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比試
第35章 比試
基地外一處建在山腳的訓練場上,陸續有士兵背着負重返回。
“艾伯納,你說那對向哨是不是害怕了?越野訓練都結束了,他們還沒來?”棕發棕膚的士兵一邊擦汗,一邊同身旁高大的白人士兵說。
“哼,誰知道呢?那兩人現在或許正在廁所裏瑟瑟發抖吧?畢竟,”艾伯納拍了拍棕發士兵的肩膀:“哈默德,你見過被分配到後勤部門的向哨嗎?只看那個哨兵和Mute差不多的身高就知道,這倆人……”
艾伯納撇下嘴角,伸出右手的小拇指勾了勾。
“兩個垃圾!~”哈默德也不屑地笑起來:“肯定是聽到今天比試不能使用特殊能力,就害怕了!”
“哈,他們今天臨陣脫逃,我看丹增嘉措還能說什麽!一個少尉而已,為了往上爬,什麽都做得出來,趨炎附勢的狗腿子!”艾伯納将負重随手丢在地上,濺起一片飛塵。
紮西次仁也剛剛完成他的越野跑,從負重裏抓出水壺,他聽着旁邊兩個士兵的交談,仰頭咕咚咕咚灌了兩大口水。
再低頭,訓練場上忽然安靜下來。
“實在不好意思!我們來晚了。”林辭帶着微笑面具,同訓練場上的衆人道歉。
紮西次仁看着遲到的向哨,粗黑的眉毛擰了起來。
昨晚睡得太晚,林辭早上沒能按時醒來。格雷這個家夥還特地關掉了他通訊器上的鬧鐘,只為讓他多休息一會……
再加上出門時,他們又在宿舍外的路口遇到了白瑪阿婆。老人應該是一早就守在那裏了,她帶着一個又大又舊的塑料飯盒,裏面裝着熱騰騰的包子和兩碗甜茶,笑眯眯地對兩人說着聽不懂的話,硬要他們吃過早飯再走。
于是林辭和格雷直接錯過了體能訓練的越野跑項目。
“越野跑是你們自己遲到的,算你們輸,沒問題吧?”艾伯納從衆士兵中走出。
“應該的。”林辭點頭:“接下來比什麽?”
艾伯納看着瘦弱斯文的向導,咧嘴一笑:“百米沖刺,蛙跳,俯卧撐和組合體能。加上越野跑,體能訓練項目一共5個,五局三勝算贏。你們已經輸了一局了。”
林辭再次點頭:“好。”
“來吧,百米沖刺,18秒內算合格。速度快的贏。”艾伯納點點林辭,又向士兵中揮了揮手,招出一個又瘦又矮的小個子。
“體能,我來比。”格雷往前一步,擋住林辭,沉聲對艾伯納道。
林辭有過輕微肺水腫,不适合在高海拔地區做劇烈運動。
“你?”艾伯納一臉好笑地看着兩人:“別開玩笑了,你是哨兵,我們只是普通人!我們不和你比。”
林辭在格雷身後拽了拽他的外袍,但格雷沒有讓開。
“我不使用潛能,并且提高難度。五倍。”
艾伯納依然搖頭,道:“我們都是Mute,誰知道你到底有沒有使用特殊能力?唯一能知道的,只有你的向導吧?”
“你們這裏應該有專門抑制哨兵潛能的針劑,給我打那個。”格雷看着紮西次仁說。
“抑制針劑?”艾伯納順着格雷的目光,看向紮西次仁:“TP基地從來沒有向哨駐紮過,我們有那種東西?”
紮西次仁一愣,卻點了點頭:“我去、找嘉措哥要。”
少年跑走,訓練場的士兵們臉上是難以言表的神情。
林辭也有些奇怪:格雷怎麽知道這裏有抑制針劑?
