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心意
心意
段錦榮以前來過內蒙古，不過都是來工作的，具體怎麽玩他也不太清楚。為了保險起見，第一站直奔省會城市，呼和浩特。
內蒙古省域狹長，他們拍戲的地點駐紮在巴彥淖爾市的某處草場上，距離呼和浩特不遠。
抵達呼市後，段錦榮直接選了一家很貴的酒店，就在省博物院隔壁。辦理入住手續時，謝宇鳴又在旁邊跳來跳去，小聲道。
“段哥段哥，我跟你們一起住。”
“一邊去，你看看哪有三人間？我可不想在标間裏加床，太擁擠了，睡不好。”
謝宇鳴摟住楊珉的肩膀，又說道：“那我跟他睡，我們要一間大床房，嘿嘿嘿——”
段錦榮一腳踢過來，謝宇鳴嘻嘻哈哈地閃過，戴在頭上的漁夫帽差點掉了。他已經紅了，多少有點知名度，在外面全副武裝，帽子、墨鏡加口罩，在夏天幾乎要捂出痱子來。
楊珉難得嫌棄地說道：“我要跟段哥住。”
前臺小姐姐見他們三個男人糾纏不清，且一副不差錢的樣子，用有些生硬的普通話說道。
“可以住套房。有兩張大床。”
段錦榮挑眉，問道：“好啊，反正吃喝玩樂都是謝老弟花錢。最貴的套房多少錢？”
前臺小姐說道：“董事套房，一晚上八千多。還有行政套房，一晚上三千。”
謝宇鳴哀嚎道：“段哥我錯了！你和楊弟住，我們選行政套！”
段錦榮得意道：“早就勸你識相一點，你偏不聽。麻煩來一間行政套，住四晚。”
謝宇鳴含淚上前刷卡支付，前臺小姐盯着他猛瞧，猶豫道。
“你是……是那個誰？”
“我不是！你認錯了！”謝宇鳴忙拽拽帽檐，說道：“很多人都說我們長得像，哈哈哈！”
三人乘坐電梯來到套房門前，段錦榮和楊珉住一間，謝宇鳴自己住一間。段錦榮開了很久的車，老腰酸痛不已，他呈大字狀癱在床上，楊珉走過來問道。
“段哥，真的讓謝哥花錢麽？他說自己沒什麽積蓄，東華那邊還壓着他的通告費不給。”
“怎麽可能。”段錦榮一邊按揉太陽穴，一邊說道：“誰要他的錢，剛才那是逗他的。我們出來的住用行，都是公司報銷的，等下我就把錢轉給他。”
楊珉笑了起來，也撲倒在段錦榮身邊。柔軟的床墊彈了幾下，一陣花香味撲面而來。
楊珉問道：“段哥，我們等下去哪裏玩？”
段錦榮心髒狂跳不止，他含糊道。
“以後別像這樣忽然撲上來，怪吓人的，我心髒不好。我剛才查了一下，內蒙古沒什麽好玩的，也就是草原什麽的。我們拍戲就在草原上，應該不用再去觀光了吧？酒店隔壁就是省博，可以去看看，然後再街上随便逛逛？體驗一下風土人情，對你拍戲也有好處。找個時間去吃烤全羊和燒麥，基本也就這樣了。你有什麽想去的麽？”
“沒有的。”楊珉搖頭，乖巧道：“只要能跟你們一起玩，我去哪裏都可以。”
段錦榮不免心生好奇，他翻過身來，單手支撐腦袋，兩人面對面側躺着，臉距離很近。
“你家裏不是很有錢麽？你爸媽不帶你出去玩？按理說，全世界你應該早就逛遍了。”
“我爸媽工作一直很忙，我媽公司事情多，沒時間帶我玩……我去她的工廠參觀算嗎？我爸經常要往返于香港和內地之間，寒暑假我就跟他去香港，那邊有保姆帶我。”
段錦榮笑道：“聽說你媽是個女強人，是不是真的？她在家裏是不是也說一不二？”
楊珉眨眨眼，笑道：“你怎麽知道？家裏的事情，都是我媽說了算。從小都是我爸照顧我比較多，我念幼兒園的時候，也是他負責接送我的。家務、做飯，也是他做得比較多。我媽說，我爸賺錢不如她多，就應該多承擔一點家務。”
段錦榮的腦海裏，立刻浮現出一個溫柔奶爸的樣子來，一個英俊溫柔的男人，穿着圍裙在廚房裏忙裏忙外，小小的楊珉跟小貓崽一樣，趴在爸爸的後背上，指揮着男人團團轉。
“噗！”
段錦榮不由得笑出聲來，雙手捂臉，笑得肩膀一抽一抽的。楊珉卻忽然開口道。
“天吶，段哥，你笑起來真好看！你應該多笑一笑的，太帥了，比喬哥還要帥。”
段錦榮頓時臉紅，他揉了把臉，輕咳一聲，說道。
“別打岔。我再問你，你長得像你爸還是你媽？”
“他們說，我長得比較像我爸。我有全家福照片，段哥要看麽？”
說着，楊珉從口袋裏拿出手機來，開始翻相冊，将一張照片點開并放大。
