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地圖
地圖
華俸和謝汐岚盯着畫紙，雙雙陷入沉思中。
“這是作何用意？”謝汐岚一頭霧水地問道。
“這個我也不太清楚……難不成母親是怕我在瓷洲迷路？”華俸模棱兩可地猜測道。
“那怎麽可能。這冊子是華夫人出嫁前給我母親的，那時候她怎麽可能知道自己生下的孩子會是個路癡呢？”謝汐岚堅定地否認了華俸的猜想。
華俸微微颔首，高深莫測地摸了摸下巴。
“你說的也對。可這張圖紙到底有什麽用呢？不過一張地圖而已，又是設置機關，又是托付謝夫人保管。我想，母親要表達的內容，絕不止地理方位這麽簡單。”
謝汐岚明顯被說服了，滿臉的贊賞之色，好奇道：“那你說，華夫人借瓷洲地圖，是想要表達什麽呢？”
華俸舒然擡手，輕輕托起下巴，一字一頓道：“母親想說的是什麽……我也不知道。”
謝汐岚愣住：“啊？”
華俸真誠道：“這個我确實猜不出來。”
謝汐岚撫住額頭，頭痛道：“那你要怎麽辦？”
華俸仰頭望天，雙目放空，看着空中飛來飛去的花蝴蝶，喃喃自語：“要不，我去請個大師來作法吧。”
謝汐岚不可置信地望着華俸，驚詫道：“請大師？作法？”
華俸的目光逐漸飄向遠方，語氣幽幽道：“嗯，請一個通靈的大師，做一場祭拜的法事，讓我問一問在九泉之下安眠的母親，她藏在冊子裏那張地圖紙，究竟有什麽深意。”
謝汐岚倒吸一口冷氣，支吾道：“我覺得，你的這個主意，怕是不太可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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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俸哀怨地輕輕嘆氣，遺憾作罷：“也是，如今我身無分文，又如何請得起做法的大師。”
謝汐岚：“………你明白就好。”
華俸扭頭看向謝汐岚，目光灼灼猶如一捧炬火。
謝汐岚被她看得心底發毛，悄悄打了個寒噤，小聲試探道：“你這樣看着我作甚？”
華俸粲然一笑，眼前的謝汐岚仿佛一只金光閃閃的錢袋子，令她欣喜萬分：“我雖然沒錢，但是你有啊！要不你借我些銀子，等我拾掇好鋪面，就立刻還你。”
謝汐岚下意識抱緊自己懷中的錢袋，警惕地瞪着華俸，把頭搖成了撥浪鼓。
“不行不行，那種玄乎其神的法事指定沒用的。你還不如動動腦子，自己想想華夫人藏在冊子裏的深意。”
華俸目露失望，喪氣地問道：“你真的不想借一點我銀子嗎？”
謝汐岚大義凜然地否決道：“不借！俗話說得好，錢有三不借。我若借給你錢，但你用途不當，那還不如不借。”
華俸小嘴一噘，明亮的黑眸中漾起可憐兮兮的神色，無辜道：“真的不借嗎？”
謝汐岚兩眼一閉，誓不被華俸動搖：“不借！不借！不借！”
“那算了，”華俸只得幽幽放棄，轉而問道，“若是我将錢用在正途，你會借給我嗎？”
謝汐岚眉頭皺起，苦思冥想半天，糾結道：“那可能……也不借。”
華俸一聽，心有不甘，追問道：“為什麽！用途不當的錢你不借，用在正途的錢為何也不借？”
謝汐岚俏皮一笑，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肚皮，理所當然道：“我要留着銀子吃好吃的，沒有閑錢可以借給你呦。”
