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章
第 16 章
生活不會因為你過不開心就暫停，七月的末端，和醫院的交涉還在繼續。
她失手砸到的男人叫王天河，同樣居住在花園小區，甚至于和張初靜是同一棟樓的租戶。男人清醒以後，聲稱自己沒有任何犯罪動機，只是今晚下班的時間點剛好和張初靜對上了，至于為什麽跑，他說他看見有人突然往前奔，反射性地也跑了幾步，随後就暈過去。
警方調取地監控上也顯示男子并未有犯罪沖動。此外，他說話屬實，今晚确實在加班，王天河沒有任何案底，根據對面提供地證詞，大白話來說就是——
你在自作多情。
而花壇砸地，導致男子在醫院居住幾天，目前有輕微腦震蕩，對面現在讓她賠償醫藥費。
“……”
張初靜剛聽見這個消息時，只是輕聲回複了一個“好”字。
可她根本不覺得這是個誤會。
不是不想賠償醫藥費，她非常相信自己的判斷，相信那個夜晚，他刻意放輕的腳步聲絕對沒有那麽簡單。可他偏偏是和她同一棟樓的租戶，偏偏他還住院了。
這已經是有口說不清了，心裏泛起密密麻麻的刺痛，她迫切地想要找一個人傾訴。
挎着包上電梯，這邊小區是一戶一梯，相比起她租住的小區，安全方面上會好許多。
她輸完密碼以後拉開門望了眼，客廳裏燈沒打開，下午日落時分，室內處于暗沉沉的狀态，只落地窗外絢爛的晚霞有滋有味
張初靜收回視線——他又在加班。
在沒有短暫介入江知生活以前，張初靜還以為當老板挺閑，不過這都是刻板印象，至少，他這個老板還挺忙。
換了雙鞋，她回房間想先洗個澡，走近屋子，早上忘開窗，此刻房間還有一點昨夜殘餘的冷氣，但很快就微不足道起來。她拿起遙控器，随意一按就放下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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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浴室那一剎那，張初靜揉揉眼睛，熱氣撲面而來，北城的七月，還正是酷暑難耐。
她受不了，準備回房間降降溫，拉開門，想象中的涼氣并未來襲，仍舊是粘膩難受的溫度。張初靜後知後覺地擡眼，才發現空凋的顯示燈并未亮起。
她明明記得她按了呀，張初靜再度拿起空調搖況器，用力一按，卻仍舊沒有反應……她檢查了下插頭，但都是完好的樣子。
視線放在空調上端，她又反複嘗試了好幾次，可該檢查地地方她都檢查完了，空調就是一點反應也不給。
半響，張初靜覺得好累啊，剛洗完澡就出汗，她洩氣，回到客廳把中央空調打開，她不想再研究了。
沙發上躺平了會兒，時間一分一秒逝去，窗外，晚霞散了個幹淨，不知何時，天竟然完全暗下，黑暗之間，幾顆星星連成一條線。
都八點了，放在平時，張初靜是不會管江知什麽時候下班的，可今天，她頓了下，忽而想起前天晚上。
她昏昏沉沉睡了會兒，因為口渴想出去找口水喝，沒成想拉開門，門外竟是亮堂着的。
淩晨兩點，整棟樓都是寂靜的，城市已在休眠，她往外面走了幾步，一擡眼，撞進他冷清的眸子裏。
他大抵是剛回來，身上衣服都沒有換，只簡單的黑T，但他身材比例極好，穿什麽都能穿出自己的氣質，黑色給他增添了幾分距離感，聽見動靜，他下意識回頭，眉目間是未收斂的冷淡。
但下一秒，眉眼間的清冷盡數消散，他看了眼張初靜，一個眼神間就猜出來她要幹啥。
“找水喝？”
張初靜還沒反應過來，一邊打哈欠一邊點頭。
“行。”
他說着，拿杯子接了杯水。
半夜醒來，腦海裏昏昏沉沉，他聲音如一彎潭水般清涼，張初靜醒神，下一秒，一杯水已經在眼前。
水波随着男人動作輕微蕩漾，她接過水，擡眼看了他一眼。
窗外暗色一片，房間裏卻亮如白晝，他一張臉在光影裏很清晰，眉眼很好看。
其實家裏有一個人的感覺也還不錯。
想到這兒，張初靜眨了下眼睛，她此刻拿着手機，他有些猶豫……江知今晚要是又加班這麽久怎麽辦。
淩晨兩點，他卻清醒的如同白日，一點也沒有打工人的自覺。
但他家裏空調壞了，總歸還是要告訴他一聲的，起碼早點修好，不然沒冷氣真的活不下去。最後張初靜低頭給江知發了一個短信。
發完倒也沒等着回複，畢竟工作中他不一定就剛好在看手機。張初靜退出聊天框，轉而打開百度。
十分鐘以後，她伸了個懶腰，又活動了下筋骨，起身，回到房間開搞。
客房裏的空調在門旁邊一些，她花了些力氣，好不容易找了把高一些的凳子過來，用手比劃了下，感覺還挺穩當才站上去。
百度上說空調裏面有一個強制開關，張初靜掀開，用手機手電筒照進裏面認真摸索着，過了會兒，還真看見個黑孔。
