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chapter 餘吾

chapter 14  餘吾

徐末語畢業後在廣告公司幹了三年,今年她二十六歲。

麻木,枯燥無味的生活困着她。二十六年仿佛是轉瞬即逝的日子。

在徐末語二十五歲的去年,徐啓去世了。享年,五十歲。

徐末語得到徐啓去世的消息的那一天,是一個和平常一般無二的日子。

趁着午休時間,徐末語躲到了公司樓梯間獨自休息。除了偶爾會有人走過發出的聲音,樓梯間裏安靜的詭異。

梁柯的電話打來,徐末語的手機鈴聲突然響徹回蕩在樓梯間裏。

徐末語被鈴聲吓掉了手裏喝了剩下一半瓶裝水,水身側着順樓梯一階一階滾下,發出有規律的聲響。

随着水瓶掉落後,徐末語看向了放在身旁的手機,顯示着梁柯的名字。

徐末語接起梁柯的電話,起身打算撿回瓶裝水。她一步步向下走着,步伐緩慢。

“末末,你爸爸去世了,今天上午打來的電話。”

梁柯說完這一句話,樓梯間終于沒有了那不斷回蕩的聲響。徐末語愣愣地望着停在角落的瓶裝水,一言不發。

徐末語後知後覺着,不知何時她停頓在樓梯的三分之一處,僵硬在原地不知道接下來該做什麽。

徐啓去世了……徐末語低頭,她看着自己的高跟鞋,有些高,還是不喜歡。果然該扔掉的,幹嘛留着傷害自己呢。

“喂?末末,你在嗎?聽見媽媽說什麽了嗎?”梁柯問。

徐末語出聲,回應了梁柯:“我聽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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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擡腿邁出一步,随後走完了十幾個臺階。期間梁柯沒有說話,因為徐末語冰冷且帶有明顯情緒的回答。

不過梁柯考慮了一下還是試探着開口:“你周末有空嗎?徐啓的葬禮就在周末。”

“媽媽會去的。”梁柯補充了這樣一句話。

徐末語聽到梁柯的詢問時,她剛撿起屬于自己的瓶裝水。徐末語看着從瓶口露出的水漬,她只感覺水瓶裏的水快流幹了,快空了。

其實梁柯知道徐末語周末都是休息的,不過她也是考慮着徐末語的心思。

徐啓已經離開了,她去或不去都無所謂。反正,徐啓都不會知道。

“媽媽,我周末不休息。”徐末語猶豫了很才說出了這句話。

她不打算原諒徐啓的,可是那個人的存在卻是不可改變的,況且,梁柯沒有怨恨着過了這麽多年。

梁柯都會去面對徐啓,她也可以面對和不逃避。

不過,又憑什麽呢?

梁柯沉默了一段漫長的時間,最後只是說了聲好。

挂斷了梁柯的電話後,徐末語扶着牆壁坐下,她看着放在面前已經壞掉了的水瓶和從水瓶中央擴散開的一灘渾水。

無聲,沉默,她獨自待在樓梯間裏,無一雜音。

一早,梁柯帶着梁墨詩去了葬禮。離開前,梁柯盯着徐末語的房間猶豫了幾秒鐘,随後她還是選擇不打擾徐末語離開了。

她們離開時是七點一刻,聽到關門聲後徐末語打開房門從房間出來。

徐末語看着空蕩的客廳,低頭打開手機看時間覺得還有些早。

她去到洗手間洗漱,涼水拍打在臉上時清醒了很多。擡頭看着鏡中的自己,她臉上挂着水珠,一滴一滴不斷滑落。

深呼吸一下後,她抽出紙張擦盡臉上剩下的水漬。

徐末語來到了客廳,她坐在沙發上,沒有任何一點想要出門的意思。因為事實是她本來就不需要出去,所以她待在了家裏。

家裏,這也有曾經徐啓待過的痕跡。她覺得房子這個東西是個死物,可是牽扯到人和回憶卻又鮮活了。

哪怕是不想接受和讨厭的記憶,卻依然頑固地存在。

等到梁柯她們回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三點。

梁柯進門就看見徐末語回頭愣愣地看着她們,她下意識地打量了一下徐末語身上的家居服。

“末末,吃飯了嗎?”梁柯問。

徐末語點頭,說自己已經吃過了。

梁柯點頭沒有多說什麽,自顧自地換掉鞋子。身旁的梁墨詩換掉鞋子去到了徐末語身邊。

“姐姐,詩詩知道了。”

徐末語看着梁墨詩,一臉茫然地問:“詩詩知道了什麽?”

