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058.別人 憑你這姿色得是正宮

第58章 058.別人   憑你這姿色得是正宮。……

外婆發現, 今天午飯的氛圍有些奇怪。

又說不出是哪裏奇怪,只是偏就有種詭異的氛圍在這幾個人之間無形蔓延。顧老從坐進餐廳起就一直繃着張臉,一副蠻大不樂意的不悅模樣。

林落凡與許星河從上桌起就基本沒怎麽交流過, 尤其林落凡。她平日活絡, 飯席間總愛故意說些奇聞笑話調節氛圍。今日卻完全變了個人,自上桌起就一直扭捏低着個腦袋不說話, 臉都快埋在了飯碗裏。

外婆只當她是受了傷心情不好, 在飯席間夾了塊炖雞腿放進她的碗。

她懵懵從碗裏擡頭。外婆對她微笑,“雞肉蛋白質高,多補充蛋白質, 傷好得也能快些。這幾天想吃什麽就盡管跟外婆說, 外婆給你做。小傷而已很快就會好了, 不要不開心。”

林落凡一聽心裏暖暖的, 不禁也笑起來, 甜甜回應, “謝謝外婆。”

坐在對面的顧老這時忽發出一聲半笑不笑的哼哂,不知是故意還是無意。

林落凡聽見, 臉上的笑容瞬時收斂, 弱弱瞟了他一眼又悻悻低下頭。

許星河也微頓。悄無聲息地側眸望了望她, 唇角無聲抿起。

外婆自然能感覺到氣氛的怪異,目光詫然

地從這三個人的臉上略了一圈。

她此刻算是看明白了今日他們倆人的反常更多的像是出于對顧老的忌憚, 不禁更加不解,碰了碰顧老的手臂放輕聲音,“你今天是怎麽了?”

“我怎麽了?我能怎麽了!”顧老聞言卻直接笑出聲, 手中還在如常夾着菜。

說出話的語氣卻沒半點笑意。

“你有空問我怎麽了,還不如問問你那好外孫怎麽了,也能給咱們家留點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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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一聽不禁更為不解了, 看向許星河。

“怎麽了……”

許星河半颔眸,沒擡頭。片晌他靜靜放下手中碗筷。

“外公。”他眼瞳靜靜地注視住他,“您息怒。以後我會注意。”

“以後注意有什麽用!”顧老的悶火也像在這一刻再忍不住冒出來,眉宇凝肅,呵斥聲厲而不悅。

“人早都讓你丢盡了!成日抛頭露面丢人現眼的瞎顯擺,一點都不知道避諱!聽沒聽見外面都在說些什麽?你不要臉,總還有人要臉!真是沒臊沒羞!”

林落凡握筷的手無聲地捏緊。

方才在卧室,她和許星河那一吻被顧老撞見,彼此不禁都有些無語跟尴尬。

顧老突然出現在西卧,看起來像是過來想囑咐什麽,可大抵眼前那一幕給他也一時震到了,瞪着眼睛跟他們無聲對視了半晌,最後還是什麽都沒說寒着臉轉身離開。

親熱被長輩碰見,再怎麽說她心裏都是有點汗顏的,所以自打上桌起就基本沒大敢說話。

可聽他這樣說,她心裏面怪滋怪味。聽不慣他這樣說許星河。

筷子在飯碗裏胡亂地攪,林落凡輕聲嘀咕,“我們正兒八經的情侶,親一口怎麽了?您正經,您高潔,那也不知道我顧姨是怎麽出來的……”

她話說的像自言自語,用的卻是一桌人都能聽得清的語調和聲音。許星河向她遞去一個眼神示意她別再說。

外婆面色露出拘窘。

顧老卻早一字不差地聽見,“你說什麽?”

“我說的不對麽?”她擡頭,迎面跟他視線正對,這一刻眸光裏刺出咄咄逼人的飒氣。她的戾氣完全回來了。

“總不能,是從大街上撿來的從石頭縫裏蹦出來的吧?我們一沒偷.情二沒出軌三關起門來在自己家又沒在大街上,怎麽就成了不要臉!要這麽算那這天底下有幾個人有臉?”

“啪”地一聲,顧老忽地拍桌撩筷。他整個人氣壓像是驟然低到冰窟寒川,怒火在灼燒。

外婆被驚得心一跳,抖着手搡他一把,“哎呀你這是幹嘛……”

許星河指節捏緊,“外公,落凡只是……”

桌上的氣氛徒然将到冰點。不聽他說完話,顧老倏地站起身,“不吃了!”

