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雨歇微涼

雨歇微涼

第三十二章雨歇微涼

雨差不多停歇時，烏雲剛移開這片天空，陽光照射進這座城池，明亮的光芒在象征着錦夏的勝利。

城內的人們對戰争畏懼不已，避開站到兩邊給進出的軍隊留出一條道路。

陽光折射在男人白皙的臉龐上，他見到城樓上的屍首，只覺眼前昏花，身體搖擺着無力地倒在地上，青色的綢緞布料被地上污泥弄髒，顯得他的樣子狼狽不已。被雨打濕的發絲下，原本清澈透亮的眼暗沉下來。

夏瑾奕用盡力氣大口呼吸着，艱難地擡起頭再難往前邁開步伐，這樣子在別人看來恐怕是僵硬又可笑的吧。

自地牢中出來後，白肅熙像是要同他撇清關系一樣，看也沒看他一眼，徑自領着兵走在前方。

夏瑾奕克制住有些發軟的腿，盡力讓自己不去想，吳鱗是被誰殺死的，是不是他認識的某個人。趙衍？還是說，白肅熙……想到另一個名字，他覺得自己的呼吸微微加速。

趙衍領頭走在隊伍前，騎着威風凜凜的褐色戰馬。這條道很多商鋪都關了門，就連聆雪閣也閉門不開。趙衍的軍隊沾染了鮮血，但這也是迫不得已的舉止。

蠻夷人入侵，如若民心在此時再不統一團結，天下早晚會大亂，蠻夷人天性兇殘，到時會造成更多百姓死傷。

他與白肅熙帶領的軍隊交集，在人群裏一眼便看到太守，印象裏鎮定從容的人，正被侍衛推着往前走。

他本能地騎馬到他側面，示意要瑾奕上到他的馬上來。

夏瑾奕覺得自己身上污穢，不肯上他的馬，趙衍便強拉着他，要拽他上來。

此時，又一匹汗血寶馬駐足停下，白肅熙瞧見這二人親密的舉止，細長的眉微微皺了皺。

太守看到他停在旁邊，他身體僵了僵，表面上沒有作聲。

白肅熙卻是發現，那人咬着淡粉色的下唇，似乎想對自己說什麽。他靜了片刻，冷聲道了句，“奉勸鎮安王不要多管閑事，讓他自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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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衍聽到他的語氣，臉色立時浮上怒意，裝這麽兇這麽正經給誰看？卻奈何是在這麽多士兵面前，他不能跟白肅熙鬥嘴，便沒有搭理他，一手扶着瑾奕并對他說，“宣城太守夏大人會投敵？我趙衍第一個不信！夏大人，我會幫你澄清，你是受南朝脅迫。”

趙衍像宣稱一樣，将士兵們忍不住投過來的好奇視線狠狠瞪了回去。方才粗魯地拉着瑾奕的兩名士兵，待明白情況都惶恐起來。兩位将軍在軍中都受到極高的尊重，這人到底是何方神聖，定是事關重大才引起兩位将領的争端，他們再不敢持續粗暴的動作。

夏瑾奕站穩了身體把身子挺直，衣物肮髒和發絲的淩亂都注定他無法體面。但他擡起頭來眼神堅毅，讓人不敢輕視。

夏瑾奕對趙衍點了頭，什麽也沒說，反而是把視線投在了白肅熙身上。這人今日絲毫不給自己留情面，是否是因為，他還在記恨他把他送進地牢的事？

白肅熙對上他的眼睛，沒有任何閃避。他面容如同雪頂上的水蓮，散發出妖邪俊美的氣息。夏瑾奕才恍然驚覺了什麽，這個人的眸光變了，從前他看着他的時候，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帶有那麽一絲婉轉，以及一絲暗含的歉意，好似秋水，也翩若驚鴻，亦若即若離，有千思萬緒卻總道一聲來不及。

不知是否是參軍後經過歷練的緣故，現下他的目光更冷，也更深邃一些，纖長翩飛的睫毛下，杏仁般的瞳眸異常美麗，竟讓夏瑾奕回想起初見他的情景。畫屏初開時，那人的輪廓漸漸清晰——那一雙分明冰冷的眼。

白肅熙沉默地審視着那人，瑾奕的桃花眼清澈如故，淡淡唇色讓人很想親吻他，他辛苦的樣子真是很讓人心痛，他恨不得立即把他抱起來，可他還是忍不住了。他不想被旁人看出什麽，狠了心冷笑着轉過了身子騎馬走在前面。

夏瑾奕能看到男子的背影，那一襲白衣勝雪還是那麽如初見般高貴，他累地跌倒在地上，又被士兵架了起來，看着前面的人離自己越來越遠，趙衍幾次想扶起他都被他拒絕了。

寶馬的馬蹄沉重地踏着地上的積水，地上的泥濘不堪讓他青色的衣衫也顯得十分狼狽，也不知肅熙怎麽了還不願意理他，他現在這個樣子也真是不想被人看到。

一陣清風拂過，岸邊柳枝搖曳漂浮着清香，帶來靜谧和安寧，一場烽火戰亂終于停下，不久後蕪湖上又會有泛舟的童子。

遠處高聳的山脈，如同人間仙境般幽美的湖畔，歸途的士兵感到一陣清爽。

白肅熙駐足望着搖晃的蒲葦，柳葉的香氣讓他想到了細柳亭送別，似昙花一現飄過他腦海。

他駐足在岸邊許久，聽到士兵呼喚才掉頭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