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崔長松拿着寧國老侯爺霍雲的帖子, 帶着崔世君和華郎中前往東郡侯府,去的時候, 崔世君坐的是寧國侯府的馬車,那馬車造得舒适氣派,車前挂着寧國府的牌子, 除了阿杏, 另有崔長松家的,并兩個不認得的婆子陪着同去。

兩個婆子坐得是後面的驢車, 崔長松家的與崔世君同坐馬車, 馬車前往東郡侯府的路上,崔長松家的不着痕跡的打量了崔世君幾眼, 先前她與崔世君見過數面,只知她是官媒世家出身, 為人穩重, 又頗識大體,很受京中世家夫人們的器重。

剛剛出府時,當家的特意囑咐她, 叫她好生伺候崔世君, 崔長松家的還有些納悶, 她一個小小的官媒, 又不是寧國府的主子,為何還要伺候她?此時, 看到崔世君隐隐的坐在寧國府的馬車裏, 既不會顯得慌張, 又絲毫沒有局促,這讓崔長松家的心底忽然升起一股說不出的念頭,但這念頭很快就一閃而過。

崔世君和崔長松家的都不是話多的人,除去最初的寒暄,兩人坐上馬車後,就不再說話,有生人在場,阿杏自然也沒有胡亂插話,很快,馬車到了東郡侯府門前,崔長松家的打起簾子往外看了一眼,說道:“崔姑姑,到了。”

既是以寧國府的身份來探望莫婉,又有崔長松夫婦同行,崔世君諸事都聽從他二人安排,另一邊,崔長松叫來随行的小幺兒,命他拿着老侯爺的帖子送上前,沒過片刻,東郡侯府的管事,親自迎了出來。

這帖子就好比是敲門磚,東郡侯府的家人将他們一行人引入府內,又有管家拿着寧國老侯爺的帖子去向東郡侯回話,不一會兒,東郡侯府的管事對崔長松說道:“我們侯爺請崔管家和華郎中過去。”

崔長松和華郎中去見東郡侯莫少均,那崔世君等人自在偏廳吃茶,過了半晌,有兩個媳婦子進來,她看着崔世君,說道:“崔姑姑,崔嬸子,我們侯爺請二位去看姑娘。”

憑着霍雲的一張帖子,不到半日的工夫,就能見到莫婉了,這令崔世君心裏松了一口氣,她和崔長松家的随着媳婦子一道進到內宅,一路走來,也不知是不是少了莫婉的操持,侯府內宅遠沒有前幾次來時顯得生機。

不久,她們來到莫婉的院子,還不曾進門,便聞到屋裏一股濃濃的藥味兒,莫婉的奶嬷嬷張氏等在門口,她看到崔世君,喊道:“崔姑姑,你總算來了。”

說着,她眼眶一紅,流下眼淚,帶着崔世君過來的那個媳婦子說道:“張嬷嬷,快把眼淚收住,姑娘的身子本來就不好,你哭哭啼啼的,豈不晦氣?”

張嬷嬷連忙擦幹眼淚,她說道:“姑娘病中的時候,時常說要請崔姑姑過來說話,如今崔姑姑來了,我這不是歡喜麽。”

她打起簾子,将崔世君引進屋裏,屋裏的藥味兒更重,崔世君走進裏間,她輕聲問道:“你們姑娘服的是甚麽藥,太醫是如何說的,這病總該有個說法兒吧?”

張嬷嬷說道:“究竟是甚麽病,我們也說不好,太醫換了十幾個,藥方也換了不少,姑娘的病情總不見起色。”

說話時,崔世君已到了裏間,她只望了一眼床上躺的莫婉,眼淚就情不自禁的流下來,崔世君驚道:“我的天,怎會瘦成這副樣子了。”

這些時日不見,莫婉瘦得崔世君都不認得了,她握着莫婉的手,輕聲喊道:“莫姑娘,我來了。”

床上的莫婉動了一下,卻沒有睜眼,莫婉的大丫鬟珍珠紅着眼眶說道:“昨日夜裏,姑娘還醒了一遭,她說口幹要喝茶,因着姑娘尚且在服藥,我只倒了一杯溫水,姑娘剛喝了兩口,就又睡過去了,今日一整日,姑娘還沒醒過呢。”

Advertisement

問了半日,崔世君又不通醫理,聽了也是白聽,她眼巴巴的望着門外,指望着華郎中來給莫婉瞧瞧,她們來了大半日,還不見華郎中的人影,只是這裏是莫府,崔世君心中就算再急切,也只能耐心等着。

正當她心急之時,外面有丫頭進來傳話,說是東郡侯帶着郎中來了,屋裏有年輕的丫鬟紛紛避讓出去,崔世君是随同華郎中一起來了,于是沒有避讓,屋裏連她在內,另有張嬷嬷,并東郡府的幾個管事媳婦。

不一時,東郡侯莫少均和華郎中進了裏間,那莫少均看到坐在床榻邊的崔世君,目光緊緊的盯着她,只不過崔世君心思全在莫婉身上,全然沒有發覺不妥。

華郎中來了,崔世君起身讓開,華郎中隔着帳子給莫婉把脈,如此過了大半日,屋裏靜悄悄的,直到華郎中收回手,一旁伺候的婆子奉上手帕,那莫少均出聲問道:“華郎中,敢問家姐得的是甚麽病?”

