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麥貝奇沒有想到,一周以後,她就再次去了香港。這次不是修玩具,而是參加公司組織的集體培訓。空姐的工作,雖然表面光鮮,實際上不但辛苦,而且還有諸多業務學習、培訓、考核。要不是因為麥貝奇上有老,下有小,需要這份還算豐厚的薪水,她真的想轉做地勤圖個清閑了。
這次要在港培訓三天,其中有兩天是周末。離開廣州之前,她再次拜托尹海尋周末照顧皮球。
麥貝奇的媽媽劉芬對此非常不滿,老人家認為,皮球不是沒有爸爸,雖然秦時陶和麥貝奇的婚姻散了夥,可他還是有照顧皮球的責任。麥貝奇卻知道,劉芬更深層的想法是希望她與秦時陶複婚,在老人的觀念裏,麥貝奇離了婚又帶這個孩子,不可能再找到更好的結婚對象。秦時陶好歹也是她的大學同學,一表人才,雖然當年做了糊塗事,可年輕人嘛,迷途知返,回頭是岸。
麥貝奇當初和秦時陶離婚,争議的焦點就是皮球的撫養權,最後達成一致協議,皮球歸她扶養,但秦時陶随時可以看望兒子,加上麥貝奇的工作時間不規律,忙起來時随時可以把皮球送到秦時陶家裏去住。皮球是她和秦時陶的孩子,就算離婚,秦時陶也依然是皮球的父親,這份血脈親情不能也不該被割斷。
可能是麥貝奇對秦時陶探視皮球的大而化之,給麥貝奇的父母帶來了誤解,以為秦時陶和麥貝奇還有複婚的希望。其實秦時陶這些年來換着花樣地換女朋友,只是他有個原則,就是從不把女朋友帶到皮球的面前。在麥貝奇心裏,秦時陶做丈夫不靠譜,卻是個一等一的好爸爸。秦時陶是個職業股民,平時時間大把,雖然交了女朋友,但只要是皮球有事,他一定義不容辭。尤其是随着皮球年紀漸長,他每個周末帶着兒子抓泥鳅、建泥房子、認識植物,甚至當孩子生理上漸漸開始發育,父親給孩子的性啓蒙教育更是母親無法取代的。
這些她都不會跟母親說,反正劉芬在老家,天高皇帝遠,最多電話罵罵她,不會給她的生活帶來真正的影響。
麥貝奇本以為可以把這次赴港培訓當做一個小假期,沒想到培訓非常嚴格,白天理論學習,晚上實操練習,深夜回到酒店還要完成小組作業。而且這次培訓與上周她們在公司的內部培訓是一脈相承,麥貝奇因為皮球住院,培訓的後半程基本沒參加,培訓又是全英語授課,很多專業術語麥貝奇都聽不明白,實操時更是錯誤連連,被來自澳洲的教官批評的直掉眼淚。
麥貝奇從來不是團隊中最優秀的分子,但她力求能夠随大流。這次顯然她連大流也随不上了,培訓之後有結業考試,要是不合格,不但把人丢到了姥姥家,還會在全公司的網站上張榜公示的。
麥貝奇為了跟上大家的進度,不得不開夜車補課,三天裏總共只睡了10個小時。理論考核終于堪堪過關,沒想到卻在實操考核時出了纰漏,被考官在考核表上敲了一個大大的不合格印章。
麥貝奇急得眼淚當場就下來了,她哀求教官在給他一次機會,她昨晚明明已經練習得很好了,今天是因為睡眠不足才不小心出現失誤的。教官耐心地聽完了她的解釋,卻堅決地對她搖了搖頭,說:“No!”
同事們安慰麥貝奇,這次不合格,下周還有一次補考的機會,不用太放在心上,麥貝奇卻哭得更加傷心,若是補考再不合格,就要被停機複訓了,到時候沒有薪水事大,丢人事更大,她來航空公司工作七八年,還從來沒被停飛過呢!
她們明天一早才返回廣州,大家商量着去酒吧嗨皮一下,同事們更是勸麥貝奇不要想太多,今朝有酒今朝醉,難得放縱一次,先去喝醉再說。麥貝奇一點也提不起精神,推說太累,要回酒店休息,脫離了集體行動。
麥貝奇回到酒店,先是趴在床上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場,她從小到大就不是個特別出挑的女孩,學習成績一般,踩着錄取分數線上的重點大學,畢業後趕上航空公司招募空姐,總共招了50人,她以第50名的成績險險被招入。
這一輩子,她只做了一件第一名的事,就是在朋友中第一個結婚生子,然而很快,她又以第一個離婚诠釋了自己婚姻的失敗。
她以為,婚姻失敗,她還有令人羨慕的工作,她依然可以成為兒子的驕傲。三天前去學校跟皮球告別時,皮球還特別驕傲地對小夥伴們宣布:“我媽媽要去香港培訓了!”要是讓兒子知道她這個媽媽,培訓根本不及格,皮球又會怎樣看她?
麥貝奇越想越傷心,夜色漸深,同事們可能就要回來了。空姐工作需要團隊協作,彼此間的競争卻也很激烈,她不想讓心高氣傲的同事們看到她落寞的一面,她起身洗了個澡,換下空姐制服,一個人離開了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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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貝奇漫無目的地在大街上游蕩,滿街都是游客,人人都喜氣洋洋,滿載而歸。麥貝奇不想吃東西,也不想購物,這裏離尖沙咀很近,她想了想,一個人去碼頭去坐天星小輪。
香港是東方明珠,人們來到這裏,不是追夢就是游覽購物,她卻只花了兩塊錢,一個人對着維多利亞港發呆。
這個失意的夜晚,她多希望有個朋友陪伴啊。
等等,她在香港好像有個朋友。如果,向川如也把她當朋友的話。
念頭一起來,就再也壓抑不住,麥貝奇鼓起勇氣撥通了向川如的電話。
電話只響了一聲,向川如就接了,“喂,麥小姐?”
“你怎麽知道是我?”麥貝奇吃了一驚。
“我的手機有讀屏軟件,會讀出你的名字啊。”向川如好笑地說。
麥貝奇滿臉黑線,看來她是問了一個傻氣的問題。
“這麽晚找我,有什麽事嗎?”向川如關切地問道。
“呃,沒事,我想問你在香港還是廣州。”
“你在香港?”向川如提高了聲音。
“是的,我說過,下次來香港找你,不過,是不是打擾你休息了?”麥貝奇突然意識到,現在已經過了晚上十點鐘,于是臉上就開始有些發燒。
“你感冒了?”向川如敏銳地捕捉到麥貝奇的鼻音。
“沒有,我就是……心情不太好。”麥貝奇吸着鼻子說。
“你在哪裏?我去找你。”向川如說。
“不用不用,這麽晚了你出來不方便,我去找你。”麥貝奇趕緊說。
“別啰嗦,告訴我地址。”向川如霸道的口氣不容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