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真相
第27章 真相
自動打開的大門讓格雷皺眉。但既然已經被發現,他也只好接受對方的邀請。
厚重的金屬門在身後關閉。
建築內忽然燈光大亮。
格雷看到了一個30多歲,長相豔麗,身材卻極為強壯的女性哨兵。
據目測,女人身高超過了2.7米,胸部豐滿,腰肢纖細,但體脂比低的吓人,全身的肌肉含量甚至超過了許多A級男性哨兵。
連格雷都自愧不如。
女人悠然地坐在一樓大平層正中間的真皮沙發上,一邊抽煙,一邊喝酒——酒是濃郁的焦糖色,裝在放了冰的玻璃杯中,是格雷不認識的品種。
在格雷觀察女人的時候,女人也在打量格雷。
将格雷從頭到腳掃過一邊,女人勾了勾唇角,自我介紹道:“你好,我是洛蘭·珀西,目前島上唯一的S級哨兵。”
也就是King。
原來這裏是專屬于王的住所。格雷想。
洛蘭見格雷并沒有介紹自己的打算,淺淺地抿了一口玻璃杯中的液體,道:“格雷·馮·布蘭德特。我知道你。”
“?”格雷不解。
王怎麽可能知道不起眼的蝼蟻?
“Plan D。”女人吐出了一個詞。
格雷神色忽變,他冷眼看着女人。
但洛蘭沒有再說話。
過了一會兒,格雷詢問道:“趙雯在哪?”
洛蘭将被子放到面前的玻璃茶幾上。
咔噠一聲——是二樓傳來的開門聲。
格雷擡頭,趙雯走到了二樓的雕花護欄後。
D級哨兵身上沒有傷,至少露在外面的皮膚和臉上沒有,同兩人那天在暫時營地分別時一樣。
只是,眼神不同了。
如果說,最初見到的趙雯古靈精怪,眼裏滿是勃勃生機,那現在的哨兵就像是從地獄歸來的亡靈,眼中是死寂和仇恨。
格雷忽然想起菲爾丁的話:King不是King。
那King是什麽?
死亡的菲爾丁,出現在內城的趙雯,S級的王者哨兵……
King是傑拉德口中“那個組織”的首領。
趙雯,加入了“那個組織”,所以出現在這裏。
菲爾丁的請求,大概是為了不讓趙雯與這個組織扯上關系——一個無法使用哨兵能力的哨兵,也就失去了利用價值。
“菲爾丁死了。”格雷看着二樓的哨兵。
趙雯沒說話,洛蘭回應了格雷。
“她不僅知道,還看到了整個過程。”女人擡手指了指頭頂:“飛行器上有監控。”
“我想聽聽你的想法。”格雷沒理會洛蘭,也沒有直接将菲爾丁的請求告訴趙雯。
趙雯平靜地回答了他:“向導該死。哨兵該死。所有人都該死。”
“菲爾丁應該并不想看到你現在的樣子。”格雷道。
“他想不想和我有什麽關系?他問過我想不想失去他了嗎?他就這麽自我感動着死了,把我留在了這裏!”比起宣稱所有人都該死的時候,趙雯的表現變得激動。
格雷無言以對。
趙雯在一陣猛烈的喘息後,恢複了冷靜,她問格雷:“你要說的就這些?”
“嗯。”
“那我走了。”趙雯轉身返回宿舍,但走了兩步後,又停住,然後她回頭說:“現在全島都知道範四死了。你拜托我的事,就相當于完成了。”
格雷:“嗯。”
趙雯最後看了格雷一眼,返回宿舍:“我沒白拿你的罐頭。”
格雷看着空蕩蕩的二樓平臺。
洛蘭将煙碾滅在茶幾上:“你看到了,她自願來這裏的。”
格雷不置可否,他對洛蘭道:“所有的事都和你們有關。”
格雷用的不是問句。
洛蘭笑着說:“對。”
“範四也是你們殺的。”
“動手的的确是組織的人。不過,”洛蘭停頓了一下:“他和菲爾丁是一樣的。”
“什麽意思?”格雷追問。
“他們都是自願選擇死亡的。當然,範四比菲爾丁更加值得尊敬。他是這次突發事件中唯一的勇士,真正做到了像超新星一樣毀滅自己,創造新生。”
格雷像是被釘在了原地:“範四也是你們的一員?”