凳子随他起身的動作“吱嘎”退出一截距離,他憤然瞪了林落凡一眼轉身就走。

“诶你……诶……”外婆尴尬極了,唇色發白,擔憂望了他們一眼忙起身跟過去。

餐廳只剩下林落凡和許星河。

林落凡的餘思還未從顧老方才遽然拍桌那一下中緩過來,心突突地一跳一跳。

盯着顧老走遠的方向,她一瞬更加氣不打一處來,手中的碗筷嘩啦推到桌上,“摔誰呢!我還不吃了呢!”起身出門。

-

林落凡氣哼哼地朝着院門口走,步子邁得很大。

她一張臉通紅,胸口随着呼吸劇烈地一起一伏。大抵是真的太過生氣,她連腿傷都不顧了,一瘸一拐走得極快。

“落凡。”

許星河追在她身邊,邊走邊低聲勸,“落凡,走慢些。”

她根本不理。他伸手去抓她的胳膊想強行讓她停下來,林落凡擡手将他直接揮開,“哎呀你別動我!”人卻不走了,就停在了原地沉沉壓了一口氣。

見她停下,許星河呼吸微松,低頭掠了眼她崴傷的腳踝。

他試探伸出手掌搭住她的肩臂,見她沒拒絕,不禁握緊了耐心勸,“你腳有傷,別亂走,先回去吃飯。”

林落凡這會兒還在氣頭上,一臉的氣急敗壞,聽他這話冷冷斜唇,“吃什麽吃!我氣都氣飽了!”

許星河:“你別生氣。”

“我氣死了!”

“他不是針對你。”

“針對你更不行!”

話音落下的瞬間許星河微怔。微妙的空白,林落凡也像是恍然意識到自己頭腦一熱說了什麽,滿腔氣怒徒然散了大半,跟他對視一眼微微別扭地撩了下頭發撇開眼。

許星河淺淺笑了,“他也不是針對我。”

“……不是針對你,也不是針對我,”林落凡刻意用憤懑的聲氣掩去不自然,“那他是針對我們倆感情好他嫉不成?要我說他就是個老頑固!還是古墓派的!這都什麽年代了,還要搞什麽不抛頭露面男女有別……”

許星河靜靜聽她發洩,沒回駁。等她一股腦說完後才靜聲說:“他只是,怕我成為第二個我媽。”

“……”

……

林落凡到塢鎮的這段時間,雖然顧老從沒同她交流過。但外婆曾私下找過許星河,也問過他關于林落凡。

她人長得好,太出挑,雖然由奢入儉沒什麽嬌氣,但行止習氣總不免會沾帶些揮之不去的闊派。外婆也看得出她身上穿的帶的都不是便宜物件,猜也知,她不是一般人家的小孩。

外婆既能看得出來,那鎮上的其他人,自然也能看得出來。

方才顧老呵斥完那兩句話,許星河就大概已明白顧老真正氣得是什麽。

他從小就在流言蜚語裏長大,鎮上有關他家的風言風語更沒怎麽停過。而林落凡又天生易被推到風口浪尖,無疑是最近給顧家又增添了什麽談資。

顧家有一個顧沄足以,不能再有第二個。那是顧家最後的一根脊梁。

……

提到顧沄,林落凡心裏又泛起揪心滋味,她輕輕伸手勾住他一根小拇指搖了搖,“星河……”

許星河的神色倒平淡,反手将她的手握住了,朝她輕笑搖搖頭。

他伸手将她方才氣得撩亂的頭發掖進耳後,“所以,別生氣,他真的不是針對你。”

林落凡努努嘴巴低眼。

“可是,可是我和你爸又不一樣!”

她到底還是沒完全消氣的。被他這麽一說憤氣倒是沒了,可悶氣還是有的。頓了頓還是很不甘心地咬牙,“又不是所有人都像你爸那樣渣!他都不了解我,怎麽就能一杆子打死所有人呢?真是……”

正對上她氣得溜圓的眼,許星河又笑,嘆了聲氣像哄小孩似的說:“嗯,這是他不對,他老了,思維固化。所以我們讓着他不跟他生氣,好不好?”

被他這麽好聲好氣地一哄,她心情終于好了許多,勉勉強強點了點頭。

風清涼,拂散了心裏的躁。頓幾秒林落凡忽又靈機一動般勾起唇角,故意要逗他似的笑說:“不過,星河,你外公對你可真是沒有信心!”

“怎麽說?”

林落凡的面龐頓時露出狡黠。

“就算你外公說的那些真的有可能發生,那就憑你這姿色……啧啧~怎麽着也得是正宮,三兒啊四兒啊的得是別人。要不然多可惜了你這張禍國殃民的……”

她纖白指尖勾住他的下巴悠悠往上擡。許星河咬牙陰下臉,“林落凡。”

她還想要別人?