華俸無言以對，只能心中腹诽：“怪我自不量力，我就不該問她。是我自取其辱了。”
謝汐岚見華俸一臉失望，悄悄抿唇笑了起來，調侃道：“我逗你玩呢，用在正途的錢我定是借給你的。這樣，你在瓷洲落腳前的衣食住行的開銷，我都替你出了，有沒有開心一點？”
華俸卻是目光複雜，感慨萬千道：“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曾經我也是這樣豪氣幹雲地包了別人的花銷，如今竟輪到別人來包我的開支了。”
謝汐岚一挑眉，眼中流露出一絲興趣，打探道：“你包了誰的吃穿住？該不會是時墨的吧。”
華俸面聽到“時墨”二字，無表情地瞥了謝汐岚一眼，毫無波瀾道：“怎麽？我雇他做我的随行向導兼随身護衛，包吃包住是應該的。”
謝汐岚努努嘴，輕輕一推華俸的肩膀，嘟囔道：“時墨為你勞心勞力，你尚且只包吃包住而已。我如今包你衣食住行，你要怎麽對我？瓷洲這地方我來的次數比你多多了，也用不着你帶着我逛，你說，你能為我做什麽？”
華俸無計可施地抱臂嘆氣，将心中想法娓娓道來：“謝姑娘，拜托你不要颠倒黑白噢。是你纏着我，非要跟我一起來瓷洲，我默許你跟着已經很仁善了，你還想要怎樣？”
謝汐岚轉了轉眼珠，不敢吱聲。
華俸認栽地扒拉開謝汐岚搭在她肩膀的手，無奈道：“要不咱們就在此處分道揚镳，你做你的江湖俠女，我做我的小本生意，咱們倆井水不犯河水，你不用管我吃穿用度，我也不用管你這個小跟屁蟲。如何？”
“不要！”謝汐岚捂住耳朵，眼睛緊閉，高聲叫道，“我才不要一個人在江湖飄，太孤單了！我不要！”
華俸見她一副小孩子耍無賴的架勢，倍感棘手，只能哄勸道：“你都年過二八了，是該一個人闖闖了。你看一代女俠衛泠霜 ，及笄年歲時，便已劍指飛天宗，腳踹南涯幫了。”
謝汐岚扁了扁嘴，不服氣地嘟囔道：“衛泠霜大俠那叫天賦異禀，我就算再練十年刀法，也趕不上人家一成功力。”
華俸摸了摸謝汐岚耷拉垂下的腦袋，安撫道：“沒事，人貴在有自知之明。你既然知道自己能力不足，不如就苦練三十載，那便能有衛女俠至少二成功力了呀。”
謝汐岚聞言，不忿地哼唧一聲，眸中滑落幾滴淚珠，抽抽搭搭地哽咽起來。
“你，你就知道取笑我，嗚嗚嗚……我不要跟你閑逛了，我要去客棧歇息！嗚嗚嗚……”
華俸大呼冤枉：“我哪裏有取笑你，我這不是在鼓勵——”
謝汐岚撒潑打滾：“我不管！你就是在笑話我！你還嫌棄我是個拖油瓶，嗚嗚……”
華俸百口莫辯，只得舉手投降道：“行行行，我說的不對，我跟你賠不是。”
謝汐岚瞪着哭成兔子眼的雙眸，責怪地看着華俸，嗔怒道：“僅是這樣那還不能夠！”
華俸被謝汐岚的刁蠻脾氣折騰得麻木不已，妥協道：“那要如何做，你才能消氣？”
謝汐岚眨了眨眼睛，抿了抿櫻唇，輕聲道：“我要吃糖葫蘆。三串。”
華俸一愣，詫異道：“你說什麽？”
謝汐岚柳眉一豎，暗惱道：“怎麽，連糖葫蘆都不願給我吃嗎？”
華俸搖了搖頭，兩手平攤放在身側，無奈道：“謝姑奶奶，我沒銀兩給你買糖葫蘆，你看看我的錢袋子，比你的刀刃還幹淨。”
謝汐岚見狀，悶悶不樂地摸出幾枚銅板，不情不願地塞到華俸手中，別扭道：“喏，現在你有錢了，快去給我買！”
華俸：“……行呗，有錢就是大爺。您請稍等片刻哦。”
*
瓷洲的一間客棧裏。
謝汐岚美滋滋地吃着糖葫蘆，斜斜地倚在床邊，舒服地眯起眼睛，喉間發出心滿意足的哼聲。
華俸眉頭緊鎖地坐在矮榻，臉色不虞地按着腹部，額頭冒出一絲冷汗。
