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風拂玉樹
風拂玉樹
第七章風拂玉樹
白肅熙很淡定地把衣服拿走去換了,留下衆人在原地震驚到說不出話。
沈輕寒驚訝不已,扶額默默哀嘆他的勇氣,“巡撫大人也真是豁得出去。”
沈輕鹿則興奮到不停地一邊大笑一邊錘牆。
夏瑾奕卻神色懊惱,他想象白肅熙女裝的樣子不禁神情扭曲,“敗壞風氣!敗壞風氣!”嘴上雖這麽說,卻心中也有些莫名的好笑,本以為白肅熙跟沈輕寒應該合不來,卻沒想到白肅熙随性不羁的性子,倒跟沈輕寒這種江湖之人有點相似,這兩人搞不好很投緣。
沈家兄妹着實有趣,跟他們在一起總能開心起來。
從房內走出絕美的一人,沈家主當時便看癡了眼,白公子長相本就有些陰柔,穿女裝倒也沒顯不協調,反而是風流韻致顧盼傾城。如此天香國色,他家中妻妾竟無一人可及......
他打趣道,“白兄,你可以啊,跟我女裝的樣子有的一拼。”
沈輕鹿毫不留情地給他拆臺,“兄長你又在吹牛皮了,你女裝的樣子哪有巡撫哥哥好看。”
其實不止是沈家主,就連夏瑾奕也覺得他作這樣打扮,讓他有些恍惚,肅熙若是女子還真是個美人,但他還是覺得肅熙男子的裝扮更為俊美。
沈小姐身為這件衣服原本的主人深感慚愧,非說要把這衣服當作玉扇的回禮送予他,收了那麽貴重的禮物,不回贈他點什麽還真不好意思。
白肅熙回以一笑算是收下了,就當作這次江南之行的紀念吧。不過沈小姐也是有趣,他一個男人,要女子的衣服做甚?
夏瑾奕站在院中那排修竹前,凝眸若有所思,白肅熙走到夏瑾奕面前,“瑾奕,怎麽了?看我看呆了?”
“......沒眼看了,敗壞風氣,趕緊換了去吧。”夏瑾奕臉紅着說道,他瞧那沈家主都快看上他了,真真受不了了。
白肅熙才發現,瑾奕口是心非的樣子還真是明顯,瑾奕這個樣子有點可愛,讓人忍不住想要捉弄,“是嗎?肅熙倒是覺得,太守你很喜歡肅熙這副裝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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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肅熙你說什麽呢!我沒有!”夏瑾奕氣急敗壞。
白肅熙忽而認真地道,“還在想刺客的事?”
夏瑾奕應了聲,“嗯。”
白肅熙嘴角掠起笑意,往前走了幾步離他更近,他眸光邪魅,輕聲道,“還在想他,我這個樣子都吸引不了你的注意力?”微熱的呼吸噴灑在他耳側。
夏瑾奕偏過臉,別別扭扭地道,“白肅熙,你穿成這個樣子,若被朝廷的人知道,明日就要在聖上面前參你一本。”
白肅熙忍不住想欺負下他,他輕笑道,“一本怎麽夠?多參我幾本呗,夏大人,就寫肅熙在宣州對夏大人你一見鐘情,百般騷擾。肅熙在京城名聲本就不好,不差這麽一兩件小事。”纖長手指輕挑起他下颚,他心想這人皮膚這麽白,觸感也是極好。
夏瑾奕的心跳再次不受控制地加速了,即便他清楚這個男人對他只是一時興起。
白肅熙漸漸貼近這人,男人的眼透着淡淡的冷,卻難得如此清澈。
他很想吻他的嘴角,想要撕破他所有的僞裝,看看真實的他到底是什麽樣子。
白肅熙跟夏瑾奕相處了這麽久,他知道他對他也是有感覺的,他撫摸着他的臉,閉了眼就要親吻上他,“瑾奕,我對你......”
夏瑾奕卻忽然低聲打斷,他嘆了口氣,“肅熙,抱歉,我不喜歡男人的。”
白肅熙微微一怔,他不明白夏瑾奕為什麽拒絕他,之前明明……覺得他喜歡自己的,時機應該也很合适。
他想起了在京中與李公子的賭約——“我倒想去看看,是什麽樣的男人讓文煜神魂颠倒央求她父皇和我退婚。”
李墨栩聞言大驚,“你該不會真的謀害公主吧?”
白肅熙打斷他,“怎麽可能?他是你父親的養子,你應該了解他,他是個什麽樣的人?”
李墨栩嘆了口氣,“他......我一言難盡。白公子,聽兄弟一言,那人你最好不要招惹。”
“我偏要招惹他,我要讓他愛上我,然後再狠狠地把他甩掉……”白肅熙大言不慚道,當然是信口胡言。
他下江南是為遠離喧嚣,那個賭約不過是他的一個玩笑,他沒有想過會愛上夏瑾奕。
但也的确很想親眼一見,那個能使父親記恨,得公主生前青睐的宣城太守。
夏瑾奕不是個傻子,他或許什麽都知道了。
白肅熙苦笑,“原來他以為,我喜歡的是男人……”他後悔那個賭約,但他從始至終,心裏從未将他看輕。
風拂過衣袂,地上幾片竹葉零散,為夏天沾染上幾分落寞。
白肅熙不禁有一絲悵然,竟站在原地許久。
當日宴席散前,沈家主道,“以往每年,我都會陪舍妹去夜市放花燈,今日尤為難得,二位大人不如随沈某一同去西橋夜市逛逛。”
夏瑾奕無從拒絕,四人便同坐一輛馬車來到西橋。
市井上人來人往燈火如晝,高懸幌子招攬顧客的夜鋪 ,手提肩挑的小販以及成雙成對的男女。
“白公子,你有空常和太守來府上,家妹也會高興。”沈輕寒跟白肅熙很是談得來。
白肅熙微笑道,“肅熙在江南沒什麽朋友,不必家主說,日後也會常來沈府叨擾。”
沈家主把手攬人肩上,二人一同走在前面,似一對親密的眷侶,沈家主悄聲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在他耳邊說,“兄弟就幫到這了。”
瞧他本人似乎還不以為意,夏瑾奕在後面看着,連眉稍都要抖了幾抖,果真斷袖,還是個有女裝癖的斷袖……見一個愛一個,還說喜歡他,還好他沒信!