他驟地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林落凡“啊”一聲連忙靈巧揮開。她笑咯咯地瘸着腿往旁跑開幾步,“我可什麽都沒說!”然後略略略地做了個鬼臉轉身一瘸一拐地蹦遠了。

許星河嗤聲,目視着她的背影久久沒移開視線。

-

林落凡中午沒吃飯,到了傍晚才感覺到餓。一個人跑到廚房裏去找吃的。⑨

廚臺收拾得極幹淨,這幾日許星河幫外婆務廚,總是将廚房打掃得極井然整潔。

中午剩下的飯不知被存放在了哪裏,林落凡左右翻一一圈了只找到了幾根生黃瓜與番茄,只能先用來充饑。

角落的櫃子裏放着一筐山杏仁,是已經去過皮的,卻被胡亂塞在角落裏落灰。

林落凡看見,狐疑将那一筐杏仁拖出來瞧了瞧,恍惚間心念一閃很想要做些杏仁酥給許星河。

這一絲想法剛閃過,她立刻搓搓手躍躍欲試。開始搜羅食材說幹就幹。

林落凡知道許星河愛吃杏仁酥。

或者說,她和許星河都愛吃顧沄做的杏仁酥。

她做的杏仁酥甜而不膩,爽口又酥脆。塢鎮産山杏,除了果酥,她做的每一樣杏仁點心都非常可口。

當年山道翻車後養傷無聊,林落凡曾纏着顧沄教她做過。可是她大抵是真的太沒有下廚的天分,無論怎麽努力怎麽學,都做不出屬于她的味道。

她無法給許星河一模一樣的屬于他媽媽的味道。可是她想,在他心中,一定也是非常非常懷念的。

哪怕只是形似,哪怕連像都不像……可能給他一丁點的慰藉,也好。

将食材大概備好,正忙絡着,卻忽然有只手從她身後拍了拍她的肩頭。

林落凡吓了一跳,回頭。

身後卻是外婆,大抵是路過,看見林落凡,臉上有些詫異神色。

林落凡見是她,松了口氣,讪讪地地将瓶瓶罐罐在身後擋了擋,“嘿,外婆……”

外婆慈和微笑,“怎麽一個人在這兒?是不是餓了?”

她嘟着嘴巴點頭。就見外婆立刻從一個櫃子裏取出一個保溫煲,打開了遞她面前。

“就說你這丫頭,中午一直不吃飯,怎麽會不餓呢?對身體多不好呀,幸好都給你留着。你先吃,要是不夠就跟外婆說,外婆晚上再多給你做些好吃的,好不好?”

那保溫煲一直被放在櫥櫃的最裏層,裏面的飯菜正是中午她剩下的那些,擺得工整,還是溫的,香氣濃郁四溢。

看見這個,林落凡一瞬心尖都發酸。想到白日和顧老的沖突……她心裏極過意不去。

“外婆,我……”

“星河他外公啊,脾氣就那樣,固執!”外婆卻似早猜到她想說什麽,率先笑着開了口。

“有話也從來不好好說,非要把人說的都不開心了,他自己又和自己生悶氣。我平時跟他都說多少遍了,怎麽都說不通。今天是他不對,讓你受委屈了,你別和他那個老古董一般見識,昂。”

聽她這麽說,林落凡心中慚愧更盛,抱着保溫煲喉嚨滞堵說不出話。

過了會才說,“沒有,外婆,是我不該頂撞長輩。”

她話聲很低,不自覺地揉揉眼睛。

外婆欣慰笑了,轉而又道:“小凡,外婆有件事……能不能麻煩你?”

“您說。”

她接着像有些為難似的,笑容有些可拘,蒼老手掌無意識地在自己的圍裙上擦了擦,“是這樣的。”

“星河這孩子,這些年一直在外面,我和他外公……一直也不知道他做什麽、過得怎麽

樣。他倒是和我說過兩次,我也聽不太懂,問起他就只說很好。你跟他親近,應該是清楚他在外面的狀況的。所以能不能……能不能……”

一瞬聽懂她的意思,林落凡馬上點頭,“當然可以!”

她靜靜望着眼前老人的模樣,望着望着,忽然又翹唇笑,故意親昵地挽住她的手臂撒嬌,“那外婆,你能不能也給我講講,他小的時候~”

外婆眼神欣然亮了,“好呀。”

……

林落凡曾經覺得,自己很了解許星河。

他疏離、冷漠、拒人于千裏之外;可也強大、堅韌、仿佛無堅不摧。他永遠就是那個在大火裏将她拉出來的少年摸樣,身臨絕境也能以己為刃,從暗夜裏掙紮着爬起身,然後——迎向晨光。

可随着她在他的世界裏越走越深,她才真正看清楚。剝開那層堅冷的外殼,他的靈魂盡處卻只有敏[gǎn]、孤獨。脆弱得像個小孩子。也終于能夠讀懂,他的隐忍與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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