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闖入者

第19章 闖入者

晚飯時間,有工作人員前來分發餐食。

林辭已經整整睡了五個小時,卻沒有醒來的跡象。

怕吵到他,格雷在那人敲門前,先一步打開了房門。把工作人員吓了一跳。

晚餐是盛放在塑料盒裏的。雖然塔島的氣溫不低,但放久了還是會涼。

天色漸暗,格雷打開照明燈。與其他宿舍的不同,林辭房間裏沒有燈罩,明顯不配套的小燈泡瓦數很低,散發着昏暗的橘光。

在又等了半個多小時後,格雷決定叫醒林辭。

褪去僞裝的向導脾氣并不好。格雷本以為林辭會有起床氣。卻沒想到還在犯着迷糊的向導竟出人意料的乖順,讓做什麽都應好,說話的聲音比往常低啞,調子卻軟軟的。

宿舍只有一套桌椅,為林辭擺放好餐盒,格雷自覺地端着自己的那份,在靠門的牆邊蹲了下來。

期間,林辭大概是慢慢從剛睡醒犯迷糊的狀态中恢複過來,向格雷投去了好幾次目光。

格雷吃飯快。林辭餐盒裏的主食才下去一半,他已經清空了所有食物。

格雷起身将餐盒丢進垃圾桶。

林辭放下筷子,走到衣櫃旁。

打開櫃門,空蕩蕩的挂衣杆上只有一個衣架,上面挂着件酒店用的珊瑚絨浴袍,牆白的顏色看起來極為廉價。這是駐地為向導生們準備的生活用品,但幾乎沒有向導生會用這些東西——擔心不幹淨。

林辭應該是個例外。他的這件有使用痕跡。

取下浴袍丢給格雷,林辭指指衛生間:“你暫時先穿這個吧。裏面有洗衣機,洗澡的時候順便把衣服洗了。”

雖然前天剛清洗過自己,但他的衣服确實很髒。

格雷走進浴室。

林辭的房間面積比其他向導的小,衛生間也相應地被縮減,裏面沒有單獨的淋浴間。馬桶、盥洗臺和洗衣機把僅有的空間瓜分殆盡,只在最裏面靠牆角的地方留出了不足一平方米的空間,圍了一圈淺淺的瓷磚,用來阻止淋浴時水流的擴散。

好在設施還是比較新的,使用起來非常方便。

溫涼的水從花灑中噴出,這個溫度對普通人來說有些低,卻剛好适合哨兵。

格雷在水聲中聽見林辭又打開了衣櫃最上層的拉門……掐斷自己繼續利用五感探知林辭情況的行為,格雷強制自己将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洗澡這件事上——搓澡的手勁兒就沒太控制得住,前胸和後背都被自己搓得發紅。

駐地準備的浴袍是均碼的,林辭180cm的個子有些偏瘦,穿這衣服還算合身。格雷穿就小了不少。

浴袍的前襟靠系帶勉強在身前合攏。格雷赤腳走出衛生間,浴袍下完全是真空狀态。

天已經黑了。不甚明亮的橘光變得溫暖,柔和地包裹着目之所及的一切人與物,為他們染上暧昧的味道。

格雷看着床邊給被子套被套的向導,一時間沒能理解他在做什麽。

“這屋裏的備用床品被梅……幾個家夥踩過,我沒洗,表面不幹淨。我幫你把套子反過來了,你就湊合睡吧。”林辭說着拉好拉鏈,抓過床頭櫃上的浴巾,往浴室走去。

格雷眼前的單人床上是緊貼在一起的兩個枕頭和兩床被子。

“你……”格雷話未出口,林辭已經關上了衛生間的門。不一會,水流的嘩嘩聲就出現在門後。

安靜的房間裏,格雷怔怔地站在原地,沒有動。

直到15分鐘後,衛生間的門被打開,他才轉動身體看過去。

林辭頭上頂着深藍色的浴巾,揉搓着濕發走出來。額前遺落的幾縷碎發間滑落了一滴水珠,滾過向導粉紅的臉頰、脖子、鎖骨,躲進他寬大的T恤衫裏。

那T衫的質量不太好,薄薄的一層,受了潮的地方變得透亮,格雷的目光從兩朵若隐若現的粉色櫻花上一閃而過。

他心虛地移開視線,喉結滾動道:“我睡地上就行。”

其他哨兵也都是這樣的,他們不可能與向導同睡。

“你就那麽喜歡地板?剛洗了澡再去滾一身泥?我沒有養狗的習慣,去睡床。”林辭對格雷一直以來的拘謹不以為然。

格雷自然不是真的喜歡睡地板,他看着無知無覺的林辭,有些尴尬地提醒道:“昨天,我和你告白了。”

林辭愣住。

“我說,我喜歡你。”格雷明确地再次道出“喜歡”。

“不……我們不過才見了幾次面。你喜歡我什麽?臉?性格?還是幫了你?”林辭有些語無倫次,他本以為這件事早在昨天就被解決了——格雷喜歡的不是他,只是自己表現給外人看的那個殼子。

格雷其實也很難說清楚自己究竟喜歡林辭什麽。但他還是認真地想了,然後發現林辭說的,他都喜歡。

于是他如實回答:“都喜歡。”