看出林辭的好奇,格雷同他解釋道:“最初關我們的房間,是專門針對13級宇宙生物或高階哨兵的。”
既然有這樣的牢籠,那必然有相應的配套設施——抑制針劑,否則要怎麽把發狂的S級哨兵抓進牢籠呢?
林辭了然。
艾伯納招來的小個子士兵在訓練場裏蹦蹦跳跳,做着熱身運動。
不多時,紮西次仁取來了一只真空包裝的針劑。确實是哨兵潛能抑制劑。
格雷接過針筒,在衆目睽睽之下,紮進手臂的肌肉中,推動針筒,一管藥劑就這麽全部進入了哨兵體內。
針劑是起作用的,最直觀的體現就是哨兵抽出針頭後,細小的針眼并沒有快速愈合,甚至還冒出了一小股鮮血。
林辭趕忙上前,用幹淨的襯衣袖子壓住了格雷的傷口。
格雷微微皺眉:林辭昨天剛洗幹淨的襯衣又被他弄髒了。
“嘉措哥說、管1整天。”紮西次仁對衆人說。
“這樣可以了吧?”因為弄髒了林辭的襯衣,格雷的臉色明顯變差。
哨兵突然改變的氣場讓艾伯納有些瑟縮,但轉念想到哨兵已經注射了潛能抑制劑,再打量打量這個和自己差不多高,卻還沒有自己壯實的哨兵。
艾伯納将膽氣重新提起:“10倍。我們18秒跑完,你1.8秒跑完,你超時你輸,雙方都沒超時,你贏。我們做100X10的量,你做1000X10的量,沒完成的輸。”
聞言,林辭先皺了眉:“他已經不能使用哨兵潛能,而你們,每次比賽都會派不同的人吧?”
“不願意就你來啊!”艾伯納思來想去還是不願同哨兵比拼,他激林辭道。
“10倍。我來。”格雷握住林辭壓在自己手臂針孔上的手,給了他一個安慰的眼神。
普通哨兵失去哨兵潛能後或許會變得同Mute相差無幾……但他不是,他自始至終與人們所認知的“哨兵”,都不相同。
百米賽道是一條滿是碎石的土路,賽道開始的地方用白色油漆劃了一條歪歪扭扭的起跑線,結束的地方有士兵拿着紅外線讀秒器——可以通過奔跑者撞“線”來精确計時。
士兵方的小個子先來。他壓低身體,做好起跑姿勢,像是一只柔韌的獵豹。
“跑!”紮西次仁發令。
瞬間,小個子竄出了起跑線,作戰靴與碎石擠壓摩擦,發出陣陣聲響。
1秒,2秒,3秒……17秒!
“17秒整。”賽道盡頭的士兵報告了小個子的成績,同格雷計時的完全相同。
能在高原缺氧環境下還擁有如此強悍的爆發力,這個小個子士兵确實有兩把刷子。
艾伯納得意地看了眼哨兵。
從格雷攬下這毫不公平的比賽後,林辭就不再說話,他難得的再次丢掉了“好好先生”的面具,陰沉着臉,盯着艾伯納。
“我是你的哨兵,相信我。”格雷喜歡林辭好好先生的樣子,卻更喜歡他這樣不掩情緒的神情——尖銳、美麗又溫暖。
“嗯。”林辭摩擦着沾染了哨兵血跡的袖口,一遍,一遍,又一遍……他無法為哨兵做什麽,便只能相信他,像哨兵無條件相信自己那樣,相信他。
格雷站上起跑線,姿态随意。
不使用哨兵潛能強化四肢肌肉,在1.8秒內跑完100米……
“跑!”紮西次仁再次發令。
衆人眼前一花,起跑線上的哨兵消失了。
“1……1.08秒。”位于終點的士兵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哨兵,又看了看紅外線計時器液晶屏幕上的數字,确實是1.08秒。
“不可能!你怎麽做到的?!抑制劑是不是過期了?!!”艾伯納的叫嚷一句比一句大聲。
格雷回到林辭身邊。他淡淡地看了眼艾伯納,突然抽過士兵随身攜帶的軍用匕首,在手掌上劃了一道。
傷口輕淺,但血還是很快流了出來。
“你說有用沒用?”這種傷口對有潛能的哨兵來說,根本無法留下任何痕跡——在流血之前,傷口就會徹底愈合。
“可……這不可能!哨兵沒了潛能怎麽可能還這麽……厲害?!”
