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52章

離開新疆的時候, 陳歲還惦記充電寶那事,臨走非把自己的充電寶塞給夏耳。

夏耳不要,陳歲沉着臉硬塞給她, 最後夏耳在他懷裏哄了他半天, 才勉強把他哄好。

他被搞得沒法,不想笑也繃不住, 還是被她哄笑了。

在機場安檢口黏黏糊糊,難舍難分, 終歸是要分開的。

夏耳看了眼時間, 跟他揮揮手:“我去安檢啦!”

“嗯。”陳歲不舍地把手收回來, “快去吧。”

夏耳在隊伍末尾排了會兒, 一邊排一邊回頭看陳歲,每次回頭, 陳歲都會跟她揮揮手。

夏耳嘴角的笑容掩也掩不住。

眼看馬上就要檢到夏耳,她見陳歲一個人站在人來人往的安檢口外,高挑出衆的帥氣模樣, 想着可能會有幾個月見不到他,她心裏突然湧上一抹難過, 顧不上檢票櫃員那句“你好”, 她轉過身, 奮不顧身撲沖出安檢區, 撲進了陳歲的懷裏。

陳歲沒想到她會突然折回來, 即使做好準備張開懷抱迎接她, 也被她撞得後退了兩步。

機場安檢口突如其來的情侶分別戲碼讓不少人暗暗側目。

覆蓋整個機場的廣播一遍一遍地播報航班信息, 行李箱滾輪在地磚上發出辘辘聲響,停機坪的飛機滑行起飛,一切聲音都成了背景音, 夏耳什麽都注意不到了。

她知道自己正在被人以那樣的眼神注視,可她太害怕分別了,每次跟陳歲分開,下一次都不知何時才能再見,她不想,不敢,也經受不住這樣的分別,她完全顧不上別人怎麽看,也不在乎了。

她就是喜歡他,舍不得他,別人怎麽看,怎麽想,怎麽取笑她,那就随他們去。

愛情本就是破格的情感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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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緊緊抱住陳歲的腰,勁瘦,緊實,那麽有安全感,她隔着衣物感受他的體溫,用力吸了一口他身上的味道。

“你要每天都想我,陳歲。”

“因為我也會每天都想你的。”

“當然。”陳歲撫上她的背,穿過她細軟的頭發,抱住懷裏嬌小的女孩,“不止是分開,見面也會想你,比如現在。”

“我也是。”夏耳聲音悶悶的,“好奇怪哦,我明明在抱着你,我卻在想什麽時候能再見面,我的心裏腦子裏都是你,你能不能想想辦法,把你自己從我腦子裏抽出去,我現在既痛苦又幸福,這好折磨。”

“如果我有辦法,我就不會一直想你了。”陳歲摸了摸她的背,“快點,去安檢,再不去,我就不讓你走了。”

夏耳擡起頭:“我有點後悔,怎麽辦。”

“不許後悔。”陳歲低頭在她唇上碰了一下,很輕,是不沾任何欲望的安撫,“你好好賺錢,然後回來包養我。”

夏耳被他說得啼笑皆非,什麽憂愁的心都沒了,她從他懷裏退出來:“好吧,我會努力的。”

陳歲在她屁股上拍了下:“去吧,再不去安檢,等下整個機場都知道你沒登機了。等下人家一看,喔,原來有人不登機,是在這裏談情說愛。”

“我不管別人,我就要談。”

“好好好。”陳歲妥協,“快去吧,從安檢口到登機口也要走很久。”*

好吧。

夏耳捏着登機牌跟身份證,跟陳歲揮揮手。

“你回去開車注意安全。”

“你也是,落地平安。”

-

夏耳正式加入自己的電影項目組,項目最終定名《烏蘇》。

為了向電影靠攏,她還沒定下來的書名,也跟電影保持一致,都叫《烏蘇》。

烏蘇是新疆的一個市的名字,也是一種新疆啤酒的牌子,因為她的新書講的是動物保護的故事,地點在新疆,于是名字就定成了這個。

進項目組後,夏耳每天都在開劇本會。

關于預算,開機時間,還有制作時間等等,這些都在開會中定下來。之後的劇本會,關于怎麽提煉劇情主線,保留哪些情節,删掉哪些情節之類,導演提了很多意見。

夏耳初次寫劇本,有很多一頭霧水的地方,她買了一些工具書,白天開會,晚上學習編劇技巧。

她每天抽空會跟陳歲發一些消息,互相分享生活,吃了什麽飯,做了什麽工作,有沒有想對方,雖然很少能夠及時地聊天,但打開手機就能看到來自對方的未讀消息,就已經很開心了。

