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024.選擇 我也想一直陪着你
第24章 024.選擇 我也想一直陪着你。
林落凡被澆傻了。
酒被冰鎮過, 極涼。順着她的臉頰領口一路瘋狂向下滑,冰得骨頭都哆嗦。
她下意識尖叫了聲往後躲,卻背後就是門。許星河把她逼在牆角, 用力澆, 拼命澆。
他小臂肌肉線條緊繃,易拉罐都捏得變形。
“許星河!”林落凡破口, 沖上前想去抓他的手, 眼睛卻被酒蟄得睜都睜不開,只能胡亂揮搡着雙手,“許星河你拿走!”
“清醒了麽?”他一手直接锢住她的雙手, 不顧酒順着她也漫到自己身上, 還在冷冷地澆。
“我靠你大爺!”林落凡氣炸了, 擡腿就要踢他。
他直接扣着她的雙腕往前一推将她抵在牆角, 膝蓋緊緊壓在她腿上, 讓她不能動。
一罐酒澆完, 他将酒罐死死捏扁丢到地上。
酒珠順着林落凡的頭發、下巴往下淌。她眼妝花了,發絲亂糟糟黏在皮膚上, 裙子濕了一大片, 臉頰一面還腫着, 另一面白得堪比牆面。
要多慘烈有多慘烈。
空氣裏蔓延着濃烈的酒精味。林落凡胸口劇烈起伏,盯着他的目光幾欲噴火。
許星河半邊的衣服也透了, 冷冷迎視着她,說:“這回,清醒了麽?”
林落凡不回話。
他也不急迫, 就低眸冷盯着她,像在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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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他靜等着她脾氣發作的那一刻,她深呼吸了兩下, 卻是盯着他的眼睛愈來愈紅,嘴巴忽然微張溢出了一聲動靜。
是嗚咽聲。
被她用胸膛努力壓着、卻實在壓抑不住了的細微的嗚咽聲。
許星河眉間一顫。
他頓松開手,撤後兩步。
她卻沒像他以為的那樣會撲上來推他打她踢打,看着他拉開了一小段
距離,眼睛裏忽然有淚珠滾落,背靠着牆角極緩地蹲下,抱住雙膝輕聲哭。
許星河怔住了,站在兩步外看着她。
她哭聲起初很小,似乎還在努力忍着,雙肩細微顫動,只在抱緊的臂腕中傳來幾道啜泣聲。
漸漸像是忍不住,她嗓音一點點地漫出來,是極難過的音調,還有說不出的委屈跟絕望。
許星河的胸口像被什麽在緩慢刺穿,他垂放在身側的手指節青白。
過半晌,林落凡從臂彎裏擡起頭,仰望向他,“許星河。”
她一雙眼又紅又亮,淚光倒映着燈光晶明澄澈,聲啞而輕,“我媽死了。”
許星河的怔愕化為不解。
柳菡逝世,許星河早就知道。
她逝世許多許多年了,在許星河當年在林家時就已經不在了。她逝世時,林落凡還幼小,其實說不上對她有什麽眷戀與懷想。
頭又輕輕低下去,林落凡将半邊臉埋在臂腕裏,呢喃似的說:“我媽死了,所以他們才欺負我。我媽如果還在,她怎麽舍得看別人欺負我?他們都是看見我沒媽才欺負我……都欺負我……”
“……”
眼淚一滴一滴掉在地上綻開水花,她似乎還在朦胧醉意中,又擡頭,“還有你。”
許星河心一縮。
“你為什麽走。”淚從她的眼角往下滑,她望着他的眼神像能将他穿透。
“你說過會一直陪着我,你說過你和顧姨不會丢下我不管的,但為什麽你們都走了?說走就走,把我當什麽?”
“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們多長時間?你知不知道那天晚上我像傻逼一樣等了你多久!你說的驚喜呢?這就是嗎?”
