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話說賊人上岸搜刮財物,姚雁尋求機會上樹去割斷紅綢,提示出海的人們賊人入村,不可輕易上岸,剛剛要逃走,忽然聽得賊船之上,賊首喊話衆人不必去追。

姚雁不禁回頭,這一回頭心下一驚不小。一支巨箭裹挾着破風斷金之力穿雲而來,眼見就到面門。姚雁心道不好急翻身形,将将躲開箭頭,已把握不好落地姿勢,激靈靈一個滾動,粘的滿身黃土。

船上的人大笑起來。

不期賊手竟有如此功夫,姚雁情形自己剛剛沒有貿然上船捉拿賊首。當下不敢大意,一個鯉魚打挺迅速起身,向着民房跑去,未跑出三步果聽得耳畔風聲又至,此時回頭是來不及了,姚雁邊跑邊聽風聲,左挪右閃,十幾步路已閃過三支箭的追蹤,箭頭深深紮緊土裏,徒留箭尾發出嗡嗡之聲。

好在姚雁着實靈巧,十幾步後已竄入民居。

穿雲弓失去了視野,賊首卻笑了:“看這丫頭身姿俊俏,定是個年輕漂亮的,今日捉回島上,給爺做個壓寨夫人,也不枉爺們終日操勞。”

衆人齊聲喝好,又鳴角向岸上衆人,停止搜索,只向着姚雁栖身的民居聚攏。

待姚雁慌不擇路鑽進這所民居,才發現這實在不是個很好的選擇。這戶人家似是不喜家中多門,找了半日只有剛剛自己闖進來時的前門,其餘三面皆是圍牆,且高聳不易翻越,若是平時也就罷了,此時說不好賊人四面皆是,若是驟然跳出,豈不是正好落入賊圈,可若是不趁現在離開,等衆賊越聚越多,豈不是逃走無望。

心下略略着慌,姚雁只得抽出院中排列整齊的粗壯木柴,用匕首削成一根根尖利的木槍,放在腳下以備作戰之用,又覺甚是不可思議,為何重生一世,竟會遇到這般情形,難道除卻個人結果,過程可全然不同,并不由己嗎?心下雖知她與雲潇潇二人不至在此殒命,怕只怕島上衆鄉民不得善果,讓自己重來一世情何以堪。

心中不覺已暗暗謀定,若是今日沈家村将糟荼毒,自己定要舍命相救,大不了就是一身重傷罷了,反正自己與雲潇潇皆不會亡故于此,想來潇哥若為救護村民亦是敢舍性命的人,心下竟不由得生出幾分要與心愛之人并肩作戰的豪邁幸福之感。

且說賊首看見姚雁鑽入民宅,命人将宅子團團圍住,自己也下得船來,一步三晃地向着院子走來,滿臉好奇并即将收獲獵物的得意之态,也不靠近,只讓人擡了椅子坐在大樹下面,盯着衆喽啰一層一層将院子圍緊,揮手讓身邊的随從去喊話。

“院裏的姑娘聽着,我們當家的乃是東貍還十八島島主黃布仁,今日有緣和姑娘見到,十分想請姑娘到我們島上去坐坐,若是姑娘不嫌棄,我數十聲,姑娘自院子裏出來,我們保證不傷你分毫,若是姑娘願為這你村裏的一衆鄉民求情,今日黃島主也能開恩,不難為衆人便是,就當為與姑娘相識慶賀之禮了。”随從高聲喊道。

院子裏一片死寂。

黃布仁又揮了揮手,示意他開始喊數。

“這位姑娘,我們知道這沈家村此時半個青壯男丁也不在家中,只有老弱婦幼,也知道他們就藏在那座山中,我們本不欲為難,但若姑娘執意不肯出來,我們黃島主一個不高興,踏平了那山包,姑娘的親人鄰裏可就沒命了,姑娘三思。我可要開始數數了,數到十,青姑娘自己出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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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從喊得響亮,姚雁都聽到了。不止聽到了,姚雁還聽說過這個人,黃布仁,東貍海十八島總島主,是江湖上有些名號的門派,只是從前并聽不到有關其正邪的傳聞,自己趕上的兩次武林大會,這位黃島主皆在決賽圈外便折在其他好手手裏了,不曾見得他上臺。不想今日竟在這裏遇見,而且一試弓箭竟還不若,只是這人……着實便是個賊,原來這東貍海十八島并不是什麽名門正派。這樣的人存于武林,當今武林魚龍混雜之氣可見一斑。

且不說姚雁心中盤算,民居之外,黃布仁的随從已經開始數數了。

“一……還請姑娘下雲梯;”

“二……插花戴柳總相宜;”

“三……東貍海水連天平;”

“四……世外仙山可來去。”

“五……十八島上風光好,”

“六……島主臨風若樹玉,”

“七……”

“行了行了!”黃布仁笑道,“誰同你來這兒對對子,屋裏的丫頭聽着,今日我黃布仁瞧上你了,這是你的福氣,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快些出來,咱們回去還趕得上晚上開喜宴入洞房。”

