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月光下的對白
月光下的對白
桑淙沒說話，靜靜地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來。
不知道為什麽，顏枳總感覺他們可能即将面臨着分別。
而這一切，是否能逆轉過來呢……
“桑淙，不知道為什麽，我總有種奇怪的感覺。”
雖然桑淙沒有回話，顏枳卻并不生氣，昂首盯着天空，繼續袒露着自己的心聲。
因為她知道，他一直在認真聽，至始至終他的目光都是緊鎖在她身上的。
“我們應該是第一次見吧？本來是兩條很難有交集的平行線，卻因為一檔綜藝結緣了。”顏枳說到這兒的時候，聲音不自覺地夾帶了幾分笑意。
“真正讓我費解的是，五個嘉賓裏面，我跟你的交談不是最多的，可是為什麽跟你待在一起的時候，我莫名地很安心呢？”
她不知道自己這話會不會讓他誤會，但她的确是沒有半分邪念的，只不過是沐浴在這皎潔月光下情不自禁的真情流露。
而事實證明桑淙真的有誤會，但也很快便反應過來是他自作多情。
顏枳剛開口的時候，他第一反應便是以為她在對自己告白。
正思索着怎麽回應才好，可突然又覺得哪裏不對勁，誰會用這麽低落的聲音來表白呢？
她應該只是心情不好，有感而發吧……
“也許是磁場合吧……其實，你身上有種吸引我的特質。”沉默了許久，他終于說出了今晚的第一句話。
顏枳納悶地扭頭望向他，眼神裏藏着一絲懷疑，“什麽特質？你不會也覺得我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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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微微皺了皺眉，目光哀怨，見桑淙幽幽地盯着她不說話，她一下子着急起來。
“默認了？好吧，這都能吸引到你也是絕了。”她悶悶地嘀咕着，雙腳往後一蹬，秋千再次擺了起來。
一旁的桑淙見狀似乎打算起身，顏枳不明白他要做什麽，好整以暇地注意着他的一舉一動。
可桑淙剛起身又坐了下去，輕聲笑了笑，“還是算了。”
她沒聽懂他在說什麽，條件反射地問了一句:“你說啥？”
“本來是想助你一臂之力的，你就當我在開玩笑。”
她瞬間便明白過來他的意圖，不由得感嘆他不愧是演員，說話真講究藝術。
“你說，接下來會一切順利嗎？”
顏枳咬了咬下嘴唇，再次偏頭看向桑淙，期待着他的回答。
桑淙頓了一會兒，雲淡風輕地回她:“不能保證，但一定能克服。”
無論再大的困難，只要他們所有人的心在一塊兒，就不是問題。
“其實我這麽焦慮還有一層原因。”顏枳對他的話不置可否，“我聽我奶奶說，村裏最近傳出了一些謠言。”
這件事她還沒來得及跟譚導交流，她自己心裏沒底，不知道怎麽開口比較好。
但要對桑淙坦白，她心裏的負擔卻減少了些，大概是因為跟他在一起真的很安心吧。
“什麽謠言？”桑淙的聲音平靜如水，沒有什麽起伏，大概是從容鎮定慣了。
“村民們說，你們的到來打破了村子裏的平衡，他們覺得你們是出于商業目的，會破壞我們村裏的傳統。”
一些老村民或多或少有點迷信，質疑盧奶奶突然病倒是不是跟接受了節目組的邀請有關。
“在他們眼裏，可能不太願意讓這種文化走出去，怕遭受到破壞。”
顏枳無奈地嘆了口氣。
“其實我理解他們的想法的，一開始也是費了老大勁才說服他們，沒想到還是沒有得到大部分人的支持。”
她的笑容裏夾帶着無力，這也是她辭職以來第一次遇到了這種讓人頭大的問題。
怎麽可能一帆風順呢……她不是個理想主義者，可真正要面臨一些現實問題時，一時之間又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我還是太年輕了，遇到事情容易手忙腳亂……可是，如果真的是我給他們帶來了困擾，那我就真的對不起他們了，畢竟也都是從小看着我長大的……”
聽着前面的話桑淙還能勉強沉住氣，可看到顏枳這般愧疚和自責，他實在于心不忍。
“你沒有錯，你的初衷是讓剪紙文化走出去，走向全世界，也是為了你們村能發展得更好，不是嗎？”
他的語氣漸漸加重，變得越發堅定，但一字一句都落在了顏枳心裏最柔軟的地方。
