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僞善
第二一章僞善
再過一日，策劃部發生一件大事。
銷售部的鄭彤沖到策劃部，給了王啓悅好大一個巴掌：“我警告你，以後不要對我動手動腳，如果還敢有下次，我剁了你的小弟弟”。
鄭彤原本算得上是個潑辣的姑娘，那王啓悅對自己言語挑逗好多次，有一次還企圖拿手機拍她□□，被自己當場發現後，竟然還打算動手動腳，言她“潑辣好玩”，她當即踢了他一回，脫身後迅速逃離。她确實不太敢聲張，她喜歡策劃部的王思源，兩人正處于暧昧階段，萬一他知道這件事，會不會對自己産生什麽誤會呢，左思右想還是作罷了。
但林嘉的視頻她這幾天看了幾十遍，她只有一個感覺，就是好爽，真的好爽，她看得熱血沸騰。越想越覺得不能受委屈，忍氣吞聲不是自己的做派，于是她一鼓作氣沖到了策劃部。
罵完那句話後，她看了一眼王思源，管他呢，要是他因此遠離自己，那就說明他不是對的人。
她轉身離開。忽聽身後有人“啊”痛呼一聲。
原來是王思源給了王啓悅一拳，王啓悅不甘，揮拳反擊，兩人竟這麽打了起來，引來不少圍觀和勸架的人。
事情鬧到這地步，又是大庭廣衆之下，只得由策劃部的林總出面平息。鄭彤哪裏拿得出證據，那王啓悅是個老手，不留痕跡，反将鄭彤一軍，說她污蔑诋毀。
誰都知道王啓悅确實幹了，誰也都知道鄭彤沒有證據。
林總不願包庇，但鄭彤拿不出證據，他即便有心想幫也沒有辦法。
再說呢，他也不會為了這件事開除另一個老員工。于是做主說了幾句之後，這事也就算了。
鄭彤也早料到了最後只會是和稀泥，但那又怎麽樣，反正自己打了他一巴掌，心裏爽，太爽了。這麽看來，那王思源，還算是個不錯的。王思源受了些小擦傷，再看那王啓悅，鼻青眼腫的。
倒不是二人力量懸殊，只不過這些勸架的人，也不知怎了，拉着王啓悅的力氣都特別大，拉着王思源這邊的，一個個也不知道吃飽了沒，怎麽連個人都拉不住。哎，下次一定好好請他們吃一頓，補補。
林嘉和鄭彤的事在幾天之後也逐漸平息了。
月底這一日周末，林嘉正準備出門，去4S店提車。定的車早就到了，是她自己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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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嘉這剛開門呢，駱其川咻地竄出來，吓了她一跳。
說些什麽呢，怪尴尬的。
還是說些吧，畢竟鄰居“好久不見啊。”
駱其川答非所問“你幹嘛去啊？”
“提車。”
“我陪你去。”
“啊？”不是知難而退了嗎？這是要迎難而上？
駱其川回頭關上家門，遮掩道：“走吧”。
林嘉哪裏曉得，駱其川在門口待老半天了。瞎等也不是個辦法，看電視吧，萬一對面有動靜，聲音被電視聲蓋過去了，那豈不是白等了，幹脆拿了畫板和紙筆在門口畫畫好了。他一邊畫一邊等，好不容易對門有開門的動靜，趕緊咻地溜出來。
也不知道剛才門口的畫板有沒有被她看到，看到的話可丢死人了。
林嘉确實沒看到，但是也确實猜到了他在門口等，他的動作實在是太可疑了。
倒也沒打算拆穿，由他去吧，反正自己已經說明白了，且看他有多少誠意，能堅持多久吧。
有人陪着提車，也沒什麽不好的，還能有懂車的幫忙仔細檢查呢，自己不吃虧。這麽想着就又樂了，嘴角都上揚了。
林嘉載着駱其川回家。
駱其川眼瞧着林嘉的車技确實還不錯嘛，他都沒有用武之地了，哎，又沒什麽機會展示魅力了。這林嘉，真是油鹽不進啊。
“你不打算請我吃頓飯嗎？我可是犧牲了難得的閑暇時間來陪你提車。”駱其川沒話找話。
“沒，我不打算請你吃飯。我隐約記得，你好像是，自告奮勇。”林嘉開得特別穩，一直勻速，也沒個急剎車。
連一頓飯都讨不到，還能做什麽呢？
“我知道最近有一部新電影”話音未落，林嘉迅速接過：“要不我送你去電影院？”
駱其川無言。
林嘉笑着看了他一眼：“我不喜歡去電影院，也不喜歡四處打卡吃飯，我對那些沒興趣。還有風頭很大的那些密室，劇本殺，我全部都不會，我很無趣。”
駱其川在心裏反駁，你可不無趣，你又幽默又有趣。
他掃了林嘉一眼：“其實我也對那些沒興趣”。
林嘉看穿他了：“是吧，還不如畫畫有意思，對吧”？
這是什麽意思，難道早上她看見門口的畫板了？那豈不是她知道自己特地等在門口？她不會以為自己很幼稚，很愚蠢吧。動作那麽快，也不應該啊。
