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022章
這沈家的郎君們究竟是不經撩, 還是假正經啊?
何況,柳莺莺壓根還沒來得及出手呢?
柳莺莺一時被遠處落荒而逃的兩道身影驚呆在了原地,忘了反應。
沒想到她柳莺莺竟出師未捷身先死了。
這可是她頭一回出山啊!沒想到竟如此的出師不利?
這若叫萬花樓培養調、教了她整整三年的秦媽媽瞧見了, 一準要氣得吐血了罷。
這……不該是她柳莺莺該有的段位啊, 不該,鐵定不該!
柳莺莺想象中的她若出手, 一準讓那些臭男人們挪不動腳了, 卻萬萬沒有料到,竟直接将人給吓跑了?
她方才的行徑過火嗎?并不啊,含蓄中透着撩人, 撩人中透着矜持,矜持中又不缺羞澀, 半純半媚半撩半羞,所有男子不該淪陷在她這抹妖嬈又純情的情意之中, 無法自拔麽?
定是沈家這二位郎君臉皮太薄的緣故, 是他們的緣故,絕非她柳莺莺的實力緣故。
柳莺莺一時杵在原地, 只有些無法接受眼前的現狀。
這時, 一旁的桃夭看了她一眼,踟蹰半晌,只冷不丁笨拙的勸慰她一句:“不妨事的,姑娘,沈家……人多。”
桃夭直愣愣的勸說着。
想勸她, 一個兩個不成, 還有三個四個。
然而柳莺莺聽到這番勸說後卻嘴角微微一抽, 好半晌,這才強自擠出了一抹微笑, 偏過頭沖着桃夭皮笑肉不笑道:“小桃兒,你會說話,往後可以多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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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夭一愣,看了看柳莺莺,半晌,抿着嘴,一本正經的點頭道:“是。”
柳莺莺:“……”
柳莺莺整張臉都抽了起來。
不過,呆桃兒話糙理不糙,是的,沈家人多,主宅裏頭光是郎君們都有十好幾個呢,再加上旁支的,幾十個,一日撩一個,一整月都不待停歇的,更何況,聽說沈家還有不少優秀的門生,男人嘛,多了去了,眼下兩個膽小鬼而已,無妨,她們來日方長。
強自給自己好是做了一番心理建設之後,柳莺莺這才略有些僵硬的調整了面部笑容,随即裝作若無其事的領着桃夭朝着方才沈五公子沈傑指出的方向朝着右邊拐了去。
不想,剛下了游廊,拐到了一處月門洞前時,正好前方一陣邪風刮來,頭頂的樹葉莎莎吹落,柳莺莺下意識地擡手去拂,風不慎将她手中的帕子吹走了,挂到了一旁的樹梢上。
柳莺莺蹙了蹙眉,正欲踮腳去取,這時,一只修長的大手卻冷不丁從頭頂伸了過來,越過了柳莺莺白皙細嫩的玉手,竟先一步将樹梢上柳莺莺的帕子給取走了。
柳莺莺一愣,與桃夭二人雙雙回頭,便見身後近乎貼身站着個男人,目光正一錯不錯,直勾勾的盯着她看着。
因隔得太近,柳莺莺壓根不設防,冷不丁一轉身險些直徑撞入對方懷裏,柳莺莺瞬間吓了一大跳。
一擡眼,只見眼前的男人着一襲淺粉緋色圓領華服,胸口正中央繡着幾朵偌大的玉蘭花團簇的花樣子,對方身形修長,衣袍寬大,圓領裏白色立領挺闊,端得一副斯文尊貴的風流扮相,又見對方頭戴紫玉金冠,一張臉冷不丁一眼看去,俊美如玉,一雙狹長的狐貍眼裏笑意吟吟,看人時,無情好似也多情,天生一張笑臉,竟尊貴又風流。
柳莺莺第一眼看去時,心頭不由震了幾震。
她鮮少見過男子穿粉色,粉色雖好看,可上身易俗,并且鮮少看到有人将粉色穿得如此風流且好看,且并不娘氣的。
眼前的男人竟穿得跟個花孔雀似的,花枝招展,偏生他相貌極為優越,氣質相貌完完全全将身上的粉色壓下了,讓這身粉袍反為他平添了幾分風雅的氣韻。
這男人不辨年齡,一眼看去,像是三十,再看,又像是二十,柳莺莺出自風月場,見過不少形形色色的人,自問辨人有一手,可眼前這人竟一時讓她辨不出他的身份地位來。
是沈家剛剛遠游回來的大公子沈琅?
