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章

第 6 章

雲霧山的夜很涼，山風一吹，樹葉窸窣，冷風就灌入了山洞中。

山洞裏。

白玥還未入睡，她淺淺閉着雙目，聽着身旁那小兔子不均勻的呼吸聲。

“呼……嗚……”

這笨蛋兔子還沒睡。

白玥不解，但她還是耐着性子，陪這只兔子玩這“裝睡”的游戲。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孤月升到了高空，給洞裏鋪上一層薄薄的白紗。

小兔子終于有了動作。

“咚咣。”

白玥仍阖着雙目，靜靜聽着身旁的動靜。

“咚。”

很快，她就感到那只小兔子起身了，感覺到對方離開了這巨石，然後，那兔子跳到了地面？

白玥閉着雙目，也能感覺到小兔子的氣息，能夠猜到對方在幹什麽。

她倒是不擔心這小兔子會跑。畢竟，她在小兔子身上留下了屬于自己的印記。沒錯，是她的印記，而非“主仆契約”。

白玥是騙烏扶羽的。

沒想到那笨蛋兔子還真信了。

不過，也正是因為這個印記，這個小兔子是跑不出洞穴的。

所以白玥也沒有去管。

她就是閉着眼睛，裝作熟睡了，但其實她在聽着那兔子的動靜。

-

烏扶羽一直都沒睡着。

就一個原因，她太餓了。

一天都沒吃東西，腦袋裏已經糊滿了“餓”這個字，烏扶羽決定在這山洞裏找點東西吃，但是那條可惡的白蛇沒睡着，她不敢動。

于是她等啊等，終于，等到白蛇睡着了，她就跳下了巨石，四處尋覓起來。

夜裏，洞穴很黑，但是有月光灑進來，給這洞照了亮，這樣，烏扶羽就能夠看清楚四周了。

她邁開小腿，蹦蹦跳跳，從洞的這頭，跳到了洞的那頭，又跑到了另外一個角落。

一無所獲。

小兔子蹲在洞穴中，垂着頭，耷拉着耳朵，不明白為什麽偌大一個洞，連一根草都沒有。

她失落極了。

這時，小兔子忽然想起來，洞外面有很多草啊，綠油油的，看起來可好吃了。

于是，她就站了起來，再次邁開小短腿，噠噠噠往洞外跑去。可是剛一跑到洞口，正要出去時，就撞上了一堵透明的牆。

那牆，她看不見，但是确實存在着。

烏扶羽之前不知道，就這樣猛地撞上了，結果就是被反彈了好幾米，她的兔身“咚”一聲飛到了後邊的地面上。

好痛。

烏扶羽強撐着從地上爬了起來。

她是勇敢兔兔，她不怕疼，她要堅強。

于是，烏扶羽邁開步子，一步一步走到了洞口，在那地方蹲了下來。

隔着一堵無形的牆，她望向外邊那叢生的綠草，看着那月光下泛着銀光的嫩草，露出了向往的神情。

“咕咚……”

肚子叫了一聲。

烏扶羽仍蹲在原地，眼巴巴地看着外邊，安慰自己：吃不到看看也是可以的。

就這樣，也不知看了許久。

-

白玥等了許久也沒等到小兔子回來。

她能感應到這兔子就在洞口。但為什麽還不回來呢？小兔子在幹什麽呢？

白玥很好奇，不過她很端着，想要等小兔子回來。可是等了很久，那兔子還是沒回來。

終于，她還是沒按捺住這好奇心，睜開了眼睛，一雙金眸直勾勾地盯着通往洞口的那個方向。

“嘩。”

一陣白光閃過，巨石之上的那條蛇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位穿着白色長裙的墨發金眸女子。

那就是白玥。

白玥下了巨石，一雙赤腳踩在冰涼幹淨的石板上，一步一步走向了洞口的方向。

她是蛇，同樣，也是上神，在黑夜裏無需光亮，她也能看清楚一切。

白玥來到了洞口的這條小道。

遠遠地，她就看見那洞口邊蹲着一個小小的身影。

那身影是背對着她的，小小的、灰撲撲的兔兔就蹲在那裏，一動也不動，看起來落寞極了。

白玥心弦一動，心中萌生出一種怪異的想法，她邁開步子走了過去，就這樣站在小兔子身後，也不說話，低着頭，看着那可憐的小身影。

“上神大人，你醒了？”

這時，那小兔子突然轉過了身，換了個姿勢，面向白玥蹲了下來。

白玥心思一動，但面上不顯，道：“嗯。”

地面上，烏扶羽艱難地仰起頭，看着那高大的人類身影，她在心裏罵道：可惡的蛇，你終于知道我不見了。嘴上卻乖巧地說：“我沒有逃跑。”

白玥蹲了下來，伸出手，摸了摸小兔子的腦袋：“怎麽不睡覺？”

烏扶羽白了對方一眼，心說：我那是不想睡覺嗎？我那是餓得睡不着！

不過，她卻怯生生地看向白玥，隐晦地說道：“我想小草了。”

白玥又揉了一把烏扶羽的頭，這兔子的腦袋毛茸茸的，毛發烏漆嘛黑的，但是卻很順滑，摸着手感很好。

“哦，想小草幹嗎？”

她一個沒忍住，一連摸了好幾把，又說道：“我沒養過兔子，如果兔子喜歡小草的話，我明天找幾株漂亮的，移栽到山洞裏？”

白玥顯然是沒理解烏扶羽的意思。

她沒意識到自己的這番話，已然是把烏扶羽當寵物養了。

烏扶羽沒轍，只好說：“上神大人，我餓了，有吃的嗎？”

白玥這才後知後覺，她摸小兔子頭的手頓了頓，回想了一下，她确實沒見到這兔子吃過什麽東西，便問：“你吃什麽？”

