得住,偏你娘能夠容下我的脾氣,閨中那一衆姐妹們中,我最喜歡跟你娘結交了,那時插花,煮茶,賞園子,撲蝶,現如今光是想想都覺得有趣,可惜後來你娘嫁給吳家後便遷去了山東,我又來了清遠,加上成了家後,底下的娃娃們一個個呱呱落地,便再也顧不上其他了,這便斷了聯系,如今一晃,都是當祖母,都是半截身子骨入土的人吶,時間過得可真快啊——”
沈老夫人同吳氏提及了幼時同吳老夫人在閨中時趣事,吳氏同柳莺莺聽得津津有味。
末了,又道:“對了,你們此番回山東是給她賀壽罷?我記得淑蘭比我還小上兩歲,算算,今年豈不是七十整了。”
吳氏聞言連忙道:“老夫人記性可真好,正好七十整。”
又道:“若不是整歲,怕都沒多少機會回去探望一遭。”
說着,看了坐在身側的柳莺莺一眼,又道:“來到雲城這七八年來,一回都沒能回去過,這不,這孩子打小是她外祖母一手拉扯大的,吵着鬧着非要同去,可偏這孩子自幼身子骨弱,上了船後又暈起了船來,一連吐了半月,腸肺都險些給吐了出來,生生瘦了一大圈,再加上她本身有些舊疾在身,此番去往山東還有大半個月的路程,我實不忍她遭這罪受,這才腆着臉過來打擾您跟前來了,此番回了山東,母親若知我來打攪了您清幽,一準又要敲我腦門了。”
吳氏一臉難為情的開口說着,話語中卻透着不漏痕跡的試探。
沈老夫人此前已收到了柳家的拜帖,上頭隐晦提及了拜訪緣由,故而此番沈老夫人連忙将那吳氏瞪了幾眼道:“說什麽打攪不打攪的,都是自家子侄,你母親這些年來與我疏遠了我還沒怪她呢,她若敢敲你腦門,我一準寫信過去罵她!”
沈老夫人故作這般惱恨的說着,說完,又立馬道:“只要你們不嫌棄沈家這老宅子老舊,便是想住多久便住多久,就跟住在自己家一樣。”
沈老夫人邊說着半看向柳莺莺,笑眯眯道:“正好府裏有幾個小的,跟囡囡年紀相仿,可以互相做個伴。”
又看向吳氏道:“你也別急着走,留在府裏頭多住上幾日,正好老婆子好生準備好賀禮後,勞你一同替我給淑蘭捎去。”
吳氏聽到沈老夫人這般客氣留人的話後,頓時心一下一松,懸了一路的心總算是徹底落了地,頓了頓,立馬笑着道:“小女許是要叨擾貴府幾日了,待我三個月返程時便立馬來将她接回,不過侄女此番怕是住不了了,咱們租的商船上頭還運了不少貨物,商船還得在沿途按時往其他幾個碼頭卸貨,加上母親壽辰将近,怕是不能再耽擱下去了。”
吳氏如是說着。
原本還擔心沈家不會留人,一直到這裏,吳氏緊繃的心終于徹底放下了心來,說話也輕松了幾分。
沈老太太卻有些驚訝道:“竟是這樣的趕?”
又問她船只要何時啓程。
吳氏道:“商船這會子就停放在渡口了,只停半日,傍晚時分便得啓程,這會子怕是就要動身了。”
沈老太太再度吃驚,相留的話留了又留,卻也無神甚意義了,見吳氏行程這樣趕,确實耽擱不得,只得立馬着人将柳莺莺安置了,再打發奴仆相送吳氏至渡口。
不過吳氏還有話要跟柳莺莺交代,告辭了沈老夫人後便陪同柳莺莺一同去了她安置的地方。
柳家母女一走後,北苑便再次靜谧了下來。
寒暄這麽久,沈老夫人也确實有些累了,一時歪在高榻上閉目養神。
婢女們過來将茶撤走時,沈老夫人又點了一個三等,一個末等的丫鬟過去伺候。
駝背老妪邬媽媽見沈老夫人面露疲倦,正要勸說沈老夫人前去歇息,這時,只見那沈老夫人緩緩睜開了眼,随口問道:“阿敏,你覺得柳家那小娘子如何?”
