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吃完早飯,崔世君看過崔老姑姑,便坐上馬車準備上衙門,剛穿過一條街,馬車忽然停下來了,崔世君聽到外面崔福和人說話的聲音,她打開簾子一看,攔住她家馬車的人是寧國侯的管事崔長松。

崔長松跨坐在馬上,拱手對崔世君問了一聲好,笑道:“這可巧了,我正要到崔宅去請崔姑姑呢。”

前些日子寧國府已打發人送來信,讓崔世君得空去侯府一趟,崔世君原本今日就要過去,只因她想着早上霍嘉需得上朝,因此打算午後再去,誰知就在此處遇到崔長松。

崔長松對她說道:“我們老侯爺回府了,因此差我來請崔姑姑過去。”

聽說老侯爺回京,崔世君不禁有些意外,她随後點了點頭,說道:“有勞崔管家,我這就去。”

崔長松傳完話,和崔世君打了一聲招呼,調轉馬頭先行回府,崔世君只得臨時改道,前往寧國府。

馬車走了半日,到了寧國侯府,進到二門,照例是崔長松家的來接崔世君,兩人先前已經見過,崔長松家的看到她,迎上前,笑着說道:“崔姑姑來了。”

崔世君和她問好,因是老侯爺親自差人請來的,崔長松家的并不敢耽誤,直接引着她到了內宅,走了片刻,她們來到正堂,門口守着幾個小厮,其中有一個身穿道袍,和別的小哥兒打扮不同,崔世君不免多看了兩眼,這才發現他是上回給她送梅花的小厮,名字似乎叫做火華。

火華看到崔世君,對着她打了一個千兒,問安:“崔姑姑好。”

崔世君笑着應聲,火華便打起簾子,沖着裏面喊道:“老侯爺,崔姑姑來了。”

崔長松家的領着崔世君進屋,她二人繞過屏風,崔世君擡頭一望,只見寧國老侯爺霍雲手裏拿着一卷書,他看到她來了,放下書,嘴裏淡淡的說道:“來了。”

霍雲今日穿着一身藏青色的袍子,腳踏黑色的軟底布鞋,跟他往常仙氣飄飄的模樣兒大不一樣,似乎多了一份家常氣息。

崔世君先給霍雲請安問好,不一時,外面有丫鬟上茶,崔世君落座後,老侯爺說道:“昨日回府,聽嘉兒說他前幾日偶然和莫姑娘見過一面。”

面對崔世君,他不由自主的就透出幾分親近,崔世君回想那日踏青賞花,因着太子殿下在場,況且太子殿下又是微服出巡,故此在清華觀見到老侯爺時,崔世君并不曾主動提起此事。

她想了一想,笑着說道:“雖說男女大防,倒也不必過份拘泥,侯爺和莫姑娘緣份天注定,昨日莫姑娘請我過去,她已應允了這門親事,今日原本就是要來給侯爺回話,不想老侯爺也回到京裏。”

霍雲說道:“正是為了此事,我才請你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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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世君正視霍雲,等他往下說,霍雲停頓一下,開口又道:“淮南官場科舉舞弊之事愈演愈烈,聖上命太子前往調查,嘉兒也要跟随一起,只怕沒有半年回不了京城。”

聽了他的話,崔世君難免有些吃驚,一來是她沒想到霍雲會跟她說起朝廷裏的政事,二來若是霍嘉南下,他與莫婉的婚事想必要往後推遲,想到這裏,崔世君問道:“那依老侯爺的意思呢?”

霍雲并不善長料理這些庶務,府裏也沒有一個能商量的人,他眉頭微微皺起,說道:“半年不長不短,是不是先過三書六禮?”

“老侯爺說的是。”崔世君抿唇一笑,她望着霍雲,說道:“侯爺公事要緊,再者三書六禮這些事甚是繁瑣,半年想來還不夠。”

霍雲點頭,他道:“既是如此,那就慢慢來,近日我一直在京裏,有事你來找我,或是打發人叫長松過去。”

崔世君連忙答應,說道:“我過兩日就去東郡府侯,到時兩府交換庚帖,先合一合侯爺和莫姑娘的八字。”

這些霍雲不管,他交給崔世君後,就不曾多問,只颔首說道:“你看着安排吧。”

兩人說完正事,崔世君不便在侯府多留,她見霍雲并無其餘的事情交待,于是起身告辭,霍雲揮了揮手,叫崔長松家的送她出門。

走到門口,崔長松家的從身後的小丫鬟手裏接過一個食盒,笑道:“今日府裏做了榆錢糕,崔姑姑帶回去嘗一嘗。”

崔世君先是一楞,随後笑了起來,每年三四月份,無論是富貴人家,還是平民百姓,都有吃榆錢的習俗,親朋好友還會互贈榆錢做的糕點,到了這個時季,不管走到哪裏,似乎都能聞到淡淡榆錢清香,近些日子她忙糊塗了,竟忘記已經到了吃榆錢的時節。

她接過來,笑道:“多謝,過幾日我家做了榆錢,也送給嫂子嘗鮮。”

崔世君與她道別,上了馬車離開寧國府,馬車走了半晌,阿杏好奇的打開食盒,嘴裏啧啧稱奇,她道:“寧國侯府就是不一樣,榆錢糕都比別家做得更精致呢。”

聽了阿杏的話,崔世君不禁笑出聲,其實寧國府做的榆錢糕和別家差不多,只不過為了好看,花樣兒多了幾種罷了,阿杏看到自家姑娘被逗樂了,不服氣的說道:“寧國府的東西,自然不同嘛。”

崔世君打趣道:“寧國府這麽好的話,我去求老侯爺,請他收下你做丫頭好不好?”

