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糞池

第38章 糞池

向哨同艾伯納之間的對話引起衆士兵的圍觀。

林辭和格雷跟随艾伯納,向訓練場深處走去。

比試地點在哪裏?要比什麽?兩人一概不知。

但為了往後平靜的日子,他們無論如何都會選擇接受對方的挑戰。

呼啦啦一群人跟在三人身後。

越向訓練場深處走,人群中爆發出的笑聲越多。

林辭有些奇怪:這場地有什麽不對嗎?

半分鐘後,格雷忽然停下了腳步,攔住向導。

林辭不解的看着哨兵。

“是糞池。”格雷皺眉道。哨兵潛能被抑制,他走到這裏才聞出前方到底有什麽。

林辭在稀薄的空氣中用力嗅了嗅,可惜他什麽奇怪的味道都沒聞到。

前方領路的艾伯納注意到兩人,側過身來,環臂抱在胸前,高昂着自己被繃帶圈緊的脖子,嘲諷道:“怎麽?知道是什麽比賽就不敢來了?這可是心理行為訓練的必備課程啊?又不會少塊肉。我們Mute泡得糞池,你們高貴的進化人就泡不得?”

這算什麽比試?無非就是專門用來惡心人的。格雷不快地看着艾伯納。他無所謂下不下池子,但他不想讓自己的向導受到這樣的侮辱。

“泡糞池就是你說的比試?”林辭對即将到來的試煉毫無反應,他只是平靜地同艾伯納确認比賽項目。

“是,要比就跟上。”艾伯納對向導鎮定的作态感到不滿,他說完,就陰沉着臉繼續向前走去。

“你很不想比嗎?”林辭注意到格雷不悅的神情,低聲問。

格雷搖頭,臉色卻依然難看。

哨兵什麽都沒說,但林辭卻覺得自己學會了讀心術。他知道格雷是在擔心自己。

向導笑了笑,不是那種虛假的面具,而是發自內心的笑意。

“不用擔心我。”林辭說完,拉着格雷的手,跟上艾伯納。

……

訓練場大後方的泔水池是專門挖來給士兵訓練用的。是個大概5米長,3米寬,平均深度在1.6米左右的土坑。裏面會定期補充各種糞便、動物死屍、剩菜剩飯等……總之,什麽惡心,就往裏面扔什麽。

為了防止糞水在低溫情況下結冰,糞池建在一個磚石砌成的大屋內,屋子裏有三個常年燒着的煤爐。這讓屋裏的味道更加難聞。

來到距大屋不足10米遠的地方時,三人身後跟着的大部隊,已經減少了四分之三——不少人想到中午還得吃飯,便消去了看熱鬧的心思。

畢竟,這地方,如果不是訓練要求,一般人不會願意靠近。

走進糞池屋的時候,連提出比試的艾伯納都忍不住皺了鼻子。他回頭,想看向導和哨兵的笑話。

卻發現,那兩人神态自如,就像沒長鼻子似的。

訓練室內臭氣熏天,簡直同化學武器有的一拼。林辭其實也有些不舒服。

他想到哨兵遠超常人的五感敏銳度,雖然有抑制針劑,但他還是足足提前了五分鐘的路程聞到了糞池的味道……

“你還好吧?”林辭偏頭低聲問格雷。

格雷搖頭:“我耐受力高。而且,針劑讓嗅覺的靈敏度有所下降。不算難忍。”

林辭點點頭。

“喂,你們兩個!別說悄悄話了,該跳就跳吧!”艾伯納已經脫去了身上的衣物,大概是想早點結束這場臭烘烘的比試,他顯得格外積極。

只是,屋子裏雖比露天場地暖和不少,卻也不是可以坦胸露背的溫度。只穿了一條黃藍內褲的士兵,被凍得瑟瑟縮縮,雞皮直立。

這場面有些搞笑。

林辭沒想到艾伯納的動作會這麽快。他略嫌棄地打量了一番艾伯納壯碩有餘,健美不足的身材——和自家哨兵根本沒得比。

然後,向導才慢吞吞地說道:“別急。你先說說,這個比試怎麽算贏?你跳了,我們也跳了,就算我們贏?”