聽說大公子并不在府中,還不曾回府,不過是姚先生先回一步,害得那日整個沈家所有人如同驚弓之鳥,卻不過白忙活一場?
又或者,沈家的二公子沈烨?聽聞是個風流多情的?
柳莺莺不過愣了片刻,便很快緩過了神來,這才意識到距離此人極近,陌生的男人氣息一點一點撲鼻而來,帶着股子淡淡的香粉味道,柳莺莺下意思地皺了皺眉,往後退了兩步。
然而身後是樹枝,退無可退。
然而眼前的男人竟也絲毫沒有要為她讓路的意思,就那樣将她困在一方小小的天地裏,一直直勾勾地看着她,目光像是毒蛇信子似的,在她臉上,身上,來回游走,良久良久,這才眯着眼,笑眯眯道:“你的帕子。”
說這話時,他的目光還一寸不落的直徑落在了她的臉上,身上,看了又看,目光毫不掩飾,透着股子炙熱和冒犯。
這抹目光赤、裸裸地,對饒是柳莺莺這麽個一心想要快速勾搭沈家男人上位的人來說,也過于放肆和冒犯了,是一種獵人看待籠子裏唾手可得的獸類的目光,仿佛她是砧板上的魚兒,可任人取求。
在轉過身來的那一瞬間,原本要假意迎合的柳莺莺瞬間蹙了蹙眉,一瞬間,柳莺莺收起了滿身的随意,端得一派矜持自持了起來。
心裏只下意識地冒出了一個聲音,眼前的男人危險,又難纏。
絕非善類。
于是柳莺莺特意往後側了下身子,從尖銳的樹梢上壓過,側身從對方的禁锢中繞了出來,躲過了對方的夾擊,這才理了理衣裳,看了對方一眼,甚至往後退了兩步,這才淡淡開口道:“多謝……公子。“
說着,便要接過對方手中自己的帕子。
不想,就在柳莺莺将手探過去的那一瞬,那只捏着柳莺莺帕子的手忽而嗖地一下往後一收手。
下一刻,只見對方竟捏着她的帕子送回到了自己的鼻下輕輕的嗅了嗅,方看着柳莺莺笑吟吟道:“好香。”
說完,他嘴角微微一勾,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柳莺莺愣了一下,臉下意識的微微一脹,竟是個登徒子!
然而對方那一眼,若放在旁人眼裏,怕也百般風流,倜傥多情,可眼下落在柳莺莺眼裏,卻如何都讓人笑不出來,因為對方浪蕩又輕浮的舉止明晃晃寫滿了對柳莺莺的調戲和捉弄。
這種冒犯和調戲,令柳莺莺并不愉悅。
于是,柳莺莺臉上的神色又很快淡了下來,只無甚表情的看向對方,眼裏漸漸一片清冷。
對方見她如此,反倒是将眉頭輕輕一挑,仿佛有些意外,片刻後眼中的笑意越深,目光越發的灼熱,還隐隐透着半分端詳和審視。
好似她若羞澀,他便要繼續放肆,而今見她的臉徹底冷了下來,終是淡淡笑着咳了一聲,故作歉意道:“冒犯姑娘了。”
“沈某給姑娘賠個不是?”
