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傷

第8章 傷

夜裏做夢,夢到岑骁淵七竅流血,死掉了。

繭綏驚出一身冷汗,睡不着出了房間去廁所。

上完廁所,清醒不少,發現廚房的夜燈晃着幽幽的光,一下又害怕起來。

走近了,是岑骁淵站在島臺邊等水燒開。

繭綏松了口氣,岑骁淵頭也不擡:“又沒吃飽?”

繭綏被吓個半死。

已經在岑家待了一年多,依舊沒什麽長進。

岑骁淵走路幾乎沒有聲音,直覺敏銳的可怕,只要一有人靠近就能立刻察覺。

胳膊上的淤痕還沒有消,當天他滿身是血的回來,沒有讓任何人近身,自然也不會有人幫他處理傷口。

繭綏一度以為他會死掉,然而沒有,少年還好端端站在自己面前。

上周的訓練結果不理想,岑骁淵只得到第二名。

聽傭人說,那是小少爺對自己的懲罰。

繭綏蹭到桌邊說自己不餓,陪着岑骁淵一起等水燒開,趴在桌子上他忽然有了困意,在咕嚕嚕的燒水聲中睡過去了。

不知過去多久,他醒過來,手邊放着一個玻璃杯,裏面的水已經溫涼,岑骁淵不知所蹤。

繭綏大着膽子上了樓,頭一回見他因疼痛喉嚨間發出低吼,蜷縮在床上打滾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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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枕頭砸過來,岑骁淵要他滾出去。

繭綏腳步一頓,飛快跑下樓。

沒過一會兒又颠颠颠地跑上來。

岑骁淵的房間有他房間的五個那麽大,到處是華麗的擺設,很容易磕磕碰碰,繭綏小心繞開了,掏出揣在懷裏的一小瓶酒精。

這是他的私藏,怕的就是突然受傷,沒辦法處理。

繭綏真誠道:“少爺,我們還是處理下傷口吧。”

岑骁淵看上去很想打他,忍了又忍,腦袋悶在被子裏,說:“我不需要。”

繭綏:“需要的。”

岑骁淵冷冷叫他的代號,是一長串數字,每次繭綏聽到都不覺得是在叫他。

他有名字、有家人也有住的地方,只不過這些都不能和眼前的人透露。

忘了是怎麽說服的岑骁淵,繭綏手裏拿着酒精沾沾沾,又在傷口上戳戳戳,能聽到頭頂少年的抽吸聲和壓抑的悶哼。

繭綏說:“上藥就是會很痛,得忍一忍呢,等過了這一陣就好了。”

他拿哄弟弟妹妹的話來哄岑骁淵。

岑骁淵用看弱智的眼神看他,過了好一會兒,說:“是你下手太重了。”

“啊,對不起啊,那我再輕一點。”

“疼。”

繭綏以為自己聽錯了,頭擡起來,那雙烏黑發亮的雙眸望向少年,像黑曜石,在深夜裏熠熠生輝。

岑骁淵的脊背壓下來,腦袋靠在他的肩膀上,一只手抓住他的前襟,“我說痛得想死,你是耳聾?”

“……我聽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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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又是相同的狀況。

房間的燈沒有開,桌上擺着半瓶深紫色的飲品,箱盒間發出的碰撞聲格外清晰。

大量失血令岑骁淵安靜許多,喝了繭綏的半瓶飲料補充糖分不忘吐槽難喝。

“那是別人送我的,你不喝可以留下給我。”繭綏話音剛落,岑骁淵又灌下去一口。

看着他齊全的醫用設備,岑骁淵道:“你來上學就是為了受傷的?”