“在木頭盒子裏的人已經沒有歸處了,這個世界裏沒有他們的存在了。”

聽到梁墨詩的話,梁柯和徐末語腦子瞬間轟鳴。

梁柯把梁墨詩拉在一邊,沉默不語。

徐末語面無表情,卻回想到了之前與梁墨詩之間的事。

“姐姐。”梁墨詩叫了徐末語一聲,聽到徐末語不痛不癢的回應後向她詢問:“大家被裝進木頭盒子裏後會去往哪裏?”

“什麽?”

“就是離開之後,死去之後。”

徐末語聽着這番話不知道怎麽回答,她如實說:“我,也不知道……”

這是梁墨詩一天突然問她的話,因為什麽問,又為什麽要問,徐末語不知道。

梁墨詩輕輕掙脫梁柯拉住她胳膊的束縛,她深深看了梁柯和徐末語一眼回了房間。

“末末……”梁柯想要和徐末語說些什麽,可是徐末語卻打斷了她。

她站起身來,望着梁柯:“媽媽,我都明白。只是,你是不是覺得詩詩并不明白這些呢?她有更多想法……”

梁柯身體突然有些發軟,她扶住一旁的桌角。

徐末語上前扶住她,“或許可以告訴她的。”

梁柯看着地面,遲疑地點頭。

徐末語走進了梁墨詩的房間,她走到梁墨詩身邊輕撫了她的後背。

梁墨詩回頭看着徐末語說:“我沒事的……只是,心情還是有點怪……”

“出去吧,和媽媽聊聊。”

梁墨詩順從的跟在了徐末語身後,梁柯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兩個女兒,她默默感慨着兩人長的很快,轉眼都比她高了。

梁柯告訴了梁墨詩關于徐啓的一切,梁墨詩點頭說她知道。

她盯着梁墨詩的眼睛一瞬間濕潤了眼眶,原來只是她擔心的太多了。

徐末語在一旁看着她們,經歷着很多,她們都是在長大,而不是退縮。

徐末語一笑,上前抱住了她們。

隔天,徐末語她自己去徐啓的墓碑看了看。

徐啓的墓碑選址很偏遠,在郊外。墓碑照片上的徐啓沒有一絲笑容,他那時想的又會是什麽?

徐末語看着那張陌生而熟悉的臉,心裏的情緒萬千。

她想起了自己小時候和徐啓的故事,那時徐啓他很年輕,對她也充滿很多愛。

徐末語差點走丢的那一年,她七歲。她哭着走了很久,等她哭累看向周圍卻發現是陌生至極的環境。

“爸爸,媽媽……”徐末語重複了很多遍,可是沒有得到回應。

等到徐啓找到徐末語時,她淚水再次決堤,在徐啓的懷裏她哭的很厲害。

徐啓那個時候安慰她說:“對不起,末末。爸爸以後不會再讓你受傷害,一定會保護好你的。”

回家的路上,徐啓買了零食把她哄好。夕陽把兩個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她拉緊徐啓的手,以為這樣就會永遠陪伴着,不分離。

可是,徐啓說的話不算數。他忘了,她還記得。

徐啓是個好父親嗎?徐啓是個好丈夫嗎?對于每個人來說答案都不相同。

不過,徐末語無法完全肯定或否定徐啓。

以後,沒有這個人存在了,她們都會逐漸遺忘他的。

徐末語擡頭望向天空,反正她們的生活早就沒有徐啓了。

【你孤獨着吧,因為先違背的人是壞人。】

徐末語帶了十幾分鐘後離開,走到山腳時,李梅帶着她的兒子出現了,徐末語沒有正面碰到她們。

李梅牽着她的兒子走着,徐末語想到的是:

徐啓也還不算孤單,因為還有她們來。不過,無所謂。她們來一時或是一輩子都于她無關了。

沒有徐啓,這兩個人一輩子可能都不會出現在她的眼前。而現在沒有了徐啓,大家不會再有任何交集。最好,消散在人群裏,永遠永遠不要再相遇。

她踩着不知何處飄來撒滿一地的花瓣離開,今天天氣有點微涼,不過沒有關系,夏日就快來到了。

*

徐啓去世後,她們的生活依然正常運行着。沒有變化,沒有苦痛。可是麻木,日複日,年複年……

原來長大是這樣的,所以大人多麻木,卻又被苦痛羁絆。如果長大是這樣,還會期待嗎?

徐末語擡眼望向在琴房彈鋼琴的梁墨詩,或許是不是因為她沒有期待了呢?