謝汐岚吃完一串，餘光看見華俸如坐針氈的樣子，奇道：“你這是怎麽了？”
華俸咬緊牙關，痛苦不已地擦了擦汗珠，艱難道：“我覺着，我大概是吃的太辣，脾胃不适了。”
“該不會是因為晌午吃的那些東西吧！”謝汐岚一個蹦高從床上跳起，着急忙慌地走到華俸身前，仔細瞧了瞧她的臉色，忐忑道：“你從前若是不常吃辣，那有可能是吃傷肚子了。”
“那怎麽辦，”華俸憂愁地吐了口氣，吃痛道，“現下腹部像是被刀鑿似的，要不去請一位郎中瞧瞧？”
“也成，我現在就去，你去床上好好躺着，”謝汐岚手忙腳亂地往門外走，邊走邊囑咐道，“若是實在不舒服，先倒點茶水喝。”
“哎，你先——，”華俸嗓子裏的話還未出口，謝汐岚便轉眼消失在房內。
華俸嘆了一口氣，無可奈何地撐起身子，往擺放了行囊的案幾挪去。她強忍腹部的痛意，顫顫巍巍地伸手去拿案幾上的茶壺，試圖給自己添一些茶水。
未料到，剛拎起茶壺，肚子裏突然一陣鑽心的楚痛，激得華俸身子一歪，胳膊一軟，手指不由地松開茶壺的把手，任由它直直落在行囊中，茶水傾灑得滿桌都是。
華俸顧不得清理案幾，臉孔煞白得蜷縮在地上，頭暈目眩中感覺陣陣嗡鳴聲傳來。
片刻後，雜亂的腳步聲在走廊響起，緊接着是推門而入的聲音。
“華俸，你怎麽了！”謝汐岚一進門便看見這幅景象，吓得大驚失色，連忙扶起華俸，将她帶到床榻安頓好，招呼郎中上前探看。
郎中細細問診後，開了幾副藥方，并叮囑華俸半月內飲食清淡，忌食辛辣刺激的食物。
謝汐岚送走郎中，心事重重地走到床邊。
見華俸面無血色滿臉倦容，謝汐岚很是內疚：“是我不好，明知你不能吃辣，非勸你吃那些菜。我再也不這樣做了。”
華俸笑了笑，滿不在意地捏了捏謝汐岚的手，開解道：“并不是你的問題，是我貪嘴，明明不能多吃辣，還忍不住一口接着一口地吃。要怪也是怪那些菜，怎麽會那麽好吃。”
謝汐岚這才露出一絲釋然地笑意，扭頭看向案幾，起身說道：“那我為你添一杯茶去。”
華俸一聽，倏地想起自己先前打翻的茶壺，下意識擡高聲音道：“那茶壺被我——”
“哎呀！”謝汐岚的驚叫聲打斷了華俸未說完的話，“包袱怎麽全濕透了！”
華俸聞言，身軀一震，慌亂道：“你快看看裏面的物品有沒有受損！”
謝汐岚應了一聲，連忙将行囊一一打開，認真查看起裏面的物件來。
一時間，屋子裏只餘窸窸窣窣的翻找聲。
半晌後，謝汐岚納悶地咦了一聲。
華俸不明就裏地望過去。
只見謝汐岚小心翼翼地捏着一張濕漉漉的紙張，歪着腦袋細細打量着，眉毛微蹙，眸中滿是疑惑之色。
華俸出聲問道：“出什麽問題了？”
謝汐岚抖了抖紙張，驚詫地看向華俸，懵然道：“我好像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東西……”
“嗯？”華俸一頭霧水地和她對視，遲疑道，“你是指？”
謝汐岚三步并作兩步，大步流星地沖到華俸身前，激動地将紙張拎到她的眼前，聲音裏滿是興奮之情：“你看，你仔細看，這上面寫的是什麽！”
華俸被她吓了一跳，慌亂地眨了數下眼睛，凝神看向那張紙。
原來是那張瓷洲地圖。
華俸粗略地掃了一眼，瞬間發覺不對勁，又聚精會神地仔細看去。
白紙被水浸濕後，竟浮現出新的內容。
舊的瓷洲地圖上，有一處偏僻的角落被圈了起來，上方标注了四個大字——“藏寶地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