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做爐鼎的主角(05)
第31章 做爐鼎的主角(05)
這話說得那叫一個咬牙切齒。
不僅厭聽得清楚,就連隔着距離,持劍而戰的太離都聞到了那股沖鼻的酸味——他沉眉望着歡厭憑空消失的地方,餘音仿佛還在耳邊回蕩。
是岚疏大人的聲音。
狂風驟然停止,陡然的寂靜讓他突然倍感不适,便垂下了持劍的手。
雪劍如有靈一般在他脫手的瞬間化為一道白光,繞着他周身轉了一圈,親昵地蹭了蹭他的臉頰,複而化為一道流光,鑽進他的丹田。
他怔怔地杵在原地,長久注視着那人倚靠過的合歡樹。
眼中眸光明明滅滅,有落寞茫然無措,還有不解和困惑,他就這麽站到次日清晨,宗門迎來新弟子入門的又一輪考驗,這才被前來傳話的弟子喊走。
相比起太離的困惑,厭這邊就精彩多了。
岚疏救走他的時候,撕開的空間沒有特意選定落腳點,是以他被從靈劍宗的和光殿帶出來的時候,落在了雲霄宗在凡人界招收新弟子的廣場。
只是人剛一站定,後背一聲咬牙切齒的‘歡厭’把他直接給定在了原地。
。
十年一次的招新是各大宗門小派招攬弟子給宗門注入新鮮血液的時候。
各大門派競争十分激烈,除了各大宗門的附屬城池不得越界,凡人界才是宗門宗派搶奪中的重災區——雲霄宗的七長老雲逸仙君今年運氣不太好,他負責招新的城池都被靈劍宗的太離給搶了先。
太離仗着同輩第一人,全然不把他雲霄宗放在眼裏,張狂地只招收兩靈根以上的弟子。
還三天就換一地兒,把左右附近十來個城池裏資質絕佳之人全都給收走了——雲霄宗跟靈劍宗不同,靈劍宗就是個窮酸破落宗門,是以太離行.事可以随心所欲,可雲霄宗競争壓力大,每個負責招新帶隊的長老都有名額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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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他帶隊的凡人界,最低需要招收兩名兩靈根以上的弟子。
超出任務宗門會獎勵大筆貢獻度,反之則會扣除貢獻度——他一年半前剛花了全部貢獻度為歡厭那個混賬兌換了一顆鲛珠,如今貢獻度空空,又被靈劍宗的太離這般掃他面子,叫他恨的是牙根發.癢,卻又不得黑着臉撿靈劍宗的漏!
眼看宗門招新考驗在即,任務還沒完成,雲逸心态不免有些焦慮了起來。
人一焦慮,就有些坐不住。
這日,他從飛舟上走了下來,親自坐鎮現場,這樣萬一出了個資質絕佳的弟子,他也能第一時間知道。只是從旭日東升到夕陽落山,一日的檢測結束,別說兩靈根的弟子,就連個三靈根都沒有。
他面上不顯,心中卻愈發暴躁。
恰在這時,空蕩下來的廣場上空憑空出現兩道人影。
同時一股強大的威壓降臨,瞬間将整個廣場籠罩,雲逸臉色驟變,來不及深想凡人界何時有這等大能,并攏的兩指艱難掐訣,氣勢卻在這時突然斂了去。
他掐訣的指尖一頓,揮手示意弟子們先退下,旋即飛身.下了高臺,匆匆走到慢慢從半空飄落下來的二人身後,拱手正要行禮,藍綢的衣擺雪白的足,披散的長發和不經意間劃過的紅痣,叫他提到嗓子眼的心一滞。
再看藍袍纖腰上橫陳的長臂,一股無名之火直沖他的天靈蓋,他攥緊手掌,兩簇熊熊燃燒的火焰從他眼底躍起——
“歡厭!”
被稱之為歡厭的背影一僵,眼皮子一跳。
摟在他腰間的手臂這個時候還不安分地收緊了一些,把他帶入懷中,旋即原地一個利落的旋轉,一個身着紅衣,怒發沖冠,雙眼噴火的俊臉跳進他的眼簾。
他嘴角一抽,這是什麽鬼運氣?
雲逸,雲霄宗的七長老。
也是先前追殺歡厭,逼得歡厭走投無路躲進靈劍宗的罪魁禍首——
“你可真是叫我好找!”
雲逸此時眼裏只有這個‘負心漢’。
他從牙縫裏擠出這句話,一條暗紅色的長鞭霎時現于他手心。
鞭身閃着隐隐火光,随着他淩空一甩,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并着刺耳的破空聲,‘咻’地一下便朝厭身上纏去——但有只手更快,幾乎在長鞭的鞭稍剛要觸及厭的腰的瞬間,赤手接住鞭子,一個用力,輕松地将鞭子給奪了過去。
雲逸被鞭子拉得一個趔趄,也把他怒火沖散的理智拉了回來。
他這才想起方才倆人出現時,那股強烈的威壓,咬了咬牙,“此為我與歡厭的私人恩怨,還請前輩不要插手。”
“什麽恩怨竟然到了一見面就要動手的地步?”低沉的嗓音帶着淡淡的不悅。
雲逸有些難以啓齒,便惡狠狠地瞪向一臉無辜的人。
厭一點都不心虛,還回瞪了回去:“看本座作甚?”