“……”林辭被格雷的發言驚到沒能第一時間說出話來。

短暫的思考後,他嚴肅地對格雷說:“我們不讨論臉的問題……等我老了,這張臉就會變醜。我認為,你喜歡的應該是我演出來的那個‘人’。幫你的是‘他’,不是我。但‘他’是不存在的。我那麽做不過是想維持自己的人設罷了。甚至,你可能根本就不知道什麽是喜歡。你或許只是因為‘他’幫了你,所以才對他産生好感,而這種好感不叫喜歡,叫感激。”

說話間,林辭已經坐到了床上,他看似淡定的将浴巾搭在床頭,甩了甩半幹的頭發。

“你仔細想想,對吧?”向導對自己的分析很是肯定。

格雷的表情有些古怪,像是陷入了掙紮。但不過三秒,哨兵便自暴自棄地嘆了口氣。他轉過身來面對林辭,認真的說:“不是感激,是喜歡。我分得清。”

随着哨兵的動作,林辭注意到他不太規整的浴袍下擺……瞬間紅了耳朵。

“……你睡地上去!”羞紅了臉的向導氣急敗壞地抓起一套枕頭被子扔到床下,一翻身背對着格雷躺倒在床上,把被子塞到颌下,蓋住了泛紅的脖頸。

格雷也有些難為情。因為不想讓林辭誤解他的心意,自己剛才的行為簡直像是在耍流氓。

讪讪地在地上打了個地鋪,他忽然發現這套床品不是備用的……

“你拿錯枕頭和被子了。”格雷想了想,還是決定告訴林辭,他不想讓林辭蓋被弄髒的被子。翻過面的也不想。

“……我樂意,我就是想用這套。”林辭半張臉捂在被子裏,死鴨子嘴硬道。

過了一會,格雷忽然又說道:“等頭發幹了再睡吧,會頭疼。”

“不用你管,已經幹了!”

好吧,你說幹了就幹了。聽到林辭的回複,格雷有些想笑。

他掀開被子,鑽進滿是林辭氣息的被窩裏。

濃烈的冷香對哨兵而言變成了煎熬,腿間某處/硬/得發疼,但格雷只是翻了個身。他背對林辭鄭重道:“你不要想太多,我什麽都不會做。我只是想告訴你,我喜歡你。”

“你閉嘴!……說得像我怕你做什麽一樣!上次是不知道你有精神力,沒防範。再打起來,咱倆還不一定誰輸誰贏呢!”

格雷的嘴角挑了上去:“早點休息。”

床上的人沒動,過了一會,格雷聽到一句氣鼓鼓的“關燈”。

他起身,把宿舍燈關掉了。

……

夜深人靜。

今天的宿舍樓格外安靜。一個原因是向導們被限制了行動,另一個則大概是因為房間裏多了哨兵——向導們連通訊語音都不打了——被人看着做事很不自在。

格雷保持着背對林辭側卧的姿勢。那裏還沒消停,他沒有一絲困意。

他知道林辭也沒睡着。可能是因為下午睡了太久,林辭只是閉目靜躺着。他的呼吸安靜勻稱,卻還是同入睡時的頻率存在細微差別。

“吱嘎——”一聲近在耳邊的開窗聲讓屋內的兩人汗毛乍起。

有人從外面打開了林辭宿舍那扇壞了鎖的窗。

“噠!”幾不可聞的落腳聲。

林辭閉着眼,被子下的手已經握住了由精神力構成的匕首。

“菲爾丁?”地上的被子裏已經空了,格雷抓着來人的小臂。

林辭眼睑輕顫,他沒有睜眼,繼續裝睡:是格雷認識的人?

菲爾丁緊張地看了眼林辭,極快地用氣聲說:“我只是想打暈他!格雷,我有重要的事情和你說!”

格雷的眼神讓菲爾丁認識到,他并不相信自己。

菲爾丁急切地看着格雷。怕“吵醒”林辭,他再度壓低聲音,飛速地問道:“你想不想知道範四被殺的真相?!”

菲爾丁的話讓格雷眼神一暗。不等哨兵再次出聲,格雷主動在林辭頸後劈了一掌。

“你說。”

“第一,你要相信我。範四的死,與我無關。”

菲爾丁的唇在微微顫抖:“第二,不要只盯着生活區。”

“第三,……不是……”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菲爾丁反手握住了格雷抓在自己小臂上的手。

格雷感覺到菲爾丁在自己手心寫了兩次同一個字母——“K”。

他疑惑地攥緊手心。菲爾丁莫名其妙的話聽起來與事件的真相毫無關系。

“什麽意思?”格雷不解地詢問。

“沒時間了……”菲爾丁忽然緊張地看向窗外。

接着,他回過頭來,滿眼悲凄地懇求道:“我知道你不是普通的哨兵……所以我求求你,救救小雯,救救我妹妹!救救她……砍掉她的手或腳,讓她無法恢複,不能戰鬥就好!”

“你——”格雷的疑惑更甚。可不待他說話,尖銳的嗡鳴突然從腦中響起,刺痛讓格雷抓着菲爾丁的手瞬間失力,菲爾丁趁機跳出窗口,失去了蹤跡。

“你不追?”林辭從床上坐起。格雷那一掌只是做了個樣子,并沒有真的碰到他。

向導的身體素質和Mute沒什麽區別,林辭無法捕捉到菲爾丁運用了潛能的行動。

但格雷是哨兵,他可以。

格雷卻沒有說話。這次的耳鳴來得突然,去得迅速。

睜開眼,格雷環顧黑暗中的房間,對林辭搖了搖頭:“沒法追……他來過的痕跡,都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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