沈輕鹿小跑着跟上來,手中拿着剛買來的糕點,她瞧着那兩人也不禁疑惑道,“他們什麽時候關系變得這麽好了?”
話音未落,被煙花沖上天空的聲響淹沒,幾人不約而同仰望夜空。
煙花在上空璀璨綻放,夏瑾奕眼裏掠過幾許迷茫。煙花綻放的那刻,幾乎點亮了整個夜幕,仿佛存在就是為了最美麗的時刻。夜空恢複沉寂後卻更顯清冷,即使最後化作不知何處的塵埃,那風景也會留在人的心中麽?想到此處,他嘴角微有些惆悵笑意。
無心同幾人去放花燈,便獨走在街上。商鋪有賣平安符腰牌等物,在其中看到幾把折扇。
他想到那人平日不離身的寶扇,被他随意送了沈小姐。
僅是停留片刻,青衣藍褲的大娘上來招攬生意,“公子好眼光啊,公子這樣俊秀,這扇子多适合你,買一把送給朋友也行啊。”
夏瑾奕掃了眼扇面上的酸詩,不禁臉上一紅,想着這字寫得還算好看,他掏了銀兩把折扇收在袖中。
回到橋邊不見那幾人人影,夜市人來人往本就容易走散,早就不知他們去了何處……不想回府,不知該怎麽面對那個人。
夏瑾奕不知不覺走進一片林裏,他未發現跟在身後的人影。
當腿上忽然傳來一陣劇痛,他尖叫一聲,看到一條粗大的綠蛇纏在腿上,強烈的驚恐下他昏了過去。
光從洞頂巨岩間的縫隙透進來,夏瑾奕恢複意識後,身處狹小山洞中,渾身無力的感覺讓他意識到自己中了毒,雙手也被綁在身後不能動彈。
洞門需要機關開啓,恐怕只有把他帶到這裏的人才知機關藏于何處。
他離京已久,與朝廷權貴沒有來往,他們卻咬定自己抓着他們什麽把柄,竟想出這種辦法來加害于他。
随着眼皮愈發沉重,逐漸辨不清眼前情景,他疲憊地想,就到此為止了嗎……也不知過去多久,隐約聽到細碎腳步聲傳來,他睜眼看到一張熟悉的臉。
白肅熙正幫他解開繩子,他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卻清楚聽見那人聲音,“要找到你可真費勁,下次用繩子把你綁在我身邊才好。”
夏瑾奕心想道,這種時候怎麽還有心情開玩笑。
男子墨發散落略微淩亂,呈現出少見的狼狽模樣,比平日蒼白的臉色,都讓人生起憐惜之情。注意到他唇色發紫,白肅熙聲音有些緊張,“……你受傷了?”
他想起年幼時自己曾被投毒的情境,便褪去他衣裳查看傷口。蛇咬傷的地方周圍皮膚都紅腫起來,顯得猙獰恐怖,白肅熙心中一緊,忽然埋頭含住了他的傷口。
夏瑾奕倒吸一口氣,不敢置信道,“你這是做什麽!這樣你也會……”
白肅熙吐出毒血後,擡頭看着他,“我不想你死在這裏。”他說得很坦誠,血順着他唇角劃下,深邃的眼妖嬈蠱惑,卻沒有一絲猶疑畏懼,甚至帶着一絲笑意。
夏瑾奕咬緊下唇,忍着疼痛任由他吸出毒血,白肅熙背起他出了山洞,他身子雖瘦力氣卻很大,應是習武之人。
夏瑾奕疲倦了一天,便把頭靠在他肩上閉眼休息,輕聲道了句,“謝謝你啊。”
白肅熙心微微一動,嘴角揚起,“大恩不言謝,我不介意你以身相許,我的太守。”話音未落就感到肩膀一痛,那人竟一口咬在他肩上。
“不是吧夏瑾奕!我救了你你還咬我,你沒有良心的嗎?”白肅熙怒道,這人下口這麽狠,看來是恢複得差不多了。
夏瑾奕有些想哭,他以前才沒這麽脆弱,被人打到內傷都沒哭過,可他現在就是委屈,“我就是想咬你怎麽了?你跟沈家主很是志同道合啊,下次你們是不是要一起穿女裝逛街了。”
白肅熙一怔,沒想到這人竟然也會亂吃飛醋,竟一時沒忍住笑,“噗......一起穿女裝逛街?我可沒有那樣的癖好。”
夏瑾奕繼續說着,“你見過男子以身相許嗎?就算以身相許,也該是你嫁給我吧!”
白肅熙忍笑地将人抱住,“寶貝別生氣了,嫁你,只嫁你好嗎?”
夏瑾奕沉默了片刻,又有些莫名其妙的懊惱,約摸是中了蛇毒意識有些不清醒,“嫁我幹什麽?”
他還未說完,嘴唇就被一片溫軟所覆蓋,白肅熙不經他同意,就吻住了這張口是心非的小嘴,他撬入牙關,逐漸也感受到人的回應。
夏瑾奕拽住了他,“唔,還要。”
“好好好,對不起寶貝,我來晚了。”白肅熙溫柔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