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做爐鼎的主角(25)
第51章 做爐鼎的主角(25)
日近傍晚,霞光染紅了廣場。
鍍在一身紅衣的厭身上,為他平添了幾分豔色,他笑眯眯地把發慌的小龍從腳腕上揪了起來,正欲說今晚去他龍穴一探究竟,致辭的宵琨這時話鋒一轉——
“據潛伏魔道的探子回禀,海天魔門正在集結各大魔門的勢力,而根據各洲城主傳來的消息,已确定有無數魔修潛入各大城池,意欲挑起正魔兩道紛争……”
修.真界平穩數千年,毫不誇張地說,在座所有人,包括宵琨這等身份之人,都沒經歷過殘酷的大戰。
這得益于魔道那邊由海天魔門一門獨大。
而海天魔門整個高層都是被奪舍的鲛人,鲛人誓于人族不同戴天,卻又因為族人太少,而恐不敵,便休養生息幾千年只為等一個能徹底擊垮正道的機會。
是以,數千年的平靜才詭異地維持了下來。
可這不是正道想看到的。
魔修殺.戮更重,心性也難以自控,這般克制己身,不是有所圖謀,便是有更大的陰謀。
而這個陰謀,從雲川當年帶回鲛珠,到日前抓.住兩只鲛人後搜魂便已全然獲悉。
因此在大比期間,宵琨故意放走了剩下的那只鲛人,把消息帶回魔道,正道再以此為借口,率先出擊!
宵琨的一番說辭,挑起了各大門派弟子心中的正氣與熱血。
坐在席下的厭放下小龍,望着宵琨的深沉的臉,又看了看四下敵仇同忾的各大門派弟子,無聲地搖了下頭。
誠然魔道需要壓制,但正道也并非毫無私心。
魔道各大魔門霸占的礦脈資源就是他們團結一致對敵的籌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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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夜,各大門派連夜趕回門內集結弟子,傳送于正魔邊界集結。
而彼時的海天魔門,得知數千年的計劃功虧一篑,被逼無奈之下,只能聚集數十萬魔修駐紮于邊界,應對接下來的大戰。
邊界魔氣肆虐,鲛人血恨滔天。
大戰一觸即發。
各大門派的門主各坐鎮一方。
第一戰是互相試探。
正魔兩道都只派遣了門中弟子迎戰。
當互相對彼此實力有了一定了解後,大戰開始了。
各自座下門徒紛紛應戰,各種武器的破風聲與短促的哀嚎響徹邊界,血色在空氣中一點點蔓延,鎮守東南方向的厭嗅着飄來的血腥味,又聽着震天響的厮殺聲,一絲怪異從他心頭冒了出來。
按照世人的标準,魔即是邪惡。
可他身為天生的魔,此刻用着人類的殼子,站在代表正義的一方,同正義共進退……
怎麽想怎麽別扭。
盤在他腳腕上的岚疏似是察覺到了他的情緒,化為人形,立于他身側,關切地問:“怎麽了?”
厭沒說話,負手走出帳篷,飛身立于夜空之下,眺望厮殺的戰場。
當前以命相拼的不管是正道還是魔道,都是人族。
而鲛人一族皆坐鎮于後方,冷漠地觀望人族的自相殘殺,其中魔修不乏修為高深者,一道魔氣打過去,便倒下一大.片修為不敵的弟子,也有行.事手段陰險毒辣者,以各種陰邪的法器暗中偷襲。
看到這一幕,厭頓時就不糾結了。
他魔之一族手段可沒這麽卑劣,且這些魔修也非真正的魔,不過是一群欲.望的傀儡,真是堕了他魔族的名聲,他不屑地祭出紅紅,正欲加入戰鬥,一道孤冷清傲的身影突然冒入他的眼簾。
厭動作一頓,定睛望去,就見一襲白袍的太離與當日離開後就不知所蹤的雲川戰到一塊。
發冠上的垂纓在他打鬥中掠過烏黑的發,掃過清瘦的臉頰和眉心的一點朱砂,美得脆弱又凄豔——見得此,他眉峰一挑,當日在雲霄宗附近山脈那一戰,太離的道心明顯已經被他打碎了,這麽快就修複好了?
剛這般想,手持長刀的雲川一道刀光掃過去,太離就如斷線的風筝,倒飛出去,重重地摔在屍堆當中,噴出一口鮮血。可他卻置若罔聞,合身再度撲向雲川。
就像是一只飛蛾,即便被折去了翅膀,也燦爛而又決絕地撲向烈火。
卻是不想這團黑色火焰瞟到了懸浮于半空的厭,愣了一下後,反身跳回鲛人坐鎮的後方,一個眨眼就消失不見了。
太離沒了這團黑色烈火,又把目标鎖定在一個以百魂魔幡為法器收羅弟子神魂的魔修身上。
那魔修周身彌漫的黑色.魔氣濃郁得仿佛能凝成實質,其百魂魔幡放出的魔魂部分将魔修團團圍住。
躲在其內的魔修操控百魂魔幡,讓魔魂見人就撕咬,被咬上一口,人表面無傷,卻會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而魔魂的魂體便會凝實一分,顯然傷在了弟子們的魂體上。
與那魔修對戰的雲繁面色已白得幾近透明,很明顯也吃了那百魂魔幡的虧。
太離加入戰鬥,雲繁有了片刻的喘息。
可沒打上幾個回合,太離便被三個黑霧彌漫的魔魂團團圍攏,雲繁見狀,一抹唇邊的血跡,把玉笛法器放在唇邊,用法力吹出音攻,短暫地控制了魔魂,旋即身形一閃,把太離從圍攏中拉了出來。
但戰鬥何其混亂。
他剛救出太離,一道黑影不知道從哪竄了出來,一掌擊在他後背上,噗地一下,一口鮮血從他嘴裏噴濺而出,整個人也被那一掌力擊飛。
邊打邊注意這邊情況的雲珩面色一變,正欲沖過去,一道紅影閃過,在雲繁落地的瞬間,接住了他。
“這裏交給本座,你先回去養傷。”厭說罷,放下眸光大亮的雲繁,看也不看旁邊吐血的太離,手持紅紅沖進黑霧當中。
雲繁見此,哪還坐得住?