照片裏是幸福的一家三口，照片裏的楊珉十幾歲的年紀，面容跟現在一樣，眼神裏的青澀與單純絲毫不減。楊母并不像是段錦榮以為的那樣又老又醜，反而雍容華貴，神采奕奕，目光堅定，頗有企業家的風采。楊父果然是俊美儒雅類型的，戴着一副金絲邊眼鏡，長得相當好看。楊珉的容貌和父親十分相似，五官取長補短，雙眼和母親一模一樣，皆是那種又大又亮、歐式雙眼皮的類型，只是眼神裏少了母親的那種執着與堅定。
段錦榮看着不免有些羨慕，他家裏沒有全家福，只有他和奶奶的合影。
“哦，挺好的。”段錦榮将手機推過去，說道：“你爸媽都是美人，難怪你也長得好。”
兩人湊在一起，嘀嘀咕咕，這幅樣子剛好被晃蕩進來的謝宇鳴看到，他頓時誇張大叫道。
“哎呦呦！光天化日，這是幹什麽——兩位不能等到晚上再說？”
“滾！”
段錦榮飛起一腳，拖鞋徑直飛了出去，被謝宇鳴隔空一把抓住，得意道。
“怎麽樣？我的身手不錯吧，我可是學過散打的。我餓了，一起出去吃飯？”
段錦榮不耐煩道：“你這個情況，怎麽在外面吃？還是說你能隔着口罩吃東西？”
“那怎麽辦。”
“我們出去吃，給你叫外賣。”
話音剛落，謝宇鳴嗷的一聲飛撲過來，直挺挺地摔在床上，哀嚎道。
“你們兩個光顧着風花雪月！不管我啊啊啊——我好慘啊啊啊——”
段錦榮一腳将他踢開，怒吼道：“閉嘴！穿衣服，出門！”
楊珉是個素人，和段錦榮一樣穿着清涼，随意地走在呼和浩特的街道上。謝宇鳴跟個賊一樣，在大熱天裏将自己捂得嚴嚴實實，頻頻引來路人們好奇的目光。
楊珉第一次來內蒙古，十分好奇，東瞧瞧西看看。謝宇鳴就是那種二逼性格，不斷地耍寶逗樂。兩人就像是去郊游的幼兒園小朋友，各種二逼兒童歡樂多，段錦榮則跟在他們身後到處跑來跑去，不斷地發出怒吼，仿佛心累的幼兒園園長。
呼和浩特市內實在沒什麽好逛的，三人去參觀了省博，又去大召寺明清一條街逛了一下，還進入大召無量寺拜了拜。謝宇鳴不進殿內，找了個僻靜處摘下帽子口罩納涼，段錦榮問道。
“你不進去拜佛？聽本地人說，很靈驗的。”
謝宇鳴笑道：“我是堅定的唯物主義者，我不信這些，只信我自己。”
“那你在這裏等着我們，我帶楊珉進去。小心一點，不要被人拍到臉。多喝水，當心中暑，要是耽誤了拍攝進度，陳導是要發飙的。”
“段哥。”
段錦榮正要走，忽聽謝宇鳴在身後叫他，他轉過身來，疑惑道。
“什麽事？”
謝宇鳴轉過身來直面他，收起了往常那般的痞笑，沖他點點頭，笑容真誠道。
“謝謝你帶我。你的好，我會記得的。”
段錦榮一愣，耳根有些發燙，他摸了一下鼻尖，擺了擺手，轉身離開了。
佛殿門前排着長隊，段錦榮和楊珉排在隊尾。楊珉長得極好，眉眼精致，神态平和，他站在陽光明媚的佛寺裏面，陽光與四周琉璃瓦反射的光芒一起落在他的身上，仿佛在他周身鍍上了一層聖光，使得他如神佛一般聖潔高貴，凡人只可遠觀，不可亵渎。
有些人偷偷地拿手機偷拍楊珉，段錦榮皺了皺眉，沖着那群人指了一下，警告他們不許拍攝。他自己又擋在了楊珉身邊，小聲問道。
“熱不熱？要不要喝點水？”
“我不熱。段哥你呢？電風扇給你用。”
楊珉把在步行街上買的十塊錢一個的電風扇遞過來，舉到兩人面前，一起吹涼。
段錦榮往他身邊靠了靠，替他擋住陽光。
好不容易排到他們進店參拜。殿內十分清涼，燃着佛香，氛圍莊嚴而肅穆。
兩人一起在釋迦牟尼像面前跪好，按照僧人的提示，行了參拜大禮。禮畢，兩人又去請了一炷香，給佛祖恭敬地鞠了個躬，這才退出殿外。
楊珉問道：“段哥，你剛才許願了麽？”
段錦榮說道：“當然。我希望我奶奶身體健康，長命百歲。”
楊珉說道：“啊，只能許一個願望麽？我許了三個，佛祖會不會覺得我貪心？”
“佛祖慈悲為懷，不會介意的。”段錦榮揉了揉對方的腦袋，笑道：“都許了什麽？”
“第一個，我希望我能獲得成功。第二個，希望我爸媽身體健康，萬事如意。第三個，希望段哥工作順利，天天開心。”
段錦榮再次愣住，今天的小感動實在是太多了，令他猝不及防，有些不太适應。他說道。
“給你和你的家人許願就行了，管我幹什麽？”
“要管的。”楊珉堅定道：“你對我好，我也會對你好的。我媽說，做人要有良心，坦誠相待，你來我往，這才有禮貌。”
“你媽媽難得講了一句正确的話。”段錦榮擦擦鼻尖，說道：“走吧，去找謝老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