艾伯納只想着挑釁進化人,根本沒考慮到這個問題。

但怎麽能讓向導和哨兵就這麽簡單地取得勝利?!

“當,當然不是!”光溜溜的士兵已經凍的牙齒打顫:“泡的久的人贏、贏!”

“倒是可以。”林辭點頭,慢條斯理地脫去外袍,折疊整齊。

“快,快點!你們!想凍死我嗎?”艾伯納哆哆嗦嗦地催促。

就是想凍死你!林辭心下好笑。

向導看看自己缺了半邊袖子的襯衣和多日未曾換過的西服褲子,決定還是不脫了。

林辭指指格雷,同艾伯納說:“我和你比就行了,他手上有傷口,泡了髒水會化膿。”

“我……”格雷想要開口拒絕,卻被林辭一眼瞪了回去。

艾伯納被林辭磨蹭的實在扛不住了。他抓回衣物,蹲在地上勉強給自己保溫,還不忘挺着自己的脖子同向導吼:“我也受傷了,我也會感染!”

“他的手會碰到污水,可你的脖子會比糞池平面還低嗎?還是你想潛進去嘗嘗味道?”林辭鄙夷道。

“……”艾伯納啞了火,一是林辭說的好像有點道理,二是實在太冷,他真的撐不住了:“行,都行!那你倒是快下啊!磨磨蹭蹭大半天!難不成就是想拖時間?你別是根本不敢下吧!”

林辭将手中疊好的外袍丢給格雷,又對紮西次仁道:“去給我申請新衣服吧,我只有這一身。”

言罷,徑直走到糞池旁,一腳把抱着衣服蜷縮的艾伯納踹了下去,接着自己也跳入了臭不可聞的池子。

向導的動作驚掉了衆人的下巴,吞了好幾口泔水的艾伯納嗆咳着從坑底爬起,一只缺了腦袋,脹成皮球那麽大的死老鼠從艾伯納眼前飄過。士兵哇的一聲,直接吐在了髒水裏。

林辭嫌棄地游離艾伯納,游動間,池水中的髒物濺滿了向導的臉頰和發間。

但林辭卻依舊是那副波瀾不驚的樣子。

艾伯納的嘔吐聲加上滿屋惡心的味道,引起了部分圍觀士兵的幹嘔。

林辭甩了甩被弄髒的頭發,對地上的衆人嘲諷道:“這就受不了了?我吃屎的時候,你們還在吃奶呢!”