林嘉這回倒沒有存那麽多心眼，只是她想着，這些事，還不如翻譯來得有意思，她經常在閑暇的時候找小說來翻譯，以前是短篇，逐漸到中篇，現在試着翻譯長篇了，沒人看有什麽關系，自己圖個樂子。
她認為駱其川也是這樣的。
但駱其川這回不承認，他此刻對畫畫有抵觸，迅速遮掩：“不對，還不如打游戲有意思。”
駱其川接了個電話。林嘉載着他，趕去了幼兒園。
駱其川有個表姐，兒子在這個幼兒園裏托管，6歲了，夫妻倆都出差了，這幾天原本都是請家裏保姆幫忙帶着。但剛才幼兒園裏的老師打電話說兒子在幼兒園裏跟其他的小朋友鬧不愉快了，老師勸不動，于是請家長。表姐只好請他幫忙去看一下。對方小朋友也一直在哭，也請了家長了。但聽上去像是沒動手，應該問題不是很大。
駱其川向那個熟悉的小腦袋瓜子走過去，用手捏了捏那小不點的肩膀，站在他的左側，開口問：“童錦，發生了什麽事？”
再跟對方的母親點了頭算是打過招呼了。
童錦擡頭，長長的睫毛掃了掃下眼睑，正要說話，卻被老師打斷：“童錦不願跟這位小朋友分享他的玩具，把這位小朋友惹哭了，這位年紀小半歲，是個小妹妹。”
這言下之意就是大的該讓小的。
對方的母親也無意把事情鬧大，小朋友之間的事，有什麽不開心的隔天就會散，她勸解道：“也不是什麽大事，小朋友之間吵吵鬧鬧也是有的，”她回頭問女兒：“我們家樂樂平時也是很喜歡跟哥哥一起玩的，對不對呀？”
樂樂這會兒已經不哭了，但眼睛通紅通紅的，點點頭。
駱其川蹲下身：“童錦，舅舅剛才問你，發生了什麽事，你還沒有回答我呢。”
林嘉心道好樣的。
這話卻惹了老師的不快，這是什麽意思，不相信我的話嗎？意思是我說謊嗎？教了那麽多年還沒見過這樣的家長。
童錦用那烏溜溜的大眼睛盯着駱其川：“舅舅，樂樂想要拿我的玩具，但是我不願意分享，接着她就哭了。”
老師松了一口氣，還好這孩子品性算好的，沒撒謊，也奇了怪了，平時是很大方的一個小男孩，今天怎麽舍不得分享了，于是她說道：“其實童錦平時是很大方的，也很樂于助人，今天這事啊，也不是什麽大事。”
駱其川待她說完，溫聲道：“老師，童錦的話還沒說完。”
老師愣住了，卻聽童錦果真繼續說道：“可是我覺得我沒有錯。”
老師拉過童錦的手，很溫柔：“童錦啊，助人為樂，大方這都是美德，你看，平時你是不是跟小朋友們分享了很多玩具，零食，他們都很喜歡你，老師也很喜歡你。樂樂是小妹妹，小哥哥要讓着小妹妹，這樣，你會收獲更多人的喜歡。”
童錦卻不說話了。他回頭看舅舅，靠近舅舅走了一步，舅舅向來是懂他的，舅舅一定會支持自己的。
駱其川迎上童錦迫切的眼神：“童錦，你有什麽想說的話，你自己說給樂樂聽，說給老師聽。舅舅如果幫你說了，那是舅舅的想法，你自己的想法，你要學會自己說。”
樂樂的媽媽也鼓勵他：“對，童錦，你有什麽話想對樂樂說，你自己來告訴她。”
童錦沉默了一兩分鐘後，鼓起勇氣：“我也很喜歡樂樂，所以平時我的東西我都願意分享給她，可是，可是我也有不想分享的時候，我也有不想分享的東西，并不是因為這個東西有多珍貴，就只是單純的，我不願意分享，我并不認為不分享屬于自己的東西，是一件錯的事。”
童錦再往老師面前走了一步：“我覺得老師說得對，助人為樂是美德，我的爸爸媽媽也是這樣教導我的。可是，助人為樂的前提，是樂，我樂于分享，我分享的前提是心甘情願。我不是為了讓其他的小朋友喜歡我，為了讓老師喜歡我，才選擇去分享。如果幫助別人是為了從對方那裏獲得什麽，那豈不是僞善？助人不是為了獲得回報，分享也不是為了獲得別人的認可。如果分享是為了獲得別人的喜歡和認可，那會很不舒服的，萬一分享之後沒有獲得相對應的回報和感謝，那會讓自己不高興的。”
整個房間都靜默了。
童錦還有話說：“我還覺得，小哥哥不是非得讓着小妹妹，男孩子女孩子，都是一樣的。我，也有想要捍衛屬于自己東西的時刻。所以我覺得，我今天不願意分享，沒有錯誤。”
“童錦說得對”樂樂媽媽對看着樂樂笑：“樂樂學會了嗎？”
樂樂又哭了，奶聲奶氣道：“對不起，童錦，是我錯了，我不該搶你的玩具。”
童錦把原先抱在懷裏的玩具掏出來，走向樂樂：“給你。”
駱其川帶着林嘉離開時，童錦沖林嘉笑得天真無邪：“阿姨，你可真漂亮，你要做我舅媽了嗎？”
嗨，現在的小孩，人小鬼大。
駱其川臨走時悄悄對童錦說：“沒白疼你”。
童錦失望，看來是還沒有追到手啊，白高興一場啊，他還以為，能帶來見親戚的，肯定是塵埃落定了的呢，老爸是這麽說的，看來老爸也不是很懂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