從前有着精神寄托,想着她長大了就可以賺錢,就自由了。可是,逃離不了人世,依然困倦其中。

琴房傳來的琴聲悠揚,聽此猶如春風拂面,輕柔滋潤。一曲結束,徐末語等到了下課的梁墨詩。

梁墨詩下了樓停在門口,對徐末語說:“姐姐,我要去文具店買用具。”

徐末語點頭答應,随後跟在梁墨詩身後進了文具店。

她站在梁墨詩身旁,看到了架子上擺放整齊的筆記本。展示在最前方的筆記本吸引到了徐末語,她拿起仔細端詳。

筆記本的封面是漫畫形式的一幅畫,畫中是在野餐的一男一女,他們的身旁有着一棵開着白花的樹,花瓣飄落四處,很好看的一副場景。只是可惜,徐末語她不認識有些喜歡的這個白色花朵。

最後,她買下了這個筆記本。以前喜歡的東西抓不住,現在喜歡的東西買到了手裏,全都只是一時難受和一時快樂。過後沒有什麽不同,都在繼續着生活。

她現在喜歡什麽呢?家人,因為她好像只有這些。

陽光又撒下,梁墨詩一蹦一跳的走在樹蔭之下。徐末語在梁墨詩身後,望着背影淺淺一笑。

某一天工作,徐末語翻找着自己在備忘錄裏記錄着文件。

望着備忘錄裏記下了最早的一個事,她回想到相關的大概事宜,心裏忍不住嘟囔了句:“明明感覺還是不久之前發生的事情……”

下班回到家之前,徐末語拿了梁墨詩買的快遞。

吃完晚飯後,徐末語洗了個澡。等到出了浴室之後,她看見了正在拆快遞的梁墨詩,她慢慢向她靠近,看見梁墨詩拆開的快遞是一本小說。

小說嗎?以前她也喜歡看的,曾經也有想法想自己寫下小說的。

拆完快遞的梁墨詩扭頭瞥見了望着小說方向的徐末語,梁墨詩随意問了一嘴:“姐姐,你要看嗎?”

徐末語搖頭,說:“不了,沒時間。”

雖然她也感興趣,但是自己又不是曾經的自己。

“那行吧。”梁墨詩說着拿走了小說書籍回了房間。

見梁墨詩回了房間,徐末語也轉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坐在床上無所事事的她環顧着自己的房間,讀書的時候,她的房間裏很多書。名著、小說和教材,她記得自己高中畢業後收拾出來兩三箱,有些不舍得的書留到了大四。大學畢業後又收拾了一遍,收拾出來兩箱。

或許,她可以換一個角度。曾經無法實現,現在說不定可以。

畢竟,失去不了什麽。獲得就是幸運,失去就是命運。

下定決心後,她在自己的名字裏抽取出餘吾這兩字當作筆名開始寫起了小說。

不過最初只是試着寫下一些幾千字的故事發表在網站上,沒有什麽反響。不過她當作是記錄自己的腦洞,将自己的心态放的很寬。

這些繼續下來,她回看自己寫下的東西認為還是會有很多有趣的事物。世界也不是這麽無聊,人也不是會一直麻木。

雖然沒有達到無憂無慮的程度,但是她有從中得到屬于自己的一份幸福感。她可以快樂,也可以幸福,不是固有着一成不變的生活。

如果要是陷在沼澤裏就會沉淪到消失,沒有什麽改變,反而痛苦。只是停頓着固然痛苦,只不過轉換一下,生活也許會改變那麽一點。

*

筆名的來源是我自己的名字。試着去掉名字裏的偏旁部首後,是餘末吾。雖然看着沒有什麽奇怪,讀起來卻覺得怪怪的,換字和去字兩遍決定用了餘吾。

餘吾,這兩個字在古文當中都是我。這當然都是我後知後覺的,後來還想改成叫我我,總覺得疊字叫的順也好聽,只是和我沒有什麽關系了一樣,所以就不了了之了。

我沒有離開自己的工作,而是利用空閑時間寫着小說。畢竟這個東西暫時養不了我,況且孰輕孰重還是很明顯的。

當然,說回來,雖然我說的是寫小說,但是我又好像是把自己生活當中發生的事情和自己的腦洞改編寫在了虛拟的人物身上。

我記得第一個故事自己斷斷續續地寫了一兩個月的時間,明明不過一萬字。看來小說也不是特別好寫的。

會堅持多久呢?我自己也不知道,因為未來充滿未知。

不過現在是挺有意思的,生活終于不是沒有期待的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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