門外一陣大笑。

笑聲未止,只聽嘭的一聲響,不知從哪裏飛來一只帶火的焦炭,徑直砸中了一個賊人的腦袋。

力量不算太大,但是着實熱燙,被砸中的賊人頓時吼哈亂叫起來,衆人忙尋火炭來處,還未找到,又聽一聲哎呦,竟是又有一人中招。

“在那裏!”或多或少都會些武功,很快有人發現了不遠處房頂上趴着的一個女子,手上拎着木桶,桶內皆是還沒有燃盡的焦炭,正用鐵架子夾了,用力飛射,東西有限,準頭卻好極,三扔三中,竟打倒了三人。

“捉住她!”被砸中的賊人惱羞成怒,爬起來向這戶人家奔去,身後三四人忙跟上,一同去捉拿女子。

這突如其來的小風波,屋裏的姚雁全聽到了,這是……沈娟?姚雁想,如今島上除了自己,就屬沈娟年輕機敏,她此時從後山出來,定是見自己沒有回去,出來找自己的,只是她半點武功也不會,貿然出來,怕是不消一時三刻便會被捉到。

果然,不過片刻,聽得院外有人扭了被捉女子回來。

“放開我!”沈娟厲聲道,“你們這些畜生,不好好在自己島上縮着,到處打劫漁船,屠害漁村,幹些喪盡天良的事情,不怕進了閻羅殿要下油鍋的嗎?”

黃布仁挑了挑三角眉眼:“下油鍋?哎呀,那是什麽滋味啊?還真是有趣,要不你先給爺試試?來人啊,去村裏找口鍋來,并挨家挨戶搜了炒菜的油來,就在這村口架火生竈,也今日要看看,閻王殿怎麽炸人,倒是疼不疼,鬧不鬧呢?”

他這一說,沈娟不曾昏了過去,頓時癱倒在地,連哭都不會了。

屋中姚雁聽得這黃布仁竟要在光天化日之下炸了沈娟,不由得驚出一身冷汗,握緊手中匕首,就要闖出門去,卻聽得遠遠的地方,有老妪哭喊之聲傳來。細聽之下竟是沈娟的婆母,沈大娘。

一聲一句皆在喚“兒”,只是蹒跚不得快速,已被賊人發現,架過村口。

“娘,你怎麽來了,你來做什麽?”沈娟自驚恐中醒了半分,見婆婆跑來心中更是極痛,怕那畜生黃布仁害了自己再害婆婆,忙掙紮着沖過來,拉住婆母,“娘您來做什麽,不該來啊。”

“孩子,我替你,我替你去下油鍋。”沈大娘說着已爬到黃布仁面前,“黃島主,黃大爺,求您了,孩子年輕不懂事,沖撞了您,您有什麽氣,往老婆子身上撒,求您放了她吧。”哭得聲淚俱下,沈大娘不斷叩首在地。

“哎……這可是難為我了,你說我要是放了那女人吧,我這被她罵了幾句心裏不舒服得很,要是不放吧,您老人家這麽歲數,一個勁兒求我,我也是不忍。要不這樣吧,既然您舍不得她,不若就和她一起去吧,娘倆路上也好有個伴。”此話一出,就有幾個喽啰上來拽着沈大娘向已經燃氣的火堆架好的油鍋邊上去。

“等一下。”在衆人皆是等着看炸活人的戲碼上演時,有人從房頂上一躍而下,姚雁拍了拍身上的土,負手站在了黃布仁面前,“你不是要我出來嗎?我出來了。”

黃布仁的眼裏蹦出了好多好多的星星,就像那裏原本是個火藥倉庫,如今一個火苗子,徹底着了起來,不住搓着手,黃布仁站起來,圍着姚雁轉了好幾圈:“哎呀呀,哎呀呀,不想我黃布仁這輩子還有這樣的豔福。我在這十八海島活了半輩子,從沒見過這麽好看的姑娘。敢問姑娘芳名啊?”

姚雁看了看饞狼餓眼的黃布仁:“你不敢問。”

周圍人忍不住笑出聲來。

黃布仁瞥了那人一眼,回過頭來看着姚雁更是喜歡:“有意思,有意思,這脾氣我喜歡。”

“你也不能喜歡。”姚雁道,“你不配!”

“我不配?”黃布仁哈哈大笑,“我不配,誰配?”話一出口,猛然伸手來取姚雁咽喉,速度迅猛,不讓狼狐。

姚雁早有準備,只一側身讓過黃布仁身法,腳下一撩直奔黃布仁膝蓋內側而去。只聽得咔嚓一聲響,黃布仁已躺在了地上,哎呦之聲随即傳來。

身邊人見島主被這小丫頭一招打在了地上,不由分說聚攏上來就要動手。

“等等,等等……”黃布仁握着膝蓋站了起來,指着姚雁,“我是給你這丫頭片子臉了是吧?來人,将她圍住,先把那對母女炸了再說,我倒要看看,是你的手快,還是我的兄弟多!動手!”

此話一出,姚雁頓驚,若說單打獨鬥,哪怕是幾個人一起,自己也不怕,可是這麽多人一起上來自己一時間根本無法脫身,可若再等上一時半刻,這對婆媳可就要——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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