然而戀愛的快樂對于繁忙的創作來說只能算是生活的調劑,事實上,貿然轉行對夏耳來說,并沒有她想的那麽順利。

小說是作者創造世界,然而劇作卻是各方共同努力的結果,夏耳情況稍好,她是改編自己的項目,大方向上已經定下,不像其他項目需要一遍又一遍開會确認方向。

然而她卻需要照顧導演的個人風格,比方說某一場戲,夏耳更偏向塑造人物與人物之間直接的沖突,導演卻更追求氛圍,用光影和場景去展示沖突。

類似的磨合有很多。下會後,導演告訴她:“小夏,你的思路沒問題,但我們拍的是青春電影,不是商業大片,所以我才會更注重情緒表達。別灰心,你的劇本寫的很好。”

雖然有導演的鼓勵,但是翻來覆去的改稿仍舊讓夏耳身心俱疲,忙起來的時候經常沒時間回消息。

她愧疚得不行,晚上回到家忙完之後,她坐在飄窗前,給陳歲打了個視頻電話,專程道歉。

“對不起哦,白天一直在開會,導演說有幾個地方分場不行,需要重新想。我頭都想痛了。”

“你們導演這麽有想法,他怎麽不自己想?”

夏耳撲哧一笑,一條腿踩在了坐墊上,下巴墊着膝蓋:“因為他是導演啊!人家是專業的,我要聽他的。”

“你是原着作者,他更應該聽原着的,是他不對。”

聽見陳歲這樣偏愛自己,夏耳卻并不怎麽開心。

她癟了癟嘴,眼睫低垂,小小聲訴苦:“每次很累的時候,我都有點點後悔,我不應該跟你分開的。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再見到你。”

陳歲在走廊的窗邊,他把手伸到窗外去,修長手指彈了彈煙灰:“很累的話,說明你正在上坡。走下坡才會輕松,不是嗎?”

他這樣柔聲安慰,更讓她想要撲進陳歲懷裏,好好地抱抱他。

只是抱住他。

可惜距離讓他們無法在最需要彼此的時候相擁。夏耳孤獨地抱住膝頭,微微偏頭枕在自己的膝蓋上:“好想你,陳歲。”

“嗯,我也想你。”

得他這樣的一句甜言蜜語,夏耳那些短暫的難過一掃

而光,又開心了。

陳歲:“這陣子我也在忙,可能沒法像以前那樣找你說話了,但我有時間一定會跟你聊天。”

夏耳想了下現在的時間,問:“是不是灌木柳長好了?”

“嗯。最近正忙着檢驗存活率,考慮補種問題,還有牧民的獎勵金也要發放,事情趕一塊兒了。”

“真好,那河貍呢?”

“還在統計家族數量,不知道今年能不能增加。”

“肯定可以,大家都做的那麽好。”

“阿貍還記得我嗎?”

“記得,我每天都在跟它說,它說它跟我一樣想你。”

陳歲哄得她開心,她覺得在愛情面前,所有的煩惱都不算煩惱了。

她看了眼時間,讓他早點去睡,陳歲嗯了聲,挂視頻前還不忘叮囑。

“讓那個男的離你遠點。”

夏耳想說,什麽男的,轉念一想,明白他說的是鐘彥,覺得陳歲怎麽這麽記仇。

她說:“我很久沒跟他見面了,平時都在開會,很少見到的。人家是老板,不是保潔阿姨诶。”

“那就行。”

-

之後的日子,夏耳時刻記得陳歲說的那句話。

當你感到很累,撐不下去的時候,記得自己是在上坡。

她秉着這個信念,在項目組一遍遍的返稿中,終于把劇本初稿定了下來。

但是因為雙方都太忙碌,聯系一天天變少,從開始的互訴思念,到最後只有簡單的早安晚安,還有每天做了什麽事,寥寥數句,有時候随便一屏的聊天,其實是兩天的問安內容。

她覺得這樣下去恐怕會不好,但她的生活被工作充斥,能分享的都是工作上的內容,她又不想把工作帶到感情中去,最後只能繼續維持現狀。

她只能告訴自己,即使聯系變少,也沒有什麽的。

初稿定下來後,整個項目組都松了口氣,開始申請影視立項。

進度反饋到老板那之後,老板也很高興,大手一揮,請整個《烏蘇》制作組吃飯。

夏耳也去了,連日來的勞累,确實需要吃一頓好的犒賞自己。吃飯的時候不可避免地需要喝酒,她盡可能地推拒了一些,但也有一些推拒不掉。

她多多少少也喝了些。

《烏蘇》的導演喝得最多。他是有經驗的導演,三十二歲拍文藝片出道就拿獎,之後的幾年拍的電影有好有爛,因為都很小衆,票房稱不上好,但技術是有的。

要說沒成就吧,他身上帶獎;要說有,确實不是什麽特別牛逼的成績,所以他身上有種年少得志的狂妄,又摻了些郁郁不得志的頹廢。平時不喝酒客客氣氣一文青兒,喝了酒就把兩種特質放大得特明顯。

