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韓都子趕到青梨宗小院時,周遭煙塵鬥亂,屋舍險些被夷為平地。

揚沙散去,庭院內,橫陳一人一蛇兩具屍體。

櫻玲:“小師妹!你死了?!”

施雪被一聲嬌氣的暴喝吓醒,她迷迷瞪瞪支起身子:“沒、沒死。”

櫻玲的眼淚奪眶而出,上前抱住施雪:“都怪我不好!差點害了你的命!”

“沒事,師姐,你也是想保護我才出的手,不過你的法器被毀了。”

“沒了個法器,再換一件便是了。你沒事就好!佛玲绫竟然搞出這樣的陣仗,你剛才是如何得救的?”

施雪昏迷了一陣,腦子還有點遲遲的。

她想到方才仙人口中那句“弟子”,頓悟:“是、是沈赤仙師……”

她本來就是假扮的師門弟子,不好意思喊沈赤“師父”,她臉皮沒那麽厚。

“什麽?師叔來了嗎?”

“好像也沒來,是我出現了幻覺?”施雪鬧不明白。

施雪一摸旁側,滑溜溜的觸感仍在,再一探蛇身,小黑還有微弱的心跳。

幸好,他們都活着。

韓都子環顧四周,心中納罕不已,何等的神人,竟能破開祖師爺的法器?就連他自己對上佛玲绫都未必能逃出殺陣。當年韓都子給櫻玲這一件法器,無非是将她視為女兒,長輩麽,看護兒女都心切,寧願自己挨打,也不想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姑娘行走江湖受欺負。

當然,櫻玲手勁兒大一事,也是韓都子後來才知道的。

眼下佛玲绫接了殺令還能被生生撕了,普天之下也只那一位仙君有此等神力。

韓都子意味深長地看了小黑蛇一眼,豁然開朗。

消耗盡一身神力的沈赤沒讀懂老友眼裏的揶揄,他只嫌韓都子聒噪。

沈赤廢了法器後,又化為獸身。

他怎麽都沒想到,捏爆乾坤鏡後,這具身體會羸弱如斯。

想想也是,破天飛升,逆轉輪回,乃是以修士的一己之力同天道抗争,沈赤千年修為沒被毀全都算僥幸,哪裏還能這麽快重登巅峰呢?

還是好好養着吧,急不得。

施雪被王日月和櫻玲一左一右架起,擡回房中。

王日月心細如發,他見床榻上空空如也,忙搬來曬好的被褥鋪上床,再把施雪推入床圍子裏。

小黑蛇尾随其後。

他親眼看着施雪蓋着錦被,才能放下心。

沈赤打算随侍施雪旁側。于是他旁若無人地游上床,靠在施雪枕邊盤成一團蛇餅餅,閉眼,入睡。

見狀,韓都子臉上挂起暧昧不明的笑,問了個奇奇怪怪的問題:“夜裏,小雪師侄是和這條黑蛇一塊兒睡的?”

“是的。”施雪不明就裏,“可有哪處不妥?”

“啧啧,無礙。”韓都子捋了捋山羊胡子,“就有那麽一丁點世風日下……”

啧啧,小年輕玩得真花呀!

“什、什麽?”施雪瞠目結舌。

她懵了。

沈赤懂了。

黑蛇蛇瞳豎起,煞氣騰騰。

他倏然暴開駭人的威壓,殺意自四面八方摧枯拉朽蕩來,直劈向韓都子靈府。何等的兇悍之氣,竟能無視旁人的靈府私域,直探入神識,霸道入侵!

明面上看不出韓都子任何風吹草動,實則他的神識被劈頭蓋臉而來的強襲狠狠襲開一道裂縫。

韓都子步履囚地不穩,險些在弟子面前出糗。

夠狠啊沈赤仙師。

他不敢冒進多言,主要怕被老友暗殺。

于是韓都子一臉“我都懂得我是過來人”的調侃表情,乖巧退出了房間。

夜色正好,還能撞見一樁鐵樹開花的趣事,韓都子心情不錯。

睡前,他打算品一品最珍愛的甘露竹林,和奇花異草們分享這些日常。

韓都子奸猾一笑,剛想和自己新長出來的幾根竹芽子貼貼,結果就看到了慘無人道的一幕——

“啊!!!我的竹!!!”

一聲慘絕人寰的尖叫傳來。

“師父!”櫻玲和王日月對視一眼,飛撲出門。

施雪耳畔,此起彼伏響着幾句“師父你醒醒振作一點不要死”的話。

而罪魁禍首小黑蛇,默默收回了剛施完撤除障眼法術的蛇尾,滿意挨上小妻子的枕頭。

呵,為老不尊的師長,竟管起小輩人的事,總要給個教訓麽。

不過也幸好,他有蛇身一事,只有韓都子知道。

沈赤是信賴他的。

前世,這位朋友為了庇護他,身受八大世家的暗襲,廢除一身修為也無怨無悔,沒有暴露他的去向。

為了給韓都子報仇,從不沾人血的長劍,被沈赤逼着開了一回葷。

沈赤感念韓都子的義氣,故而只小懲小戒,并不想過多苛責他。往後嘴巴子嚴實一些便是,莫讓他在妻子面前丢人。

更深露重,施雪今日累極了,一沾枕頭就睡昏過去。

她下意識往枕頭邊上摸索,撈到了小黑,熟睡的小姑娘嘴角上翹,抱蛇蛇到懷裏,繼續沉眠。

沈赤原本想掙紮,又記起施雪不顧安危,一遍又一遍殺向法器,明明是那樣弱小的孩子,眉宇間卻多了幾分世間難尋的堅毅。傷了、死了,渾然不怕,一心只想庇護摯友,和她前世一樣勇敢。

乖巧的小姑娘,做事從來不願拖累旁人,待朋友掏心掏肺,傻得厲害。

但也是一個……可愛的孩子。

沈赤不掙紮了,任軟軟的施雪抱住他。倘若摟住黑蛇能睡得更安穩些,他願意縱容她。

畢竟,沈赤偏愛小雪。

睡到半夜,小黑蛇想起施雪的傷勢。于是沈赤小心翼翼掙開施雪,翻箱倒櫃給她尋了一顆療傷的金丸。

沈赤用僅剩的一點氣力化形,白霧四下騰起,雲卷雲舒。

沈赤盤坐于床上,烏黑的發間浮游白瑩瑩的光華,觀音痣殷紅賽血。

漂亮的仙君擰碎了金丹,輕輕撬開施雪的口,把傷藥推進去。

金丸入口即化,無需外人助力,也能流入受損的肺腑。

沈赤功成身退,正要抽離,怎知,他的修長指骨忽然觸及一片濕.濡、綿軟的腔壁。

是施雪,莽撞開口,含住了他的手。

粘稠的觸感,令人心口悸栗栗。

沈赤垂下纖長的眼睫,冷寂的臉上頭一回出現一絲無措。

“小雪……很無禮。”

小舌,在指腹游走的感受強烈,尾骨也似是遭了天雷,酥麻一陣。

溫沸的一重軟.肉,蠻橫抵着他的骨節。

硬朗的骨相侵襲口齒,明明會令小姑娘不适,可她偏偏嬉戲、追逐,怎樣都不肯放。

施雪僭越了,她冒犯在先。

沈赤卻并不想懲處她,他總包庇小妻子犯下的惡事。

沈赤清冷的眼瞳裏莫名覆了一縷火色,他感到無所适從。

接着,沈赤小心翼翼收回了手,又變回了蛇身。

只是這一次,他攀纏起身子,離施雪遠了不少,也把蛇腹壓得更深了,不想教人,窺見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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