他知曉那魔修百魂魔幡的厲害,全然不顧身上的傷,擡袖抹去嘴邊的血,把所有法力加持在玉笛上,源源不斷的音攻頓時朝黑霧攻擊而去。
卻是不想,一道紅光劃破黑霧,随之那面帶得意之色的魔修臉色一僵,手中百魂魔幡裂成了兩半,所有被控制的魔魂瞬間像是失去控制的野獸,齊齊朝那魔修撕咬而去。
而原地早已不見了歡厭的身影。
厭循着雲川先前消失的方向,如過無人之境闖入鲛人坐鎮的後方,卻見得雲川手持大刀和不少魔修與罵罵咧咧的無數鲛人混戰在一起。
地上躺着無數屍體。
部分屍體丹田被挖開,看着殘忍至極。
厭只掃了一眼,便将目光投射在雲川身上。
刀在手的雲川宛如一尊沒有感情的殺器,手中的刀一翻轉,揮出去的刀芒便帶倒了一個鲛人,旋即沾血的刀尖在那鲛人丹田一挑,一顆藍得妖異的鲛珠便被他挑了出來。
掌心一吸,鲛珠便落入他手中,他看也不看一眼,便吞入腹中——
見得這一幕的厭瞳孔一縮,哪還猜不出遍地鲛人丹田被挖是怎麽一回事!當即身體先于意識沖到雲川面前,怒道:“誰讓你吃的?不知道這玩意兒髒嗎?”
雖然他舍不下對岚疏投下的沉沒成本,但他也沒想放棄雲川。
雲川就是他對岚疏最後的一道防線,防止岚疏回歸本體後變臉,也就是說,雲川可是他的東西!
可這厮竟然不經過他允許私自吞下鲛珠!
厭怒火中燒,手中伴身蝶紅紅應他所想,化為一柄紅色匕首。
他手握匕首,按住雲川的肩膀,要把鲛珠都給剖出來——
“是你啊。”
雲川不自然地露出一抹笑,攔住他的手,持刀的手卻淩厲地劃過偷襲的鲛人,把人護在身後,頭也不回地說:“我很高興你這般關心我,我不會有事的。”
話落,他再度與沖上來的鲛人厮殺了起來。
厭氣得渾身發抖,看到雲川又吞了一顆鲛珠,他攥緊手掌,仰天怒吼了一聲,霎時一股恐怖且龐大的氣勢從他周身迸射開來,沖天而起,旋即就如暴風般朝着周圍席卷而去,籠罩了整個戰場。
坐鎮于後方的各大宗門感受到這股強盛且充滿怒意的氣勢,紛紛循着氣勢找了出來,卻在靠近魔道後方千米遠時,又不得存進,只見得戰場所有人都仿佛被什麽壓制住了一般,齊齊跪在了地上。
四周死一般的寂靜。
看見這等場面的各個門主大能倒吸了口涼氣,将目光投向魔道後方,原本輕松的心頓時提了上來。
魔道竟然藏了這麽大一個底牌?!
而被猜測成底牌的厭如一道道殘影,手持匕首劃過所有鲛人的丹田,帶走一顆顆鲛珠,丢進龍鱗空間。
當遍地再無一鲛人存活時,他狠狠地吐出一口氣,趿着木屐的雙腳踩着染紅一地的鮮血,不緊不慢地走到被氣勢壓跪在地上的雲川面前。
紅衣玉.足躍入眼簾,不沾半點血跡。
宛如盛放在血污裏的蓮花,不但灼傷了雲川的眼,也把震驚的岚疏給驚豔得回不過神來。
厭負手站在雲川跟前,擡起腳尖,挑起雲川低垂的下巴,望進他癡迷的眼瞳,“乖,把鲛珠吐出來。”
雲川仰視眼前恍若天人的人,神情恍惚了一瞬,張嘴剛想應下,一股不甘之意從他心頭冒出,及時壓住了他到嘴的話,艱澀道:“不。”
“為什麽?”厭神色不變地問。
“為什麽?”
在他的注視下,雲川面露茫然之色,“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只是心裏很難受,不甘充斥了我的心神,它催促我要變強,要把你從主魂手中搶過來……”
他覺得自己的不甘有些莫名其妙。
可他控制不住,尤其是歡厭那晚拒絕自己選擇主魂的時候,他的心痛到了極點,痛到幾次有什麽要沖破記憶,卻怎麽都想不起來。
“歡厭……”他紅了眼珠,望着蹲下.身來的人,幾次沖不破的記憶在他腦海裏模糊地浮現了些許碎片,話幾乎是脫口而出:“你陪了他兩世,能不能公平點,這一世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