“不只是範四。村上,哦,就是那個死掉的Mute,也是我們的人。”
洛蘭的話在格雷心中掀起了驚天海浪:“他們為什麽……”
“會加入我們?”洛蘭截斷格雷的問題:“這不是很簡單嗎?你想永遠待在這裏嗎?把自己的一生都耗費在機械的日常裏,直到死亡?”
當然不想。塔島上沒有一個哨兵想。
“我們要幫助的是‘哨兵’這個族群,是所有的哨兵。讓所有人都能迎來自由。”
“可範四死了。”說着要幫助哨兵得到自由,卻剝奪了一個即将自由的哨兵的生命。
“族群的自由,總是需要一些鮮血作為祭奠。我來給你講個故事吧,你一定會喜歡的。”洛蘭拿起茶幾上的玻璃酒杯,沒有任何雜質氣泡的冰球在焦糖色的酒精中緩緩融化。
“很久很久以前……好吧,其實也不是那麽久。”洛蘭并不太會講故事,她習慣性地使用了故事中常用的開場白,又自己否定了自己。
“有個渣男抛棄妻女……額……”糾結了一會兒,洛蘭嘆氣,跳過了自己不會講的部分:“總之,就是菲爾丁說的那樣,爹跑了,娘過世的小可憐在這裏遇見了她的義兄。兩人相依為命。直到成年,他們從地下城來到了生活區,然後發現當年的渣男在內城區的餐館做負責人。”
融化的冰球比杯子內徑小了一圈,洛蘭輕輕晃動玻璃杯,便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原來渣男得知妻子過世後便後悔了,想回頭做個浪子,于是千方百計争取到在這裏工作的機會。就是為了看一眼女兒。哦,還順便加入了我們,因為他的女兒很弱,不可能靠自己離開塔島。
可惜,有的浪子回頭別說金子,就是泥巴都沒人會換。渣男的所有幫助都被這對義兄妹拒絕,兩人寧可做皮肉生意,也不要和他扯上關系。
可惜,越是這樣,村上便越覺得自己虧欠了女兒。經常借同菲爾丁傳遞消息的機會跑去給女兒送東西,勸她不要再自甘堕落。趙雯很讨厭自己的人渣父親,每次被找過後心情都會很差。大概是想到了過世的母親吧。
菲爾丁雖然不想同村上有交集,但組織的任務,不是他鬧個情緒,提個意見就能變動的。于是,為了妹妹,他私自更改了信息傳遞的方式,憑借自己的特殊能力偷進內城,與村上交接信息。
然後,這次就意外被拍到了。”
格雷對打探別人的家事沒有興趣,洛蘭說了一大串卻并沒有與範四相關的信息。
他打斷洛蘭:“範四做了什麽?聽從命令将相機歸還?”