“醫藥箱總會用到啊,備着以防萬一。”

繭綏拆開醫用紗布,隔着老遠朝Alpha的身上比劃。手還未放下,岑骁淵已經将上衣脫掉扔在地上。

幸而傷口不深,屬于切線傷,不然以岑骁淵這麽粗暴的手法,扒掉的可不止衣服,很可能是一層皮。

不過他本人向來不在意,常年的高壓訓練讓他的體格遠超于大多數人,忍耐力也比常人要高。

Alpha的身材如同雕刻一般,肌理勻稱而美觀,每一筆都刻在剛好的位置上,連帶背腹間的瘢痕都像藝術再加工。

那些舊傷深淺不一地布在軀體之上,随着動作伸展,在眼前炸開。

他身上的疤比三年前多了一倍有餘,新傷覆蓋舊傷口,留下更深刻的印記。

繭綏的床鋪已經慘不忍睹,濃郁的烏木香充斥整個房間,血液順着腹部劃入人魚線。

“不然你還是躺下吧。”反正床都被毀掉了。

“少廢話。”岑骁淵直接拒絕,“你不是說要幫我處理傷口嗎,再不快點血都要流幹了。”

繭綏本來的想法是,把工具準備好,讓岑骁淵自己清理。然而,岑骁淵都這麽說了,他也沒辦法說,這活兒自己不想幹。

岑骁淵一定會在血流幹之前,先把他丢出窗外。

無菌紗布纏繞在Alpha腹間,軀體滾燙的熱度幾乎要灼傷繭綏的手指。

岑骁淵能感受到懷裏Beta的細微顫動,眼睛的金芒好不容易壓下去,擡眼時有些膩煩地問:“你到底……嘶!”

繭綏這一下手抖,雙氧水順着傷口流進岑骁淵的褲子,濕了一片。

腦袋瞬間被按住,頭頂是岑骁淵陰恻恻的聲音:“你是想給我舔了?”

繭綏立刻大喊:“失誤、失誤!”

“別耍小心思。”岑骁淵把他的腦袋推到一邊,整理自己的裆部,臉色十分不好看。

“那你還是躺下吧,不然我沒法清理啊。”繭綏也是第一次手抖的這麽厲害,之前從不會這樣,欲哭無淚,用鑷子夾棉球,夾了幾次都夾不上,出了一腦門汗。

“笨手笨腳的,你還能幹什麽?”岑骁淵一把奪過他手裏的工具,自己處理起傷口。“以前不是挺會獻殷勤嗎,現在就生疏了?”

紗布上再次染血,岑骁淵緊繃着身體,呼吸克制,腹部及不可見地發顫。

即便是高階Alpha,等級定義在S級,但只要是人,受傷就一定會痛。

岑骁淵對自己太過粗暴了,繭綏冷靜下來,接過他手中的鑷子,用雙氧水和生理鹽水輪番清洗傷口,繼而拿起剪刀。

岑骁淵一挑眉,沒有阻止,也沒發出一聲。

清理壞掉的組織、血塊,再用碘伏消毒,重新包紮,整個過程不超過十五分鐘。

“我學的不是醫科,你回去之後還是要找人看一下。”繭綏用染血的紗布胡亂擦了擦手,沒想過有朝一日,還會幫岑骁淵處理傷口。

膝蓋早就跪麻了,起身時略帶踉跄。

岑骁淵低頭看了看自己被包紮的傷口,評價道:“倒挺熟練。”

随後,拽住繭綏的胳膊,将他整個人拉下來。

繭綏感覺有什麽蹭過自己的臉頰,觸感有些柔軟。

來不及細想,岑骁淵的嗓音低沉,落在他耳畔,“我該獎勵你點什麽好?”

繭綏頭皮發麻,迅速別開頭,“什、什麽都不用。”

答錯了。

Alpha将他拽回床鋪,像是感覺不到痛,絲毫不顧自己剛剛處理好的傷口。兩個人的胸膛相貼,僅僅隔着一層布料,太過單薄,強有力的心跳。

咚咚、咚咚。

突如其來的肢體接觸,繭綏渾身僵硬,害怕壓到傷口,兩腿大開騎在Alpha的腰間,臀部懸空。

岑骁淵的手掌順着他的脊背向下捋,一陣酥麻感從神經末梢席卷到四肢百骸。

“少爺……”

“滾。”

岑骁淵的聲音兀地冷下去,繭綏迅速想從他身上跳下去,卻被岑骁淵攬腰坐實了。

“沒跟你說話。”眉宇間閃現出戾氣,岑骁淵按住他的腦袋,把人往肩膀上壓,目光緊盯門口方向,“再多看一眼,就把你眼珠子挖出來。”

繭綏一坐下去就覺出不妙,大腦一片空白,連門外有人這麽大的事都不重要了。

岑骁淵的褲裆不止是濕的。

還是硬的。

處理傷口也會起生理反應嗎?

