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章
第 31 章
挂斷電話,屋內徹底靜下。
耳邊好像還殘存着他聲音,悶熱的夜晚,他語調像杯冰水,沁得張初靜一時間抽離不開。
重要的?
她眨眨眼睛,想不透。
認真算起來,和江知相識的那一刻,她剛上六年級,這時隔壁突然搬進新一戶人家,于是小江知被江姨帶到小初靜面前來。
耳邊是媽媽的聲音:“初靜,不是一直想要個哥哥?”
剩下的就記不太清了,懵懂之中,江姨推着江知往前:“她比你小一歲,以後要記得讓一下小妹妹。”
就是這句話,他一直也有做到。
安靜的室內,張初靜輕聲“哼”了一聲。
其實她現在已經長大了,不會像以前那樣不懂事,也不會再去和大人告狀,她哪有以前那麽作啊。她過兩年都30了,都這麽大人了,如果他因為工作原因而不能來,她不會記很久的。
他既然臨時有事,那完全可以先把急事放第一,張初靜換位思考,自己要是突然加班,也只能鴿對方,這沒辦法。
二十分鐘,張初靜捏捏鼻梁,随後低下頭。
這怎麽可能來得及,他怎麽還把她當小孩子忽悠。
可她明明也知道也不可能。
可她卻沒打開預先想好的外賣軟件,手滑動着,反而是點開了籽籽的微博主頁刷新,或許她只是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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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一分鐘以前,籽籽更新了一張自拍,這上面的她全妝精致,睫毛根根分明,無一缺點。
張初靜收回目光,這個時候她想,這張照片還挺好看的。
這個夜晚,客廳裏看不見月亮,張初靜坐在沙發上發呆。她視線盯着桌上的花,是趙子然閃送過來的,有好大一簇,她特意找了一個好看的花瓶裝着。
她一直看着,約莫二十多分鐘以後,才回過神,她看了眼時間,然後迷茫地眨了下眼睛。
二十分鐘應該已經到了吧。
她竟然真的傻傻等着。
她在幹啥啊,明明知道二十分鐘來不及的……回過神微博傳來“叮鈴”一聲,是來自她關注人的推送。
是籽籽發了條新的微博,張初靜沒來得及細看,與此同時,門鈴聲響起,“叮鈴”聲重疊,她愣住。
下一秒,她滑動手指點進那一條推送——
“有點遺憾哦,江老板有事情,沒等到開場就走了,先和各位說一聲,今晚不能幫大家看看了。”
“……”
張初靜放下手機,後知後覺站起身來,疼痛暫時被擱置一旁,因為她忘了有拐杖這件事。
走廊裏的燈是聲控,張初靜緩慢過去時,外面燈光已經暗下。她擡手拉開門的一瞬,屋子洩出一束白光。
男人原本已淹沒于黑暗之中,随着光突顯,那張臉此刻半明半暗,隐約能看清眉眼。
寂靜之中,能聽見他呼吸聲,張初靜戴着黑框眼鏡,這會兒得以清楚,看見他額頭上有幾顆汗珠。
他就站在門外,就真的站在那裏。
她有點呆的樣子,江知看她一眼,第一句話是:
“有沒有遲到?”
錯了,你超時三分鐘。
說出口卻不知怎麽變成了:“我也沒看,大概沒有吧。”
她說完低下頭。
江知落在他發頂的視線一僵,是随意輕松地語氣,我也沒看。
這就是她,随便一句話,他心髒都跟着快停止,或許他根本不用在意這些細節,因為張初靜看似計較,又從不計較。
“你進來呀,吹空調可涼快。”他愣着,張初靜就往旁邊挪了一下,可她都快忘了自己腿上還有傷,一不小心,這動作幅度有點大,是扯到了傷口,疼得她立馬長記性,直不起腰。
“嘶——”
“你連拐杖都不要了?”
她疼出聲的這一刻,他跟着皺起眉。那些不甘轉瞬即逝,刻意忽視是輕而易舉,不留痕跡。
江知兩步并一步走,輕輕拉住張初靜,他聲音冷了些:“又不長記性,傷口裂開了別說疼。”
他又開始教育人,張初靜小聲吐槽:“兇什麽,現在都疼了。”
他嘆口氣,他知道她疼,可她也從不長記性。
張初靜剛站穩,江知已經半蹲下身,他聲音柔和很多:“稍稍擡起來些,我看看。”
“我不敢動了。”張初靜不知道扯到哪裏,聲音委屈:“都快站不穩了。”
他拿他沒辦法,直接抓着她手腕,将她手扯過,肌膚相撞的瞬間,他心口一跳,卻不動聲色,将她壓在自己肩上,聲音依舊冷靜:“先我看看。”
“哦。”張初靜将支點轉移。
江知扯開裙邊,縫針處沒裂開,疤痕醜陋,她本就是塊白玉,稍稍有一點裂痕就格外明顯,江知仔仔細細地看了一變。
呼出口氣,他沒說話。
張初靜歪頭:“到底怎麽樣啊?”