“我媽走了,你也走了,現在林西宴也跑得遠遠的不管我了!……你們都不要我了,全都不要我了……”
頭頂的白熾燈蒼白刺亮。許星河默默聽她發洩似的一句一句說,眼底漸漸蘊出水色。
凝視她良久,他緩慢往前兩步,手臂撐着膝蓋在她面前蹲下`身。
林落凡濕漉漉的眸近距離看着他。
“落凡。”他的眼睛裏也只倒映着她的一張臉龐。
重逢後,第一次,這樣喚她。
林落凡的眼淚一瞬掉下來。
“我也想一直陪着你。”
他伸手碰上她的眼淚,指尖冰涼,聲音低澀得可怕。
“不由我選擇。”
-
林落凡的情緒來的快,去的也快,發洩過後,就平靜多了。
可她頭發衣服全部濕了,妝也慘不忍睹得厲害,冷啤酒更易着涼。被許星河推到主卧衛生間裏去洗澡。
水溫熱,林落凡在花灑底下仰頭沖了很長時間。
水珠噼啪砸在臉上眼睛上,讓她思緒放得很飛。
林落凡洗了個人生中最漫長的熱水澡。等洗完,她大腦裏那點微醺的酒意也散得差不多了。
關了水站在鏡子前看着那雙腫的跟桃子似的眼睛的時候,她才忽然有點後知後覺的懷疑人生。
……
她現在是在許星河家是吧?
她剛剛是跟許星河哭了是吧?
她還抱着他又親又啃……
她八百年沒哭過了,時隔這麽多年再一次哭居然是朝着許星河,而且還在他面前又瘋又鬧像個腦殘……
手捂住額頭長唉了聲氣,林落凡忽然自閉。
……簡直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又因為這個在衛生間磨蹭了好半天,林落凡咬牙做好心理重建,打算穿衣服出門。
裙子取下來,她才又發現了另一個問題。
她裙子全被冷酒澆透了,濕噠噠的,酒氣濃烈。
捂着鼻子用兩根手指頭捏着裙子糾結半天,她還是丢進了髒衣簍裏嘆息。
自己造的孽……
無可奈何,林落凡圍了浴巾到衛生間門口開了個小縫,偷偷瞄了兩眼。
許星河的這個衛生間在他的卧室裏。卧室燈關着,他不在。
暗松了口氣,林落凡直接大敞開門,剛邁開一步屋裏的大燈竟“啪”地亮起來。
她吓了一跳,下意識回頭。看見許星河立在開關旁靜靜看着她。
手裏還拿着件襯衫。
林落凡一怔,下一秒渾身都不由自主燒起來,幾乎是厚臉皮撐着意志,“你,你……”
許星河沒說話,視線下移落在她肩上。
林落凡很白,泛着珠光的那種白。
她本身底子好,加上常年嬌生慣養,皮膚更是嫩若凝脂。
可她真的瘦得厲害,鎖.骨凸出沿到肩膀,骨窩深深凹成一個槽,單薄得仿佛不小心會被折斷。
林落凡被他看得心裏打鼓,手捂住胸`前的浴巾往後退了退,“看什麽!”
他重新望回她的眼睛,聲色很淡:“我以為你要住在裏面。”
“……”
将襯衫丢到她懷裏,他徑直轉身,“衣服穿好,出來吃飯。”
他居然還做了飯?
卧室門從外面關上,林落凡抱着襯衫才緩過神來,長吐了口氣手做扇子在臉龐扇了扇。
有點熱……
-
許星河的襯衫是件普通的白襯衫,熨得很工整,衣緣邊角一塵不染,仔細去聞還有股很淡很淡的皂香味。
他人身形颀長,看着瘦,可衣服套在林落凡身上卻幾乎能當裙子穿。
林落凡覺得實在太寬大沒型,又從他衣櫃裏翻了件運動衫巧妙系在腰上,像套假兩件。
關上衣櫃門時,她忍不住啧聲搖搖頭。
他衣服少得厲害,來來回回只有那幾種款。
而且一眼望去基本都是白色,白襯衫白衛衣白T恤,大寫的寡淡。
以前也沒見他這麽喜歡白色啊。
慢悠悠到餐廳的時候,許星河正好将兩碗粥放在桌上,擡頭看見她,頓了頓。
林落凡任他看,大咧咧在桌前坐好了。
沒說什麽,許星河将其中一碗粥推到她跟前,在她對面坐下來。
他熬了兩碗粥。一碗糯米粥,一碗小米綠豆粥。
林落凡也不知道他為什麽要做兩碗不一樣的,猜是食材不夠。
給她的是小米綠豆,應該是放了什麽食料,味道很香,散着溫氣。
他自己的糯米粥倒清淡,應該很燙,手握着湯匙慢慢地舀。
他指節分明修長,色澤是跟瓷匙一樣的冷白色調,指甲剪得很幹淨工整,隐約泛着點光。
林落凡看了會兒,“我要吃你那個!”