兩個人相貼之處過于尴尬,繭綏努力想要起來,奈何岑骁淵的桎梏太過牢固。

“別亂蹭!屁股再扭,你褲子也別要了。”

擡頭對視,那雙眼眸又隐隐有金色閃現,語氣也像認真的。

繭綏不敢亂動了,岑骁淵這才松手放他下去。

須臾間,錯過了抓人的最好時機。

“你有看清是什麽人嗎?”

努力将身體感受的異狀抛出腦後,繭綏在門口張望無果,轉頭問屋內的人。

“沒有。”

岑骁淵看上去全然不在意,自己身上的傷、門外的人。

他起身,撈起地上的黑T恤衫,月光照拂在他半裸的軀體,猶如古羅馬雕像,充滿力量與美感。

見繭綏還望着自己,很明顯是不相信,他皺眉:“我怎麽會認識……沒看清臉,再這麽看我,把你的眼睛也挖出來。”

繭綏的眼瞳顏色深,深夜裏更是烏黑發亮,聞言眨了下眼睛,迅速把目光收回去。

“萬一讓別人誤會就不好了。”他嘀咕。

岑骁淵像是聽到什麽笑話,染血的衣服一下扣到繭綏的腦袋上,“能有什麽誤會?別忘了,是你自己坐到我身上的。”

繭綏被衣服上的信息素熏得喘不過氣,一把拽開了,又不能扔,還不敢反駁。

努力催眠自己,剛剛是自己的錯覺。

是錯覺。

可是真的很鼓……

屁股還有感覺,怪怪的。

岑骁淵在自己的衣櫃裏翻找,繭綏視線一直不住往下瞟。

好奇,想一探究竟。

惜命,更害怕挨打。

來不及反應,繭綏又被攬住,身體緊挨着,這一回徹底确認了。

“要看就大大方方的,別賊眉鼠眼。”

岑骁淵對自己變化的坦蕩,十年如一日。繭綏卻不行,渾身毛都炸開了,眼睛瞪圓,吓壞的模樣。

好在岑骁淵也沒要做什麽,單手圈着他,一件件衣服地看,翻箱倒櫃半天才勉強找出一件寬松的白色外套,套在自己身上。

繭綏欲言又止,想說什麽又不太敢。

岑骁淵看出來了,“你的衣服我穿不得?”

“換一件穿呢?”繭綏跟他打商量,“這件是我弟弟買給我的。”雖然不太合身。

氣氛靜了兩秒,岑骁淵點點頭。

繭綏剛要松口氣,他說:“不行。”

繭綏:“……”

關于岑骁淵為什麽會受傷、受了傷為什麽會出現在自己的寝室,這些問題繭綏都沒有問。

因為沒有必要。

少年時他或許還會好奇,但通常得到的回答都是五個字——“不關你的事”。

岑骁淵做什麽事都随心,生氣發脾氣不需要理由,把自己弄得遍體鱗傷更不需要理由。

關心太冒犯了,他只需要一個聽話的随從。

繭綏沒有催促,也沒有再說話,直到岑骁淵整理好自己,收斂身上的信息素,幹淨清爽,讓人想象不到一小時前滿身血腥,情緒失控的模樣。

那件黑色T恤還在繭綏的手裏。

岑骁淵說:“想要送你了。”

繭綏又做了一個錯誤的判斷。

他說:“我不想要。”

岑骁淵把衣服直接套在他身上,被烏木沉香包裹着,繭綏覺得自己要被浸入味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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