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刮目相看
刮目相看
說起來，這還是第一次只有他們兩個人一起吃飯。
桌上沒有人講話，一個吃的投入，另一個純粹不想說話。
“飽了。”
吃的差不多，路聞杳放下筷子餍足地嘆口氣，靠在沙發上開始玩手機。
牧冷川掃了一眼桌上的菜，基本沒下去多少。路聞杳點了兩份米飯，他自己那份也就吃掉了一半。
“還不走？”
他慢條斯理地又夾了一筷子菜放進嘴裏，便開始下逐客令。
“歇會，不急。”
路聞杳擺了擺手，自顧自看着手機。
想着索性等到吃完飯直接讓這人把東西收拾出去，牧冷川便沒再催促，但等到吃飽喝足一擡眼，那人竟不知道什麽時候躺在沙發上睡着了。
牧冷川沉着臉盯了他半晌，拿出手機。
路聞杳是被人拍醒的，手臂傳來的力度并不算小，帶着一種報複的意味。
“路先生？路先生？”
聽見聲音，路聞杳迷迷糊糊睜開眼，看見了王赫的臉。
“路先生，請離開，牧總要工作了。”
王赫皮笑肉不笑地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路聞杳坐起身打了個哈欠，環視一圈，發現牧冷川已經坐回了辦公桌後面，桌上的飯菜也已經被收拾幹淨。
“吃飽了就趕人走，真是無情。”
他起身抻了個懶腰，準備離開，牧冷川連個眼神都沒給他。
王赫可是比他們老板更讨厭這位路先生，便又催促了一遍。
“走啦走啦。”
路聞杳走到門口，突然想起什麽，轉頭“好心提醒”，“吃飽就坐着容易大肚子還容易脹氣哦。”
聽不下去路聞杳對牧冷川的“诋毀”，王赫聲音大了許多，“路先生！”
路聞杳狡黠一笑，拇指和食指捏起，在嘴邊比了一個拉拉鏈的動作，步伐輕快地走了。
“他們那個項目，下午有彙報會？”
路聞杳走後，牧冷川突然問王赫。
王赫一下都沒想起來這個事，反應了幾秒才道：“對的，兩點半，項目兩位經理都會去。”
“哪間會議室？”
“1304。
您要去嗎？”
王赫脫口而出就這麽問了，提心吊膽半天，牧冷川沒說去也沒說不去。
兩點。
路聞杳終于在一川樓下接到了肖雨薇。
“你這是……不錯，代表了我們公司的形象。”
路聞杳看着面前的小姑娘，上午在遠路見到還穿着牛仔褲衛衣，這會已經穿了一身正裝。
“抱歉。”
肖雨薇扯了扯衣擺，跟着路聞杳走進一川。
一路上，她的眼裏都帶着光，向往地看着一川的員工。
“想來這裏工作？”
路聞杳問她，這孩子那點心思都寫在臉上了。
怕路聞杳話裏藏刀，肖雨薇不敢說實話，只能說不是。
察覺到她對自己的戒備，路聞杳便沒再說什麽，怕吓着這孩子。
兩點二十，路聞杳和肖雨薇在1304會議室落座。
肖雨薇拘謹地坐在一邊，每進來一個人都會起身打招呼，反觀路聞杳，姿态随意，見到來人也不過是點點頭。
除了最後來的那位。
牧冷川出現在門口的時候，會議室裏的人都有些意外，肖雨薇都忘記了打招呼，就直愣愣地看着那個只在新聞上見過寥寥幾張照片的男人。
一川的員工都很怵這位老板，在他們眼中，牧冷川就是一個嚴苛的工作狂。但這只不過是一個小項目，就算是遠路的小老板來，兩個項目經理怎麽也夠應付了。牧冷川坐在這裏，多少有些誇張。
于公不合理，于私嘛……
在場大部分人一下就明白了——個人恩怨。
“哎呀牧總，好久不見啊！”
分明不到兩個小時前剛一起吃過飯，還占了人家的沙發睡覺，路聞杳故意這麽說，站起身朝牧冷川伸出手。
牧冷川看向那只伸過來的手，沉默兩秒，握了上去，“好久不見。”
那只手的溫度還是一樣，比常人偏高。
牧冷川在長桌最中間坐下，看向演示屏，“開始吧。”
一川其中一位項目經理走到屏幕前，開始進行詳細的彙報。
路聞杳聽的很認真，時不時還點頭表示贊同。
但坐在他旁邊的肖雨薇卻完全冷靜不下來，百般思緒在她腦袋裏面糾纏，她整個人都快分裂了。
為什麽牧總會來？
會不會因為路聞杳連帶着對她印象也不好？
一會遠路是誰來彙報啊？要不要先看看資料，說不好還能救個場。
想到這，肖雨薇趕忙翻起手中的資料，但翻了兩頁卻什麽都看不下去。實在忍不住，她悄悄朝路聞杳那邊靠過去，小聲問道：“只來了我們兩個嗎？”