阿杏連忙抱住崔世君的手臂,嘟嚷道:“姑娘別吓我,老侯爺高貴不凡,我笨手笨腳的伺候不好他。”

她打小兒就跟着崔世君,往常跟着崔世君出入長安城的侯門将府,因她機靈可愛,以前也曾有人看中她,想向崔世君讨她回去,只是崔世君舍不得罷了。

主仆兩人說笑幾句,崔世君對阿杏說道:“今日回家,叫翠姨也做一些榆錢糕,走得近的人家都送一些,好不好吃都是咱們的一片心意。”

阿杏巴不得一聲,她打起簾子,對趕車的崔福說道:“福叔,姑娘說要蒸榆錢糕。”

崔福扭頭回了一句:“街面上賣得榆錢不新鮮,我等會兒趕車到城外摘一些,包管又鮮又甜。”

說話之時,他們的馬車漸漸到了衙門門口,崔世君下車,徑直朝着吳書門的屋裏走去,走到門口時,她敲門喊道:“吳書辦在嗎?”

大門敞開着,崔世君已看到吳書辦正在屋裏抄寫文書,那吳書文擡起頭,他放下手裏的筆,說道:“崔大姑娘來了,快請進。”

他已猜到崔世君來的目的,果然,崔世君也不拐彎抹角,問道:“上回孫寡婦那事,不知吳書辦可曾告訴何司長。”

她嘆了一口氣,說道:“且不說她做得這些黑心事有多傷天害理,說句誅心的話,萬一東窗事發,只怕我們司裏也逃不過一個監查不嚴的罪名。”

吳書辦跟着嘆氣,孫二那人是長安城有名的老混子,他和何司長提過一回,何司長語氣含糊,似是不想管這事。

吳書辦便把那日和何首長回禀的話說給她聽,他道:“恐怕何司長不想管這事呢。”

崔世君聽了,低頭默默不語,吳書辦搖着頭,說道:“你也不要多想,這事牽扯太大,不是咱們能管得了的。”

崔世君勉強一笑,不再多言,轉身回了自己的屋子。

衙門無事,崔世君待了半日,還不等落衙的時辰,她就回去了,剛到家,院子裏到處彌漫着一股榆錢的香甜味,新摘的榆錢洗淨搗碎,加了糯米粉,再隔水清蒸,吃起來又甜又香,十分受人歡迎。

因着要送人,徐姨娘和崔世柔都來幫忙,就連崔老姑姑也到廚房裏湊熱鬧,好在廚房寬敞,一家子說說笑笑,等到崔世君進到廚房,只見案板上碼着整整齊齊的榆錢糕,竈上幾層的大蒸屜還在冒着熱氣,她情不自禁的說道:“好香。”

翠姨給她讓出一張凳子,笑道:“福叔摘了不少榆錢回來,蒸糕用不完,晚上還要蒸榆錢飯。”

崔世君洗淨手,坐在案板前幫着一起做糕,她又對徐姨娘說道:“有哪幾家要送,姨娘算了沒有?裝糕點的盒子準備好了嗎?”

徐姨娘扳着指頭給崔世君算了一遍,崔世君聽着沒有遺漏,特地囑咐一句:“寧國府和東郡府他們兩家先送,除了這些侯門公府,親戚們和左鄰右舍也別忘了。”

徐姨娘笑道:“忘不了。”

沒過多久,第一鍋榆錢糕蒸好,老姑姑病着,榆錢糕克化不動,只她老人家實在嘴饞,崔世君掰了半塊給她,又端了一疊送去給崔海正,剩下的她們分吃後,給鄰裏送了幾家。

且說崔家給平日走動的人家送了榆錢糕,也得了不少的回贈,她們一家連着吃了幾日榆錢糕,都有些膩味,榆錢糕這東西只能吃個新鮮,又禁不住久放,徐姨娘做主,将家裏吃不完的榆錢糕送給積善堂,算是攢下一些功德。

不提這些家長裏短的小事,且說寧國侯霍嘉随着太子南下淮揚,忽然在京城傳的沸沸揚揚,聖上放權太子調查江南科舉舞弊案,這倒不奇怪,聖上對太子本就寄予厚望,自打太子議政以來,便有意磨練太子,不過,霍家沉寂多年,就算霍嘉憑着自身本領,考中探花,這幾年也只在聖上身旁幫忙抄抄寫寫,連個正經的官職都沒有,此次聖上欽點他陪同太子查案,衆人都在猜測,莫非是要起用霍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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