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浪潮
第三一章浪潮
林嘉腳一踏入翻譯部，大家就用禮花炮彈“砰砰砰”地迎接她。她都有點不好意思了。心情一好，揚言道：“心情好，我請客。”
“砰砰砰”，禮花炮彈還沒用完，那就全用上吧。
這兩天，整個公司都熱鬧得很。
“不是西語翻譯嗎？沒想到英語也這麽好，好溜啊，口語好正。”
“可不是？藏得好深啊，也不知道還有多少技能沒發揮出來。”
“真的楷模，前幾回就已經夠猛了，這一回，坦白講，要是換做我，就算有勇氣，也不可能這麽淡定，哇塞那搬椅子的那個動作，既堅定又優雅，我一女的都要迷上她了。”
“是吧，她真的好機智，一下就捉住對方痛腳。”
“有勇有謀。”
這一回，原先在背地裏嚼舌根的人也都閉了嘴。比如銷售部。
小邱摘下耳機，咦奇怪了，怎麽這種值得誇的行為他們就閉嘴了呢。她輕笑，人性如斯。又一樂，也不知道上回那個大鬧翻譯部的劉姐現下是什麽一副嘴臉。
要說這劉姐，還真是犟得很，她還真是閉不了嘴，同事給她看那視頻，她瞥了一眼道：“不是出差去了嗎，出差怎麽能去購物呢？偷懶了吧，也對，誰叫人家男朋友是駱總呢。”
同事們面面相觑，當樂子看了。這出差順便游玩個一兩天是所有人都不會拆穿的規則，公司也是默認的，她拿這個說事，還不是心裏發酸，嘴巴倒是堅強得很。
要說那同事，也是故意當她面看視頻的，誰叫她平時有事沒事在她面前吹噓女兒有多優越呢，誇就誇吧，還要拉踩她的兒子，說什麽你兒子不考研究生可不行，現在研究生都爛大街了，不提升自己要找不到老婆的了。呵，找老婆找老婆，誰家找了你女兒遇上你這樣的老巫婆才是倒了八輩子血黴。
兩天了，網上輿論不斷發酵，好評碾壓惡評。公關部見風向大好，于是官方賬號轉發了視頻：“終極自由”西語翻譯小姐姐，認領。
這下好了，評論又爆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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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原來是終極自由的翻譯姐姐呀，好棒哦！好勇敢！
B:我也想進終極自由，好想跟她做同事。
C:龍頭企業果然不會讓人失望。
D：西語翻譯，英語這麽溜，太厲害了吧。
經過這一轉發，終極自由的股價竟然漲了……
公司有傳言:林嘉成為了一個能撼動終極自由股價的女中豪傑。
小風感嘆：“原來林嘉的英語這麽好，你知道嗎？”
駱其川是知道的。
去出差的路上，林嘉都在裝死，她懶得開口，她真的是個很懶的人，凡事都賴着自己。但她偶有話出，駱其川便知她的口語絕非等閑水平。在這之前，他知她英語筆譯水平好。
駱其川陷入沉思，想起出差前的一件事。近來發現林嘉出門的時間越來越少，有時候給她打電話發短信也遲遲不回，她去對門瞧，電視無聲，也無琵琶音傳來，卧室裏也不見蹤影，唯有書房的門緊緊閉着。
那一日他去林嘉的書房挑書，還是沒忍住，往她的書案上掃了一眼，比原先多了一本很厚的書。翻開一開，竟是密密麻麻的手寫劄記，是英文翻譯。他坐着看了一下午，字詞的推敲，用語技巧，這絕非是一日之功可以完成的。
他邊打開抽屜邊給自己找理由，抽屜是沒鎖的，那就是默許他是可以看的，林嘉有很多秘密，但是他問，她就會答，從未有過刻意隐瞞，只是她沒有主動開口的習慣罷了。
于是他打開抽屜的動作更果斷了。好多本，有薄也有厚，有短篇的，有長篇的，也有詩詞。其餘的幾個抽屜裏也是，角落裏的書櫃裏也是，大大小小數起來，竟有五十多本。
從字跡稚嫩到下筆果斷，從言語生硬到敘述靈動，不知道她堅持了多少年，又從何時開始發起進攻。必是中斷過的，也不知中間放棄過多少次，又重新撿起來幾次呢。
最近，是了，最近她比之過去一定更投入了。
怪自己，還不夠細心。
他合上這些筆記，重新歸納，仔細又謹慎地将它們重新歸置，動作很輕，生怕磕破了一個角，這是林嘉十分珍貴的東西，或者可以稱之為，夢想。
他的回憶被小風打斷：“如果換做是我，我可能會選擇退款。”
哦，說的是包的事。
駱其川笑道：“這就是林嘉的風格，上次買榴蓮的事，你忘了嗎？”
上回小風讓林嘉給他去買榴蓮，林嘉付款的時候說要兩雙手套。
惹來那店員不滿，那店員嘆氣道：“就一個榴蓮要兩雙手套啊？你就買一個榴蓮還要兩個人吃啊？”
林嘉笑答：“6個人吃，請給我6雙。”
那店員震驚：“什麽？”