他垂眸,看着這些疤痕,喉間哽住,嗓音幹澀:“沒事,沒崩開。”
要不是他這麽說,張初靜都以為自己快瘸了,呼出口氣,緊張過後,她後知後覺發現兩人現在很親密,指尖放在他肩上,微微灼熱。
她頓了下,燙得她立馬收回手。
江知緩慢站起身,看她:“去吃江記?”
張初靜沒反應過來。
“還生氣呢?”他又說。
玄關處,他站起身,聲音聽在耳邊,莫名動聽:“行了,我請你吃。”
張初靜被拉回思緒,也不想那些有的沒的了:“當真?”
江知去玄關把輪椅推過來:“就一頓飯,我什麽時候騙過你了。”
張初靜順勢坐下,疼痛使她提不起精神來:“麻煩您幫我拿一雙黑色的平底皮鞋。”
他沒動,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忽而有些揶揄。
張初靜剛有點不好意思,就聽見他打趣的聲音:“您都用上了,這就不叫仆人了?”
“仆人仆人,你到底拿不拿!”她有點惱羞成怒。
他失笑:“怎會不拿。”
江知走過去,打開鞋櫃,望了幾眼以後,指着其中一雙回過頭:“公主,這個?”
16,7歲時讓他叫公主他不叫,她今年馬上都28了!張初靜皺起眉,認真說:“不準叫。”
他把鞋提過來:“嗯,我給公主穿鞋。”
“啊啊啊——”張初靜現在受不了他了,這簡直比罵她還讓她難受。
這一剎那,見他提着鞋子走過來叫自己公主的畫面,她連疼痛都暫且感覺不到,變成複讀機:“江知!不準叫不準叫不準叫!”
江知沒在說話,就蹲下,這是雙低跟單鞋,他扯開帶子,只是彎下脖頸認真研究地畫面不像卑微仆人。他怎樣都不會淪落到服侍別人。
有些人就是這樣,即便折腰弓背,也不會叫人看低半分。
只是高傲如他,卻擡起頭仰視,又叫:“公主,還不伸腳。”
張初靜被他煩得說不出話,哪裏還管什麽疼不疼,一邊擡起腳一邊皺眉:“都說了不準叫。”
真的很魔幻好不好,這麽高一人突然蹲下來,她完全不能适應。
江知拿起一只鞋看着,他手指長,勻稱骨感的樣子,此刻一手擡起鞋,張初靜又想說些什麽,又見他手指抵上自己腳後跟,把鞋往裏推。
一邊說一邊給她穿好鞋:“怎麽,就許你叫我仆人了,我還不能叫你幾聲公主?”
張初靜穿好鞋立馬收回腳:“反正就是不準叫!”
關好燈,兩個人乘電梯下樓,剩下一室寂靜。
夜晚是由天上的星星和路地上的星星一同組成。江知開車過來時,張初靜此刻在路邊,正無聊數手指。透過車窗見她,她一身及膝白裙,她皮膚比白裙還要瑩潤,不說話時像月亮,所以旁邊路燈也算得上是星星了。
他打開車門下來,他怎麽還聞到栀子花香氣,就停下身又看了眼張初靜。更清楚了,穿着條白色連衣裙,及膝,黑發散開,搭在肩邊,眼神光撲閃。怪不得,他面前就有一朵散發幽然香味的栀子啊,突破沉悶地黑夜,綻放開來。
就是高中時的他大抵也不會不承認。
她怎麽不算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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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記是個老品牌,一直很火,北城卻只有這一家店,幸好它出名的是早點,所以晚上人偏少,不用預約。
這家店換一個城市以後,保持傳統的同時會加很多改良菜,張初靜吃東西不在意正不正宗,她點了兩個自己喜歡的,全是改良菜,然後菜單給江知,他看一眼,又加了一個菜一份湯,倒也不算很傳統那挂。
最先來得是排骨蓮藕湯,張初靜已經吃過一次,藕被炖軟,吃起來粉糯香甜,湯也很好喝。
桌子有些高,張初靜興致勃勃,江知已經盛好一碗,遞給她。
她到底是真的餓了,吃飯時已經不想說話,只全程專注吃,吃到七分飽以後,才有心情聊些天。
她慢悠悠喝口湯,看了眼江知,準備說些好話:“其實我是想和你說,你不來就不來嘛,我現在哪有那麽小氣,才不會和別人告狀。”
飯桌上還算不錯的氛圍,因為這句話秒變,她卻完全沒有感覺,還在繼續:“我後面也想了想,我要是有加班,我當然也回去加班啊,加班又不能說推開就推開,當然重要。”
江知放下筷子,看她一眼,緩緩說:“我知道,要先做更重要不能推開的事。”
他不是已經選了更重要的?
“嗯嗯!”張初靜卻誤解錯了意思,以為他聽懂自己說得話了。
她這會兒放下筷子,突然神秘兮兮:“江知。”
“嗯。”
“那個人是不是想加你微信啊,怎麽一直看着你的,還不敢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