說着,裝模做樣的朝着柳莺莺作了一揖。
柳莺莺臉上卻無甚表情,目光只冷冷掃過他手中。
對方這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似的,立馬将帕子重新遞了過來。
這一下,柳莺莺沒有輕舉妄動,沒有上前去取。
旁邊的桃夭滿臉敵意地看了對方一眼,上前一步,噌地一下毫不客氣地将柳莺莺的帕子從對方手中扯了回來。
柳莺莺這才一言不發地直接領着桃夭迅速去了。
這一下,連個禮數也不再有了。
整個過程,沒有再看過對方一眼。
目送二人匆匆越過月門洞,直至徹底消失在鵝卵石小路間,沈戎這才慢悠悠地收回了目光。
他是在風月場裏打轉的人,不知品過了多少婦人,一眼便知,這個女孩兒野心勃勃,方才竟還試圖勾搭他的兩個傻侄兒。
可惜他的兩個傻侄兒太傻,太木,沒有收到美人發出的邀請。
他不過遂了她的心意罷了。
還以為多少道行了。
見對方躲得飛快,壓根不經吓。
沈戎嘴角一勾,輕輕笑出了聲兒來。
到底乳臭未幹。
然而說到乳臭未幹,不免一時複又想起了方才負在她的身後,鼻尖傳來的那抹淡淡清香,是一抹獨屬于閨中小女專屬的處子之香,幽靜,清甜,淡雅,竟十分好聞,好聞到讓人有種想要一親芳澤的沖動。
其實,方才他早早的便瞧到她了,一抹年輕稚嫩,卻分外婀娜窈窕的身姿,隔着一方水榭,令他眼前一亮。
沈戎是脂粉堆裏長大的,目光從來挑剔,鮮少有人能夠入他的青眼,尤其還沒看到正臉,光憑着一道身影遠遠令他側目的更是少之又少。
可對方身姿搖曳,一颦一足,無不勾人心弦,便鬼使神差遠遠跟了一程。
直到親眼目睹對方如此“勾搭”他的兩個侄兒,原本微微跳起的心到底歇了兩層,只覺得有些意興闌珊。
可尤物難尋,哪怕覺得缺了些滋味,到底忍不住心猿意馬,跟了上去。
直到湊到跟前時,才見那衣領間的玉頸竟白得晃眼,那沁人的芳香險些令人眩暈。
直到轉過臉的那一瞬間,看到正臉的那一刻,饒是品嘗過各類顏色的沈戎,也忍不住晃了晃心神。
本以為那副身段已是尤物了。
這世間之事往往難兩全,有的人身段極好,姿色卻遜色了幾分,臉倒是生得好,氣質又非上乘,身段氣質相貌皆一流的,也就見過一人,卻是她的外甥女,他雖風流好色,卻也沒渾到染指外甥女的地步。
故而,方才遠遠看到那副妖嬈的身段時,為了免遭失望,便在容貌上已設了預想的,卻不料,轉過臉地那一瞬間,沈戎的心髒竟當場砰砰砰的直亂跳了起來。
沒想到眼前這個身段是尤物,相貌竟比身段更勝一乘,連他都險些忍不住瞧花了眼去。
他一心癢癢起來,便忍不住将人逗了一逗。
好多年沒有過的幼稚沖動。
哪怕到了眼下,依然止不住有些心猿意馬。
這樣想着,沈戎一時忍不住擡了擡手指,送到了自己鼻尖輕輕嗅了一下,指尖殘留的芬芳,依然幽香清冽。
“這是哪家的姑娘?”
良久良久,沈戎嘴角忍不住勾起了一抹風流之笑,沖着身後的小厮問着。
小厮想了想,道:“回老爺,聽說二太太娘家的侄兒侄女過府做客,就是那個蘇家,蘇家的女兒小的聽說就是這個年歲,想來該是蘇家那位表姑娘——”
卻見沈戎漫不經心的搖了搖頭道:“那小女……爺記得生得尋常。”
小厮臉上便立馬犯了難,思索了片刻,方眼前一亮道:“對了,聽說老夫人的舊故有一小女也正好在府裏借住,小的這幾日依稀聽府裏的公子們議論過,好像……好像是姓柳還是什麽來着——”
小厮寶慶腆着臉說着。
“哦?柳家?”
沈戎聞言漸漸眯起了眼,不多時,只見他摩挲着指尖再度送去鼻尖輕嗅一下,雙眼一時都忍不住閉了起來,下一刻,眼一睜,方将手中的折扇一揮,笑眯眯道:“走,去給老太太請安去——”
話一落,便領着小厮舉着扇子大步流星的朝着北苑方向去了。
而那一頭,柳莺莺待繞過月門洞後,便一路領着桃夭加快了步子,直到身後的水渠回廊全部抛在了身後,确定身後無人跟上來之際,這才悄然松了一口氣。
因為,她轉身的那一刻方才後知後覺的想起了一個人來:沈家五老爺。
沈钰那熊孩子的父親。
吳媽媽也曾提過,曾是沈家的混世魔王,後又生了個小魔王,提及五房時,她可謂唾沫橫飛,說得不亦樂乎,似乎可将五房後院那些莺莺燕燕之事說個三天三夜不停歇。
那可不是個逍遙窩。
柳莺莺可不敢招惹。
只是,令柳莺莺沒有想到的,傳聞中的沈五爺竟是個如此年輕的?她還以為至少是個中年人士,看着不過二十七八,說二十四五也不會有人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