《烏蘇》是他從文藝片轉型的作品,風格文藝,但又面向市場,他對這部作品抱了很大期待,所以席間他喝多了,好幾次過來摟夏耳的肩,跟她道歉,說他也不想那麽嚴格,但他拿不準,就想在劇本上多試試幾種可能,可能折騰了點兒,希望她別介意。

聽見導演這麽說,夏耳心底那些改稿的不快也少了很多,心想,都不容易。

鐘彥把導演扯開了,他擋在夏耳身前,說:“人就一小姑娘,哪喝得過你這老酒鬼,差不多得了。”

其他人見鐘彥開口,就把導演拉走喝酒去了。

夏耳臉喝的紅紅的,說:“謝謝鐘總。”

鐘彥:“沒事,女孩兒在外還是少喝點酒。”

夏耳覺得鐘彥很好,是個很有風度的老板。

聚餐過後,不少人已經喝暈了,于是清醒的人就負責送不清醒的回家。

大家互相報了住址,順路的就直接把人帶回去。

夏耳報完住址後,有兩個同事說:“哎?我們剛好順路,一道走吧。”

這麽晚了,夏耳也擔心一個人打車不安全,就說:“好啊。”

有個清醒的同事開玩笑說:“我記得鐘總順路,不如鐘總送我們吧。”

其他人一下子興奮了起來:“真的嗎,我能有榮幸坐一下鐘總的保時捷嗎?”

沒想到鐘彥居然同意了:“可以,走吧。”

夏耳來華瑞才幾個月,跟其他同事比起來,她跟鐘彥之間的上司下屬情顯然沒有那麽深,還是比較不好意思坐的。

可先前答應了一起,現在又反悔說不坐,好像在針對老板。

反正人多,也沒什麽。

這樣想,夏耳也就同意了。

夏耳跟其他人一起坐在後排,副駕駛是另一個男同事。

鐘彥滴酒未沾,他開車送大家确實是合适的,而且這麽晚了,海城打車有點貴,有車蹭,大家都很開心。

期間,陳歲給她發了個微信,問她在做什麽。

她不好說鐘彥在送他回家,陳歲肯定會吃醋,于是她撒了個小謊,說自己在跟程可魚一起回家。

陳歲問她還有多久回家,她說快了。

陳歲讓她注意安全。

不過夏耳沒想到,別的同事的家陸續到了,車裏最後就剩下她一個。

她坐在後排,好像鐘彥是她的順風車司機一樣,怪尴尬的。

不過鐘彥只是寒暄了幾句,問她在公司待的怎麽樣,劇本寫的開不開心之類的,夏耳也說了些場面話,感謝鐘總賞識雲雲。

到了她小區門口,她讓鐘彥在路邊停下就好,鐘彥說現在夜晚不安全,怕小區裏出現什麽壞人,最好把她送到樓下他才能放心。

夏耳感謝鐘彥的貼心,就同意了他送到樓下的提議。

到了樓下,夏耳從車子裏出來,背着包跟鐘彥擺手。

“謝謝老板送我回家。”

鐘彥降下車窗,英俊面容溫和地抿唇微笑:“你安全到家就好,上去吧。”

“再見。”

“再見。”

夏耳目送鐘彥開車離開,轉身準備走進單元門,忽然注意到單元樓的陰影處,有個人影在那抽煙。

他剛好在光影的死角,影影綽綽見到個人影,卻看不清臉。

夏耳的心吓得猛地一跳,這個人好端端為什麽要站在這兒?她有些不敢上樓,怕這個人會尾随。

于是她抓緊包帶,假裝住在另一棟,等過一會兒再看看這人有沒有走。

夏耳佯作淡定,轉身就走。

不料剛邁出兩步,身後突然傳來疾步的腳步聲,她走得更快了,身後的人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她的心髒瞬間一縮,剛準備叫。

一只手從背後捂住她的嘴,她整個人都陷入到一個寬大的懷抱裏。

已經是冬天了,這人身上很涼,他冰涼的手指觸到她臉上肉嫩的肌膚,她被冰得一顫。

他手指上沾了些煙草味,因為走得過快,身上味道被風吹散了很多,聞起來淡淡的,很有男人味。

讓人害怕,又讓人着迷。

這人在她的耳邊低聲告誡:“別叫。想我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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