華郎中朝着莫少均看了一眼,他沉吟片刻,說道:“莫姑娘這是偶感風寒,邪風入體,又兼之心思郁結,我開一副藥方,先吃兩日再說。”

莫少均聽他這麽一說,臉上的神情逐漸放松下來,崔世君眉頭一皺,她剛要開口詢問,看到莫少均時,又閉口不言。

華郎中開完藥方,天色已然不早,莫少均将他們一行人送出去,說道:“多謝老侯爺,日後家姐身子痊愈,必定親自上門道謝。”

崔長松回道:“我家侯爺和莫姑娘都已換了庚帖,寧國府關心莫姑娘,也是應當的。”

莫少均神色一頓,随後打發管事送他們,走時他朝着崔世君望了一眼,崔世君轉頭回望,他的目光卻已看向別處。

崔世君等人出了東郡侯府,趁着無人的時候,崔世君來到華郎中的面前,她遲疑了一下,問道:“華郎中,莫姑娘到底得的是甚麽病?”

那麽多太醫也沒治好,這個華郎中看了之後,也說是風寒之症,若只是一個小小的風寒,怎會病到這種昏迷不醒的程度。

華郎中笑道:“我對東郡侯說到莫姑娘的病情時,崔姑姑不是也在場麽。”

聽他這麽說,崔世君便沉默不語,她雖說終始覺得疑慮重重,卻沒再追問。

出了東郡侯府,崔長松先送崔世君回家,直到将她送到崔宅門口,馬車自往寧國府的方向去了。

天色漸暗時,馬車回到寧國府,崔長松和華郎中進府後,徑直去了老侯爺的屋子,此時霍雲剛剛用完晚飯,正在屋裏看書,他見崔長松和華郎中回來了,問道:“那莫姑娘得的是甚麽病?”

華郎中想了一下,說道:“有些像是中毒。”

“中毒?”霍雲的眼皮往上擡起,他說道:“好端端的,怎會中毒?”

華郎中回道:“我給莫姑娘看脈時,東郡侯也在場,雖說不曾看到莫姑娘的面相,觀她脈象,的确是中毒無疑,只是當時天色已晚,又不及細細查看,中了哪種毒,一時還不曾診斷出來。”

霍雲手裏握着書,他視線又落回書上,微微揚了一下下巴,示意華郎中往下說,華郎中說道:“我看了太醫開的藥方,倒都沒甚麽大礙,東郡侯問起時,我只推說是風寒,東郡侯似乎是信了我說的話。”

霍雲冷笑一聲,說道:“我說呢,得了甚麽重病,太醫院沒一個人能看好,還非得到山東去請名醫,原來竟是中毒了。”

可是莫婉一個深宅內院的婦人,會是誰要害她呢?

屋裏的幾人同時想到了東郡侯莫少均,霍雲一邊看書,一邊問崔長松,他道:“這個東郡侯是個甚麽樣的人?”

崔長松躬着身子,他回道:“大家公子出身,談吐氣度自是非同一般,他見了我們,起初推說不合規矩,不願叫華郎中給莫姑娘看病,後來我提到老侯爺,又說到太子殿下,東郡侯這才帶着華郎中去了。”

說到這裏,崔長松看着老侯爺,他道:“崔姑姑似乎是有些疑心莫姑娘的病情,離開東郡侯府,她還特地找華郎中問起,被華郎中搪塞過去。”

霍雲一笑,他擡頭看了一眼崔長松,說道:“她一貫細心,想來也是看出不對。”

崔長松又道:“老侯爺,這事咱們管不管呢?”

論理來說,莫婉已與霍嘉過了庚帖,他們既然知曉莫婉病情另有隐情,管也是管得的,不過寧國府一向不插手別家的事情,況且老侯爺多年不管家事,恰逢侯爺不在京裏,是以崔長松主動開口問道。

霍雲說道:“她為了莫家那個姑娘,親自求到我這裏,索性就一管到底吧。”

崔長松自然知道老侯爺口中的這個‘她’指的便是崔世君,他又問道:“那要不要将此事告訴崔姑姑呢。”

霍雲放下手裏的書,朝着崔長松看去,崔長松趕緊低下頭,心裏已是明白,老侯爺這意思是不讓崔世君知道呢。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