“又不是打架，要那麽多人做什麽？”
路聞杳目光還落在屏幕上，開着玩笑回答她的問題。
“那一會誰上去彙報啊？”
“你覺得你行嗎？”
路聞杳突然神色凝重地看向她，肖雨薇不自覺挺直了脊背，磕磕巴巴地說了幾個我。
路聞杳不再逗她，“跟你開玩笑的，當然是我來。”
起初介紹的時候，肖雨薇就說自己是路聞杳的秘書，因此她和路聞杳在一邊小聲交流并沒什麽人介意。
只有一道如霜的目光總是時不時的看過來。
路聞杳幾次察覺看過去，卻又見牧冷川認真地聽着下屬彙報，只當是自己的錯覺。
“以上，就是第一期工程情況。”
項目經理彙報結束，簡單讨論之後就輪到了路聞杳。
“他行不行啊”這種想法，在路聞杳走上去的那一刻突然在肖雨薇腦袋裏煙消雲散。
站在屏幕前的男人神情輕松，卻讓人覺得胸有成竹。
莫名帶給她一種感覺，接下來的彙報會很精彩。
“感謝各位，那麽接下來我将對第一期工程進行總結彙報，以及對二期成果進行預測。”
簡單開場後，路聞杳從容地開始自己的彙報。
“期初預算九千萬，實際投入八千五百零三萬九千……”
每一個數字都精确到個位甚至小數點後兩位，彙報結構完整，條理清晰。
路聞杳帶了資料上去但一次都沒有翻過，僅靠着PPT上的內容便完整詳盡地完成了彙報。對于第二期的預測更是數據證據充足，細節完善。
而正對着屏幕的那道目光，也從一開始的冷淡到後來的探究，甚至帶着一絲驚訝。
“以上就是遠路此次的所有彙報內容，感謝各位聆聽。”
彙報結束，路聞杳直勾勾地看向牧冷川，面帶微笑。
家裏幾個學位證書沒有一本是注水的，過目的幾十本合同也不是鬧着玩的。這樣的小彙報對他來說，就是對着幾個人單方面聊上半個小時罷了。
“大家還有什麽問題嗎？”
路聞杳問。
他的彙報足夠詳細，在場沒有任何一個人有疑問。正要下臺，坐在正前方的人突然發問：“如果用戶突然收緊預算，碰巧材料緊缺，應該如何在規定時間內交付？”
聽見熟悉的問題，路聞杳眨眨眼，微微一笑，“首先要看是哪種材料，其次……”
他将當初牧冷川給的答案一字不落背出，末了，問道：“這個回答牧總可滿意？”
對方回答，“滿意。”
彙報圓滿結束，離開的時候肖雨薇跟在路聞杳旁邊，終于還是沒忍住，問路聞杳是怎麽能做到如此詳盡的彙報。
“這個項目本來就是我一直在跟，知道一些細節不是很正常嗎？”
“所以對于那個問題，你自己的答案是什麽？”
牧冷川不知道什麽時候走了過來，在路聞杳身邊站定，問他。
路聞杳不假思索，“不重要的材料就找替代，重要材料就要錢。”
這也是他一向的行事作風。
說完他朝牧冷川揮揮手，“那沒什麽事我們就先走了，牧總再見。”
牧冷川盯着他，沒有回應，路聞杳也不介意，帶着肖雨薇便朝電梯那邊走。
兩人站在電梯前面，路聞杳感覺到旁邊肖雨薇欲言又止，便主動開口，“你是學軟件的，這個項目應該能積累一些實戰經驗，他們老板人雖然讨厭，但這家公司不錯，你可以——”
“路聞杳。”
話語突然被打斷，那個“讨厭”的人出現在身後。
路聞杳挂起一個笑容，轉過身，“牧總還有什麽事嗎？”
“我母親叫你晚上去家裏吃飯。”
扔下這麽一句話，牧冷川就走了。
留下欣然同意的路聞杳和傻眼的肖雨薇。
就在剛才，牧母突然打電話，說朋友送了好多海鮮，讓他叫上路聞杳晚上回家吃飯。
牧冷川有些後悔當時就說了路聞杳沒空，牧母當然不信，說要親自給路聞杳打電話，沒辦法，他只能應下之後來通知路聞杳。
“你們是……”
短短半天，路聞杳在肖雨薇心裏的印象已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包括娛樂新聞上看到的，關于路聞杳和牧冷川那些“情敵”傳聞，似乎也是假的。
“合作關系。”
路聞杳平淡地答道。
什麽合作關系對方媽媽還叫着去家裏吃飯啊！
“我說真的，你別不信。”
電梯到了，兩人走進去。
“當然不信。”
肖雨薇嘟囔道。
她說完，感覺到路聞杳的目光，察覺到對方一定是聽到了，趕緊閉上嘴，表情有些緊張。
“不信拉倒。”
面對肖雨薇，路聞杳的态度總會不自覺柔和許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