“顏枳，你已經很勇敢了，也做得夠好了，不能預料的事情就不要把責任都往自己身上攬……”
聞言，顏枳感覺自己的眼眶有點酸澀，嘴角的笑容卻再次蕩漾開來。
“我相信你說的話了，我們能夠遇見，真的是緣分。”她的聲音越來越輕柔，目光也變得愈發柔軟，就如這溫柔的月光一樣。
“謝謝你，桑淙。”
她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小溪裏的淙淙流水，桑淙還真是人如其名呢，處事波瀾不驚，也永遠不會耗竭，一直朝着目的地進發。
她突然有一點，希望她這次不是自己的臆想。
要是真的能被他喜歡上，那是怎樣一種感覺呢？
比起短暫而熱烈的激情，顏枳更向往細水長流、經得起時間考驗的愛情。
可晚上是最容易上頭的，她明白這一點，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不要胡思亂想。
他們之間，離愛情恐怕還差了十萬八千裏。
“這條路并不好走，可我相信，熱愛可抵歲月長。”桑淙緩緩站起了身，“如果哪一天真的累了，倦了，我希望還能有幸做你的傾訴對象。”
這話足夠讓人動容，可顏枳卻很難代入，真又到了那時候，他們可能早就成了陌路人。
浪漫的邂逅總能讓人記憶深刻、經久不忘，可它帶來的沖擊力，也能同時摧毀一個人。
雖然不敢篤定自己能記一輩子，但至少此時此刻的場景，确确實實刻在了她的心裏，成了她很難忘卻的經歷。
“我要走了，早點睡吧，也許明天，就一切都回到正軌了……”
顏枳趕緊起身，卻沒想到一着急起來加上坐久了突然起身，不小心被一塊石頭絆到了，直直往地上栽去。
“小心……”桑淙見狀一個箭步沖了上來，及時抓住了她的雙臂。
于是接下來便有了一幅莫名搞笑又怪異的場面。
顏枳被他這樣拉着，呈半跪的姿勢，膝蓋沒有着地，又由于覺得太丢臉不敢擡頭看他，只能低頭看着地面……
而桑淙也想魔怔了一般，就保持着這樣的姿勢沒有下一步動作。
“那個，要不你再使使勁拉我一把？”
她實在沒法靠自己的力量站起來，再不拉她一把她就要跟大地來個親密接觸并且給他磕頭了。
桑淙這才反應過來，略微尴尬地尬笑兩聲，微微一用力便将她帶了起身。
顏枳為了避免摔到他懷裏，用盡最大的力氣站穩了腳步，而後抽出自己的手臂，笑着跟他道了謝。
“院子裏就是石頭多，你走路也小心一點哈。”
桑淙愣了愣，随後笑意在他臉上綻放，這是顏枳第一次見他笑得這麽燦爛，一時之間有點不習慣。
“看來這些石頭分布得挺集中的，別的地方好像沒有大石塊。”
顏枳的笑容瞬間僵住，咬着牙反問他:“是嗎？實不相瞞其實我有夜盲症……”
“哦，好吧，我信了。”
他嘴上配合，眼神卻很難掩飾，裏面的戲谑藏都藏不住。
“哎呀，這可是秘密，你不要跟別人說。”
剛想催促他早點回去，屋子裏忽然傳來奶奶親切的呼喚聲。
“顏顏，快進屋喝碗銀耳粥，外面涼快，別又凍着了。”
她應了一聲，剛打算問桑淙喝不喝粥，又聽見奶奶補充了一句:
“小桑還在吧？邀請他進屋嘗一嘗……”
不等顏枳開口，桑淙便毫不矜持地搶先回複了:“好，謝謝奶奶！”
顏枳一頭霧水，不明白怎麽他怎麽這麽突然自來熟，也不打算多言，便笑着錯開身子，讓他先進屋。
此時時間尚早，不過九點鐘，在農村雖然很多了已經要開始歇息了，但對于他們年輕人來說，真正的夜生活才剛開始。
當然，在村裏待久了，積累于大城市的那些習慣，便也就會随着時間而漸漸改變。
比如顏枳一邊喝着粥一邊感受着眼皮在打架，不過她今天還是困得太早了些。
“小桑啊，好喝嗎？”奶奶一臉期待地看着桑淙，目光裏滿是慈愛。
桑淙點了點頭，“很好喝，跟我外婆煲的一樣。”
“你是哪裏人呀？聽你說話有點B市的感覺。”奶奶樂呵呵地笑着，“奶奶看着你們這群孩子啊，真的感到親切，有空多來這裏玩兒啊。”
桑淙笑着點了點頭，“我在B市待了很多年，老家是Q市的。”他說話時不經意地瞥了一眼顏枳的神色，發現她滿臉好奇。
“難怪你長這麽高……”顏枳單手撐着下巴，“你們那裏好玩兒嗎？”
桑淙眨了眨眼，沒有正面回答，“有機會你可以去體驗一下。”
顏枳不知道的是，他自己都有好幾年沒回老家了，那裏成了他想回卻回不去的地方。
有太多秘密，他一直埋在心裏不敢告訴任何人，此刻卻莫名有了想要傾訴的欲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