許星河稍停,掃了她一眼,“小米綠豆解酒。”
她抿唇,沒堅持要,雙臂一疊下巴搭上,一臉幽怨地瞅着他。
眼眸紅腫。
可憐巴巴。
像只小哈巴狗。
又擡眸多盯了她兩秒,許星河沒說話,默默五指張開拿起她的粥碗放在自己面前。
林落凡愣了瞬一下坐直了,唇角翹起來,連忙伸手把他的粥碗撈過來。
碗沿太燙,她一把挪過來後“嘶哈”了兩聲,手指捏住耳垂舒着呼吸緩燙。
許星河舀粥的手悄無聲息放緩擡睫輕瞥,似有若無微彎唇角。
糯米粥的确太燙,林落凡不急着喝,就學着他的模樣輕輕拌攪。
許星河喝完,把湯匙放下了看她。
眼神很直接。
感覺到他的視線,林落凡稍怔,很快還是擺出那幅慢悠悠懶洋洋的姿态直迎上他的目光。
“還沒看夠?”
她一張臉細膩白皙,褪了先前的大紅唇色更顯得有種泛青的蒼白,左臉頰的掌印已經開始泛紫,清晰可怖。
許星河瞳仁漆黑,“誰打的?”
“怎麽?”她沒回答,反而眸裏笑容粲粲,挑弄似的問:“你給我報仇?”
他只問:“誰打的?”
“……”林落凡洩了氣,但還是很想看他的反應,笑眯眯說:“林雄天。”
許星河忽然不出聲了。
她心下樂了樂,又隐約有點澀澀的無力感,無所謂地聳聳肩舀了勺粥輕輕喝。
粥剛入口,她似有若無地蹙了蹙眉。
沒味。
她喝粥喜歡喝甜粥,總要放很多糖在裏面。大概是日子苦了點,所以才趨利似的喜甜。
許星河又問:“因為什麽?”`
“去問你哥喽。”林落凡随口答。想到許星燦,眼神忽然漸冷下來。
她方才從許家出來的時候也是大腦發沉不清醒,這會兒清醒下來,有些東西才來得及細想。
握着湯匙的手漸漸捏緊,林落凡唇抿得緊緊的。
許星燦……
這回答讓許星河也不由訝了一訝,他盯她的眼神複雜地變了變。
“吵架了?”他吐字很緩。
林落凡只是意味難明地冷哂了一聲,濃濃的諷刺。
許星河忽然不想再深問了。
他微斂眸,換了問題:“上次那個人是誰?”
“哪個人?”他話題跳得太快,林落凡一時沒反應過來。
等脫口而出了才隐隐約約的意識到什麽,又脫口問:“楊星雨?”
許星河的眉尖蹙起。
她還真沒想到他居然還記挂着這件事,莫名的情緒又雀躍起來,明眸裏又勾出光。
“你求我呀!”
許星河目光一沉。
深盯了她兩秒,颀長身影忽地從座位上站起來——
想起他上次又是捂嘴又是蹭口紅的,林落凡心一跳,下意識捧住粥碗往旁躲了躲,臉色作勢繃起來,“诶你你你……你有話好好說啊別動手!”
許星河慢條斯理繞過餐桌往她的方向走。
林落凡開始抱頭喊:“君子動口不動手誰先動手誰是狗——”
盯着她半笑不笑地哂了一聲,許星河壓根沒停,直接略過她走出餐廳。
林落凡手臂松開一點小縫瞄向他的背影,看他直接離開了,懵懵松了口氣。
沒過一會兒他又回來,林落凡後背僵了僵。
他甩手将什麽東西丢到餐桌上。
是一包冰糖。
她一怔,擡頭看他。
許星河沒看她,直接轉身,“快點吃,慢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