但是，她手放上去扣了好幾下，半響，皺起眉來。
怎麽沒用啊。
或許今晚注定得失去涼爽。
她不夠高，站在椅子上也需要墊腳，沮喪地同時，餘光裏瞥見自己的高度，心下有些慌張了，張初靜側過身，卻沒注意好平衡，差點往一邊倒下，不過随即，一只大手突然撐住她腰——
男人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門邊，注意到她輕微地不穩，往前幾步，擡起手，只伸手輕輕往她腰上一抵。
她感受到自己腰上突然多了股不輕不重的力度，讓她瑟縮了一瞬，下一秒已經站穩，低垂眸，江知見狀順勢收回了手，神色間沉着冷靜。
張初靜望着他，這個角度，能看清他眼睫根根分明，他仰起頭，清醒可見眼下暈影。
張初靜意外：“你下班啦？”
他輕輕嗯一聲，随後，再度開口，聲音裏泛着點涼意：“還不下來？”
“哦。”張初靜就彎下腰，慢慢跳了下來。
眼前的狀态一瞬逆轉，江知要比張初靜高一個頭，這會兒得她微仰起腦袋才能和他對視，此刻擡眼，他眉眼間盡數時涼意，張初靜眨眨眼睛，知道自己做錯事情了，擺出一副無辜的樣子站好。
江知嘆口氣：“你知不知道這樣很危險？”
張初靜摸摸頭，有些沒有底氣：“我想修一下嘛。”
“我給物業那邊打了電話，明天午休那會兒會有人來修。”他冷靜處理。
“好，”張初靜還算滿意：“那我今天——”
“你今天睡我房間。”江知神色平靜地打斷他，頓了會兒，望見她眼底的驚訝後，又默默繼續補充：“我睡客廳。”
“我也可以睡客廳……”張初靜小聲說了句。
江知笑了下，不知想起什麽，他沉默，好一會兒後，他問：“然後開一晚上燈？”
張初靜神色怔愣，顯然也想起這件事。
是放暑假那會兒，家裏來了些客人要過夜，她只好把房間讓了出來，出于禮貌去客廳的沙發睡。
客廳沒空調，夏日的夜，悶熱到小風扇用力呼呼都沒感覺，耳邊還不時有蟬在叫，叽叽喳喳個不停，客廳比房間大不少，擺件也多了些，窗外黑壓壓，她不知怎麽想起了前些時間看得鬼片，突然就很害怕。
第二天一大早，她盯着個黑眼圈去開門。
門內，早上六點就起來關燈的張初靜正心虛吃面，李玉瑩女士還在和學生聊天，幸虧她沒注意到昨晚那件小事。
門外，男孩穿着有些寬松的白T，瞳孔中沒什麽情緒地注視着她，下一秒平靜開口：
“你家昨天忘了關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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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完臉已經十點，張初靜抱着枕頭和毛毯進屋，她看着眼前景物，随後有些迷茫地眨眼。
他房間除了幾個櫃子以外，沒有任何多餘的東西，幹淨到空蕩。床上，被單是暗調的灰，此刻幹幹淨淨平平整整的覆蓋好，一眼望過去沒有褶皺。
張初靜抱着枕頭和毛毯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她手裏拿着枕頭，猶豫了下，把枕頭放在了左邊，又将毛毯疊好。
她關燈，剛躺上去。
随即就聞到一股清冷地木質香氣，是他沐浴露的味道……這不是重點，下一瞬，腦海裏閃過幾個畫面，關上燈的房間她顯然熟悉不少。
“……”
她突然睡不着了，迫使自己不要在想那個晚上。
過了五分鐘，張初靜起身，她認認真真檢查了一遍門有無鎖好，呼出口氣，她再度躺到床上，不知怎得，又想起了記憶裏的那個少年。
門拉開，他眼神認真，他在敘述一個板上釘釘的事實，屋內李玉瑩女士聽見動靜，對江知道了聲謝謝。
張初靜手指還放在門框，她以為自己能夠逃過一劫，可是，可是。
李玉瑩這會兒還沒當上班主任，她是個普通的任科老師，她教語文，她丈夫教數學。
張初靜從小被兩個老師養大，聽起來或許會感到壓抑，可實際上，她們并不在意女兒學習，或許也是因為自己已經在學術上取得重大成就，她們已經沒有期望，只要張初靜不是最後一名就好。
但有一點，她們教育張初靜要知法守禮，随手關水龍頭，節省電源等一些小事。
開一晚上燈算是戳到李玉瑩痛點，一想到馬上就要被瘋狂教育。
少女氣性不小，“砰——”得一聲，張初靜把門拉上。
隔着不太隔音的木門，她聲音有些發悶：“開學前你別來找我說話！”
思緒到這，張初靜有些困了。
耳邊仍然是他沐浴露的香氣。
已經很淡很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