烏扶羽聽了這話，藍色的眼睛裏都爆出了欣喜，她一轉身，蹲在地面，眼巴巴地看着外邊那片綠油油的草，說：“草就可以了。”

白玥：……所以這草是拿來吃的？

“嗯。”她現在才意識到，小兔子原來不是大晚上沒事幹在這欣賞風景，只是單純地看看食物而已。

于是白玥就一把拎起烏扶羽，起了身，伸出另一只手，輕輕觸了一下這洞口那無形的結界，在破除了結界之後，帶着兔子走了出去。

剛一出去，她就将兔子放在了那草叢中，随即蹲下，撐着臉，盯着那高高的草叢裏的小兔子，道：“吃吧。”

終于出來了！

終于來到了草叢中了！

烏扶羽欣喜不已，她一頭紮進草堆，咬斷一棵小草，便嘎吱嘎吱吃了起來。

這草生得高大，生得堅韌，小兔子咬了一口，“呸”一下就吐了出來。

“太老了，咬不動。”烏扶羽說。

又“呸呸”吐了幾口口水，烏扶羽回想着那個味道，補充道：“很苦，我現在嘴巴都是苦的。”

最後，她下了結論：“這草沒辦法吃。”

一旁的白玥沉默良久。

烏扶羽擡起頭，恰巧和那一雙隐隐發亮的金眸對上，她僵了僵，身往後退了一步，站在那兒，閉上嘴，不說話了。

白玥終于發話了：“兔子。”

烏扶羽：“啊？”

白玥平靜道：“你是上神還是我是上神？”

烏扶羽垂下頭，壓了壓耳朵：“當然是您啦。”

白玥一只手拎起烏扶羽，不滿道：“小兔子真是挑食。”

雲霧山是一座靈氣充沛的山，這裏樹木高大，野草橫生，不僅有各種妖魔鬼怪，神仙精怪，還有像白玥這樣不講理的霸王。

白玥拎起烏扶羽之後，當即就默念了一句什麽。

小兔子被拎在半空中，眨巴眨巴眼睛，也不知道現在是個什麽情況。

“咕咚……”

那饑餓的聲音又傳來了。

白玥皺了皺眉，對着小兔子說：“忍忍。”

烏扶羽不解，但還是“哦”了一聲。

很快，山洞四周便熱鬧起來了，有各種低聲細語，叽叽喳喳的，由遠及近，不似之前的寂靜。

烏扶羽愣住：“上神大人，這是有妖怪來了嗎？”

“嗯。”白玥只是簡單地應了一聲，随即就看向遠處。

身前本是一片草叢，本空空蕩蕩。

此時，卻變了一個模樣。

不遠處，有各種半透明的小精怪，他們有些是圓形的，有些是人形的；還有實體的小妖怪，那些妖怪看着個子矮矮的、白白胖胖的，像人類之中的小孩子。

更奇怪的是，他們有些人頭上會長草，會長花朵，甚至，甚至有些人是橙色的身子綠色的頭發！

這……烏扶羽都看呆了。

她就在半空之中，一動也不敢動。

這時，那些精怪、妖怪們一個個殷勤地跑到了白玥身前，自動和白玥隔了一米的距離。

烏扶羽觀察了一下，基本都是植物類的精怪、妖怪。

“上神大人，您喚小的們來，有什麽事嗎？”

為首的是一個大胖胖，他的頭上還頂着一根綠草。他笑得極為殷勤，熱情地問候着，道：“有什麽事，您吩咐，小的們一定辦到！”

白玥瞥了這個小妖怪一眼，又看了看對方身後那群半透明的精怪，這些都是她剛剛召喚過來的。

“兔子吃什麽？”

白玥直接吩咐。

小妖怪們也是很配合啊，為首的那小草精一看白玥手中提着的兔子，就明白是怎麽回事了，他伸出手，忽地一變，那手中就多出了好大一捧草。

那些草又嫩又香。

小草精殷勤地将這捧草舉起來：“兔子喜歡吃草！都給您！”

後邊，那些妖怪們都沸騰了。

他們見此，一個個也跑了出來，争先恐後地推銷自己的産品。

白菜精：“這是我精心種植的大白菜，純天然無污染，兔子吃了嘎嘎好！”

胡蘿蔔精：“去你的，沒聽過兔子喜歡吃胡蘿蔔嗎？我這蘿蔔才是最好的，脆脆的，還很香甜，兔子絕對愛吃！”

大草精：“你們那算啥，我這草兔族都愛吃！”

看着這一幕，烏扶羽徹底震驚：？

她轉頭看向這個面無表情的大妖怪，心想：這麽多人都喜歡上神大人，上神大人還挺受歡迎的。

可不知道為什麽，明明那些妖怪都貢獻出很多吃的來了，小兔子卻感覺并不開心。

白玥：“放下就走吧。”

“好嘞！”精怪、妖怪們齊齊應聲，将那些東西擺在地面上。

不一會兒，地面就壘出一座植物小山來。

白玥一揮手，就将這些兔飯移動到了山洞之中。

風一吹，吹散了精怪妖怪們的氣息，卻送來了一股熟悉的臭味。

白玥擡眸，眸光警惕。

她将烏扶羽往洞裏一扔，說：“你先回去吃東西。”

“好的。”烏扶羽轉身就跑回了洞裏。

夜風中，白玥就站在洞口，皺着眉，等待着那味道的主人。

可就在這時，那味道突然淡了，沒多久，就散了。

白玥一驚，忽然想起山洞之中還有個天窗。

“小兔子……”

她連忙趕了回去，卻發現，洞中空空如也，只有那一堆植物小山，卻沒了小灰兔的身影。

兔子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