不待他說更多的話，林嘉自己動手，咻咻咻，抽了6雙手套，直接走人，留下那店員楞在原地。
小風哈哈一樂：“也是，是她的風格。”比起自己吃悶虧，林嘉善于讓對方吃癟。
再過兩日，林嘉又被挂上了熱搜。
這一回，卻幾乎扒光了她的外衣，肉身和靈魂只剩下潰爛。
有一在西班牙的留學生起底了林嘉中彩票的報道，雖然沒有照片，沒有姓名，但是有年齡和籍貫，再通過分析她回國的時間，加之是西語翻譯，都無需對號入座，等同于直接爆了名字。那人還透露，林嘉人緣極差，留學生中就找不到跟她一起玩的，林嘉死摳死摳，個人作風有問題，被一個富二代包養過，那個富二代家裏是做日用品起家的，人家有女朋友的，那林嘉就是個小三。另外還寫到，林嘉是已破産的林氏的女兒，她爸也是個鳳凰男，全家不要臉的。也不知道留學的錢哪裏來的，當時念的是建築相關的專業，回國卻做了西語翻譯，剛入職就年薪百萬，浪費社會資源，大家自己想吧，大家不能被打着“愛國”的旗號的人蒙蔽了雙眼，這一看就是炒作。
又有評論道：我朋友終極自由的，我聽他說這個林嘉開後門進去的，沒有面試沒有相關專業的翻譯證，以前根本就不是學翻譯的，還逼走了一個同部門的西語翻譯。平時穿得很騷，走路也扭得很厲害，恨不得被全世界的有錢男人看到。
另有個高贊，網名“伸手不見五指”：聽說是著名設計師駱其川養的，那女的很騷，很拜金，瞧不起貧困的，剛進終極自由的沒幾天，就招蜂引蝶，勾搭上了駱其川，就一手甩了另一個男同事。她是特招進終極自由的，大家細品品就知道了。
也有人說：愛屁的國，真那麽愛國，為什麽中了那麽多不捐款，還跑去美國消費。
還有人說：6個億哎！她到底捐沒捐啊，捐了多少啊。我去，這普通人得幹幾百輩子啊。
有人質疑：出國是為了避風頭嗎？為了逃避債務吧！
更多的是：這是什麽世道，錢都流向了沒有道德的人，普通人勤勤懇懇卻生活艱苦，公平何在啊？破了産還能出國留學，不查查嗎？
終極自由在風口浪尖上待了兩天，股票跌了。
駱其川沒讓林嘉上班，公司裏傳的話很難聽，這日一回家，她以為林嘉會很難過，卻見她如往常一樣，待在書房裏，他沒有去敲門，卻知道她在悶頭做翻譯。
公司裏的話确實很難聽。
銷售部的那幫人又分析起來：“我就說吧，這林嘉手段不簡單的，原來在國外留學的時候就勾搭上富二代了。”
有人搭腔：“也不知道到駱總這兒，轉了幾手了”引來無數嘲弄笑聲。
最高興的莫過于劉姐，出了好大一口氣：“哎呀現在的小女孩啊，真的是不自愛，一點都不知道自立自強，想起來那天，話麽說得那麽好聽，還教育起我來，誰想到她自己是這樣肮髒的人啊，這駱總這回可是看走眼了。”哼，叫你看不上我女兒，現在開心了嗎，撿了個破爛吧。
“但是她有6個億，6個億啊！”
劉姐逞強道：“人活一世，哪裏能只靠錢呢，還是得靠自己的本事的呀，有錢，那品性敗壞，沒有道德底線，那有什麽用？靈魂是肮髒的，是堕落的。”
司的各個廁所又開始熱鬧起來。
“可是她之前真的好酷哦。”
“是啊 ，公司裏的那幾件事咱們知道，所以傳言聽一半就得了。”
“難道真的是裝的嗎？看着也不像啊。”
“誰知道呢。現在是有錢了才有底氣這麽勇，但是當時她家破産了呀，那在國外的時候見錢眼開也不是沒有可能的吧。人又長得這麽漂亮，哪個男人不心動？”
“哎她到底捐沒捐啊？”
“我哪兒知道，你發現沒，整個公司，就沒有跟她熟的人，就除了駱總吧，那還真可能是早就勾搭上的，心機女。”
翻譯部安靜地很，大家各自忙着，誰也沒說話。
今早徐茹惠進門時問：“你們願意相信林嘉嗎？”
聲音陸續傳來“我們願意。”
茹惠點頭：“我也願意。”
她走到自己的辦公桌要坐下，又回來補充道：“我們沒有能力去幫助她驅散謠言，但是我們可以閉上自己的嘴，不給她添麻煩。”
林嘉确确實實在家認真地做翻譯。
網上的那些話她看了，沒什麽感覺。難不成真得感謝過去的苦難嗎？外人的話，哪有自家人帶來的傷害大，比起這些，當年林氏崩塌的時候，要慘多了。
外面的流言，對她已不足為懼。自己已多番站在浪潮之下被卷起，再被摔下，她已經有了經驗，過幾天，輿論就會消散。如果再幸運一些的話，事情或許會有轉機，畢竟公關部還領着終極自由的高薪。
她又覺得有趣，昨天駱其川擔心她，偷偷回家看她，怕自己出什麽事，進門還小心翼翼地。而這兩天的午飯，都是龐琳買了菜過來做，當着她的面，卻一句也不提網上的流言蜚語。外面的人，哪有家裏的好。她其實很安心，駱其川信她，她不意外，可龐琳竟也沒有質疑過半分，她更生了幾分敬意。
她埋頭做着翻譯，等待浪潮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