“當然不是,把拿走的東西再送回去?然後被牽扯出更多線索?我們又不是傻子。”
“菲爾丁被拍到在內城出現的照片,村上因為對女兒的愧疚,為她的義兄擦屁股。範四是當時唯一被牽扯進事件的組織人員,還是個說什麽都信的傻子。村上騙了他,說是組織讓他成為那個送回相機的人。其實,是成為嫌疑犯。他希望借駐地的手解決這件事——當D級哨兵受不了精神刑訊的時候,就會被處理掉。如此一來,他們的重大過失就成為了一件普通的盜竊案。”洛蘭終于解釋了範四被連累的過程。
“所以說,Mute就是Mute,腦子明明不夠用,卻還堅定地認為自己的計劃萬無一失。愚蠢至極!”洛蘭嗤笑道:“結果,那自以為是的完美計劃,被幾個‘善良’的向導生給攪和了。”
“所以,你們派菲爾丁殺死負責人?”格雷道。
“那是彌補錯誤的方法,也是他所希望的。他一直替自己的妹妹,恨着那個人渣。”
“可範四沒有錯。”
“所以才說他是最值得尊敬的勇士。”洛蘭盯着手中的酒杯:“事情鬧大,收不住會很麻煩的。範四願意用自己的死,切斷存在于他身上的那條線索,保全組織。還是在‘被向導選中即将離島’的時候,他真的是個英雄。”
女人說完笑了起來:“雖然他永遠也不會知道,那個被自己奉為神明的向導,從來、自始至終,都沒有打算過要帶走他。死在希望裏,也是一種幸福。”
“村上是懲罰,菲爾丁是彌補,範四是真正的犧牲,是升華。”洛蘭仿佛不是在描述死亡。
所以範四才能像傑拉德口中描述的那樣“死得很體面”。
格雷緊緊握拳,手背青筋爆凸。
他提出了最後的疑問:“為什麽要殺向導?”
洛蘭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們失去了這麽多同伴的生命,全是因為那個女人的錯。她當然也要接受懲罰。”
所以,張瑩瑩是被虐殺的。還被擺出了跪地的姿勢。
“好了,你想知道應該問完了,現在輪到我問你了。”見格雷不再說話,洛蘭道。
“要不要加入我們呢?加入超新星吧,Gray!你必将成為那顆最耀眼的星星。”
“不。”格雷拒絕得幹脆。
“啊,那我只能殺掉你了。”洛蘭随意道:“看過電視劇嗎?故事裏知道太多的人,要麽是主角,要麽就一定早死。”
女人的危險發言并沒有引起格雷任何反應,他仍舊用着波瀾不驚的語氣,甚至還回答了她無聊的提問:“沒看過。但你真的能殺掉我嗎?你知道Plan D。”
Gray說的不錯。
洛蘭無奈地攤手:“好吧。我确實動不了你。你的事情辦完了嗎?能說的我都告訴你了,可以請你離開我的房子了嗎?我還有客人,就不招待你了。”
女人打了個響指,格雷身後的大門再次打開。
格雷沒有逗留。King動不了他,他卻也未必能打贏King——對方的實戰經驗遠在他之上。
哨兵鑽進夜色中,很快就消失了蹤影。
密閉的宿舍裏,洛蘭從沙發後抽出一罐沒有标志名牌的啤酒。拉開鐵環,女人将金色的液體倒入玻璃酒杯,然後又從茶幾的抽屜裏掏出一小盒焦糖,摻進酒水。
二樓,有人打開房門走出來。
“下來喝一杯吧,我的客人。”洛蘭招呼道。
“就你那焦糖配啤酒的鬼味道,我還是算了吧。”高跟鞋踩在中空的金屬臺階上,咚咚咚的回響在整個建築內飄蕩。
樸智恩步下樓梯:“他就是那個Gray”
"對。"洛蘭灌了一大口酒,露出極為享受的表情。
“完全看不出來。”樸智恩說。
洛蘭點頭:“确實,在王告訴我之前,我也看不出來。但也正是因為這樣,他才能活到現在。”
“這倒是。”樸智恩順了洛蘭一罐啤酒,坐到單人沙發裏:"你們不怕他告密嗎?"
“他不會粉碎其他哨兵的希望的。而且,我們還會怕他告密?他隐藏自己還隐藏不過來呢~”洛蘭笑的很妖豔。
“也對。”樸智恩擡手,洛蘭同她輕輕碰杯。
金屬罐和玻璃杯相撞,發出叮的一聲脆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