邬媽媽臉上有火燒過的痕跡,大半臉無甚表情,猛地一看十分吓人,聞言,只面無表情的湊了過去,替沈老夫人捏了捏肩,淡淡道:“自古紅顏多薄命。”
沈老夫人卻呵笑着閉上了眼,道:“你說小姑娘病得可重?”
邬媽媽想也沒想便脫口而出道:“得看府裏的公子們可多?”
沈老夫人被她這話再度逗笑了,笑過後,憶起方才提及閨中的趣事,不由喃喃感慨道:“一轉眼咱們都老咯,是他們年輕人的天下了。”
沈老夫人說完,許久沒有說話,久到邬媽媽以為她仿佛要睡着了,這時,只又聽到沈老夫人聲音含混道:“快到三月了,烨哥兒快要回了罷。”
邬媽媽道:“二公子去了快兩月了,應該要回了。”
沈老夫人淡淡嗯了一聲,呼吸漸漸勻稱了,這時,邬媽媽忽而低聲說了一句:“大公子應該也快要回了。”
話一落,原本已快要睡着的沈老夫人忽而嗖地一下,沒有任何征兆的睜開了眼,眼裏驟然一片清醒。
話說吳氏随着晴芳來到了柳莺莺的安置的小院,沈家家大業大,族親衆多,府上時常有客拜訪,故而在收到柳家來信之際,沈老夫人已經派人将地方安置妥當了。
院子喚作沁芳院,院子不大,距老夫人所居的北苑不遠。
“沁芳院位置幽靜,前頭有水榭小溪,院後有竹林園子,因沈家親戚衆多,時有親戚到訪,故而此院一分為二,院子另外一邊還住着一位姚姑娘,柳姑娘若閑來無聊,可去尋姚姑娘說說話。”
晴芳領着柳莺莺母女到沁芳院介紹了一下院子景致後,見吳氏還有話要同柳莺莺說,便十分有眼色的告辭道:“柳姑娘與柳夫人趕路辛苦了,可暫且熟悉熟悉院子或者歇歇腳,一會兒老夫人打發的下人會過來伺候,那奴婢便不打攪二位了。”
晴芳說完,便先行告退了。
晴芳走後,吳氏見沈老夫人給柳莺莺安置的院子清幽雅致,比之她們在雲城的住所更要精致不少,又見方才沈老太太言語熱情關切,吳氏一顆七上八下的心終于落了地,不由有些感慨,道:“沈老夫人瞧着是個體面的,對待咱們這種幾十年來不曾來往的遠親舊識竟也這樣客氣周到,莺兒,你在沈家需得守着沈家的規矩,萬不可聽你二叔三叔撺掇那般胡來,知道嗎?無論成或不成,娘三個月後定來接你——”
話說吳氏生怕柳莺莺為了柳家犧牲自己,臨走之前忍不住千叮鈴萬囑咐着。
說話間,親自替柳莺莺摘下了臉上的面紗,道:“莺兒可知娘為何一直讓你戴着這面紗?”
問話間,看着眼前這張絕色天顏,還不待柳莺莺回話,便見吳氏止不住陣陣心驚肉跳道:“娘一方面是為了給你生病托的借口,另一方面啊,娘是怕你生得過于美豔,怕沈老夫人忌憚,輕易留不下咱們了。”
說話間,吳氏只慈愛的摸了摸柳莺莺的臉,又将新采買的婢女桃夭喚到了跟前,千叮鈴萬囑咐道:“我走了後,你務必要好生照料着姑娘,知道嗎?三個月回程後,夫人重重有賞,若照顧得不好,讓姑娘遭了罪,我定要撕爛了你的嘴,再将你給發賣了去!”
一貫性情溫和的吳氏竟為了柳莺莺充當起了惡婦。
母女二人交心片刻,外院柳家三老爺打發人來催了,吳氏只得淚眼婆娑的去了。
臨走之前,又想起了一茬,立馬從桃夭手中接過一個包袱塞到了柳莺莺懷裏,湊到了柳莺莺跟前支支吾吾小聲叮囑道:“娘給你備了些巾布,你那身段是越發……越發豐盈了,眼瞅着天熱了,衣裳越穿越少,沈家規矩森嚴,我兒若不自在,可将身子稍稍束上一束,莫要遭了壞人惦記——”
原來,長女那呼之欲出的飽滿身段竟要比那美貌更令吳氏放心不下。
說完這些後,這才終于戀戀不舍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