卻是不想,這一回瞪,直接把雲逸給瞪紅了眼眶。
雲逸擡手指着他,嗫嚅着薄唇,“你、你……”
你了半天,也沒見吐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厭不耐地掰開腰間的手,轉身就走了,留在原地的岚疏瞥了眼渾身發抖的修士,又望向已經走遠的背影。
日頭偏西,天還沒徹底黑下來。
但廣場外的長街上,已經陸續挂上了點亮的燈籠,燭火穿透紙糊的燈光,投射而來的熒熒之光倒映出他秀長的身姿,有清風拂來,微微撩起他垂瀉于腮兩邊的發絲和足邊衣擺,行走間那衣角翻飛,顯出一對踩踏在青石鋪就的地板若隐若現的玉.足。
看見這一幕,他的喉結在喉嚨裏上下滾動。
可轉念想到那人剛翻臉了一個沒睡成的太離,又冒出來一個明顯關系不一般的修士,無聲嘆了口氣。
這叫什麽事?
以為是個小可憐大美人兒,沒想到是只浪蕩的狐貍。
岚疏抿了下唇,把長鞭丢回給愣在原地的雲逸,取出兩枚龍鱗放于手心化出一雙木屐,擡步剛追上人,身後傳來那修士的狠話——
“歡厭,你給我等着!我不會放過你的!”
他下意識去看身側的人。
就見這人眯起狹長而妖冶的眼眸,頭也不回地說:“我等着。”
他走上前攔住這人的去路,舉了舉手掌心上的木屐,旋即蹲身握住那瑩白的腳踝。
化形為小龍的時候,他盤過,觸感極好,可換了手,方知豈止是極好,那觸感細膩絲滑,不亞于曾經鲛人一族所織的绡,而腳型也及其漂亮,修長勻稱如精雕細琢,線條十分美觀,且腳踝骨形明顯。
這般擡起來,方才發覺那腳踝骨下竟然還藏了一顆小痣。
借着将木屐塞進腳掌時,他紅着耳尖用指腹在那顆小痣上輕輕摩挲了一下。
又怕被對方發現自己的舉動,便不着痕跡地開口道:“要不要吾幫你殺了他?”
“那是雲霄宗的人,你要是不想被整個雲霄宗沒完沒了的追殺,就去殺一個試試。”厭邊說邊穿上一只木屐,踩了兩下試了試,竟意外的合腳,且這木屐不知是何物所制,踩起來竟然一點都不硬。
他滿意地擡起另外一只腳,突然想到自己的身份是懶東西安排的,而雲逸還只是歡厭無數情人之中的一個,便又說道:“你現在就開殺,怕是為時過早。”
莫名其妙的話,聽得岚疏一頭霧水。
他給厭穿好木屐,起身背着手,摩挲着指尖殘留的觸感,與厭并肩而行。
走上長街,置身于小販小攤的喧嚣中,岚疏才問出心中的疑惑:“你先前那話是何意?”
而左右相看小攤吃食的厭沒有回話,瞄到一處攤位徑直走了過去,一撩衣袍往那矮凳上一坐:“老板,給我來碗雲吞面,多加辣子。”
“好勒!”忙碌的老板熱情地應了一聲。
跟過來的岚疏坐在他對面。
他歪了歪頭,披散的長發随着他的動作往一邊傾瀉,兩條緊壓眼窩的長眉優雅地舒展,泛着笑意的明眸閃着微光,在夕陽最後的餘晖中映出幾分惑人的妖冶,“據我所知,龍族早在萬年前就已經離開了修.真界,你大概是此間龍族僅剩的唯一一條龍,作為一條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老龍,幾次救我不說,方才還為我一人類穿鞋,這般屈尊降貴地讨好我,不就是饞我身子?”
“……”岚疏沒想到他這般直接。
且化為人形的岚疏不如小龍時那般厚臉皮,便擡起手,以拳抵唇,輕咳了一聲,“吾、我不老,金龍萬年才算成年,我今年剛好一萬兩千歲,也才剛成年不久……”
說到這兒,他左右瞄了一下,小聲補了一句:“正是求偶的年紀。”
“原來是發.情期到了啊。”
厭意味深地瞥了他一眼,擡起手臂,将手肘放在面前的小木桌上,支起下巴,懶洋洋地說,“所以這就是你在山洞騷擾我的原因?”
“也不是。”
岚疏擰了下眉,回想了下當日情況,道:“黑岩崖谷是我栖身之地,我雖在沉睡,但那裏所有的情況都逃不過我的神識,是以太離拎着你出現在山洞的時候,我并未放在心上,靈劍宗一般懲罰弟子時都将人關在那個山洞,可就在太離把你丢在地上的瞬間,你身上的氣息變了。”
“哦?”厭來了興趣,直勾勾地看着他,示意他繼續說。
被這般注視,他難以抵擋,不由地紅了耳尖,低聲說:“我心中好奇,就出來查看。”
“那你看出什麽了?”厭問他。
“看出……”他不由想到那日查看山洞,無意吐出的氣息,撩起了滿洞的春.色,本只染紅的耳尖竟是有了蔓延的趨勢,順着耳廓耳根,眨眼間燎紅了整個臉龐。
可妙的是,他越害羞,一張俊美的臉就崩得越緊。
只領教過他極厚臉皮的厭竟是不知道他還有這等羞澀純情之時,新鮮之餘瞧着也有趣,便忍不住逗他:“臉紅成這樣,你是不是趁我入定的時候,對我做了什麽不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