“你見過幾個哨兵?”
“……”能被丢到TP基地這種地方輪職的士兵,當然不會是什麽有能之士。他們大多數可能根本沒見過向導哨兵,少部分見過的,大概也只是遠遠地看過一眼。
他們對向哨的所有了解幾乎全部來源于“聽說”。(進化人的能力、弱點等都是特殊機密,除了內部人員、各個勢力組織的高層領導,普通人無從得知。)
——哨兵就是向導的狗。
——越高大的哨兵能力越強。
——哨兵失去潛能就同普通人無異。
所以哨兵到底應該是什麽樣的。他們并不清楚。
“我贏了。”
艾伯納無法反駁,只得承認失敗。
格雷糊弄過艾伯納,想要将刀還給士兵,卻被林辭中途截下。
向導氣鼓鼓的奪過哨兵手中的軍刀,将伸手準備接回裝備的艾伯納扔在一邊,拉着格雷走到十米開外。
“你挺厲害的啊?沒有哨兵潛能還能瞬移到終點,不能快速愈合,還敢拿起刀就給自己手上拉道口子……”林辭垂着眼,用軍刀割下了自己那只幹淨的襯衣袖,撕成布條為格雷包紮。
“輕傷,不包也沒事。”格雷乖乖地伸手讓林辭擺弄。
林辭看着被血液洇濕的布條,又多纏了幾圈,用力打了個死結:“輕傷……輕傷你怎麽不往脖子上劃?”
格雷的嘴角忍不住上揚,他輕輕彎曲傷手的五指,握住林辭的指尖:“割在脖子上也沒事。”
林辭聞言,猛地擡起頭,用力地捏住格雷手上的傷口:“沒事?”
格雷掌心一疼,笑着認錯:“我錯了。有事。”
向導狠狠瞪了他一眼,松開手,拽了拽自己的外袍,左手厚實的袍袖下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臂——那是向導為他割去了衣袖。
格雷忽然想起一個古老的故事,那是人類還在地球紀元的時候,一位古老國度的帝王在工作前,因不忍吵醒他的愛人,而割斷了自己被壓住的袖子。
故事是周叔為了哄年幼的哨兵而講的,但格雷當時并不明白其中的意思,他只是看了看自己早就磨爛到手肘的衣袖,對老人說自己的袖子不會被別人壓到。
老人笑眯眯地看着他,說:“你不懂。”
年幼的哨兵對此嗤之以鼻,甚至在心中想:如果我有一件可以被別人壓到袖子的衣服,我絕對不會弄壞它!
藏袍的袖子又長又厚不便行動,林辭便将袖口折了起來。但高原天氣寒冷,他袍子裏只穿了一件襯衣。
哨兵将向導挽起的袍袖拆下,狀似無意地問:“你知道‘分桃斷袖’的意思嗎?”
長長的袖子再度遮住雙手,這種累贅的感覺讓林辭有些不爽,但他縱容了哨兵的行為。
“‘分袍斷袖’?”這是一句古語,林辭并不清楚其中的含義,只是學着格雷的發音念了出來。
“不知道。那是什麽?”林辭問。
“喂!哨兵!蛙跳,來比!”遠處的艾伯納沖兩人喊道。
格雷同向導搖了搖頭:“沒什麽,不重要。我去了。”
比賽還在繼續,林辭只好将人放走。
他跟在格雷身後走向賽場,又低聲念了兩遍那個奇怪的古語發音。
“‘分袍斷袖’、‘分桃斷袖’?”林辭想,以後有機會去查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