格雷被向導留在地面,怔怔地抱着向導的衣物,心中的感情極為複雜——有吃驚,有感動,有憤怒,有自責……

糞水雖臭,但比光着身子站在寒冷的屋子裏還是強了不少。

吐過的艾伯納徹底沒了精氣神,蔫蔫地站在原地,甚至沒有找林辭的麻煩。

一分鐘……十分鐘……半小時……

去給二人取衣物的士兵回來了,同時還帶來了兩床又大又厚的毯子。

接過士兵遞來的東西,格雷緊緊地攥着毯子,看着池中的向導:雖然是向導的意願,但他真的快要忍不住了……再過十分鐘,最多再過十分鐘,他一定要把向導從糞池裏抱出來。

好在,是艾伯納先撐不住了。

半個小時裏,士兵總是吐了停,停了吐,體力消耗過快。他虛弱的舉手示意認輸,然後自己爬上了岸。

見士兵認輸,格雷立即奔向林辭,将從冰冷髒臭的污物中走出的向導用巨大的毛毯裹住,打橫抱起。向導的唇色有些發青,是被凍的。

“別,我自己走……太髒了!”林辭掙紮着想要跳出哨兵的懷抱,卻被哨兵雙手控制住,動彈不得。

“最近的淋浴間。”格雷問紮西次仁。

“出去,左拐就是大淋浴房。”紮西次仁道。

“謝謝!”格雷抱着他的向導,抓着新衣服,片刻不停地跑向淋浴房。

……

大淋浴間就建在糞池屋不遠處。想來是專門為進行這項訓練的士兵準備的。

一側是公共澡堂,專供士兵們使用,一側有單獨的隔間,是給軍官們使用的。

不透明塑料板圍起的單人隔間裏。

滾燙的水兜頭澆下,難聞的腐臭味大部分随着流水消散。但糞池之所以讓衆多士兵聞風喪膽,除了實在惡心,主要還是因為那點無法随水離去的味道。

林辭已經用香皂擦洗了四五遍,可那種“腌制入味”的臭氣還是若有若無的飄散在他的身邊。

扭頭聞了聞自己的肩膀,向導嘆了口氣,用起皺的五指再次抓起香皂,他打算再清洗一遍。

咚咚!

塑料隔板被敲響。林辭看到了隔板下镂空處的黑色作戰靴——是格雷。

“怎麽?”林辭問。

塑料隔板輕輕打開了一條縫:“給。”

哨兵伸手遞進來一把切成片的檸檬。

用檸檬擦洗可以去掉糞池的味道。

但這裏可是衛藏高原!蔬菜水果是何等珍貴!哨兵從哪弄來的檸檬?!

“你這是……”林辭疑惑道,他不知該不該接下哨兵這來路不明的心意。

“……白瑪阿婆給我的。”格雷不好意思地說。

将林辭送到淋浴間後,他其實是想去基地西圖瀾娅餐廳找找看,能不能偷或搶個檸檬。

但半路,他遇到了守在訓練營到城區必經之路的白瑪阿婆。

老人就像早起帶着早飯蹲守兩人一樣,還是帶着那個舊舊的餐盒,又不知守了兩人多久。

兩人語言不通,格雷不知該怎麽告訴老人他現在要去食堂西圖瀾娅餐廳偷檸檬,但老人聞到了他身上淡淡的腐臭味。是他抱向導時沾染的。

然後老人便死抓着哨兵不放,将格雷帶去了自己家,并奇跡般地交給了他一顆新鮮的檸檬。

顧不上多想為何老人會有這樣珍貴的東西,格雷道謝,飛快地趕了回來。

聽過哨兵簡短的解釋,林辭輕輕蹙眉:能在這種環境下,擁有新鮮檸檬……白瑪阿婆的身份或許并不是他們所想的那樣簡單。

但不論如何,這顆檸檬算是解了他們的燃眉之急。

“艾伯納!你振作一點,不就是吞了兩口……組織不能沒有你啊!”一個熟悉的男聲傳來,是那個撞翻格雷餐盤的士兵。

組織?

林辭取檸檬片的姿勢一頓,變成了抓握。向導拉着哨兵的手腕,将人扯進了小隔間。

幾片淡黃色的檸檬片掉落在瓷磚地面。

“!”格雷驚訝的愣住,塑料隔板已經在他身後關閉了。

空氣的溫度低,隔間內的水蒸氣就格外濃厚。

白霧茫茫的狹小空間裏,未着一縷的向導拉着哨兵的手,緊壓着哨兵的身體,靠近塑料門,凝神傾聽外面的動靜。

兩個Mute士兵在向與他們隔間相反的方向走。

“滾吧!打倒向導哨兵的組織不需要我了,我服了!向導能吃屎,我不能吃……嘔!……”艾伯納說到一半,又吐了起來。一陣兵荒馬亂後,林辭和格雷聽到艾伯納接上了自己的話:“你們自己去和這兩人對抗吧!”

“別啊!你是頭領,沒了你,我們怎麽對抗啊?……”

“你想對抗,你可以當首領,去吧!哈默德!我要洗澡了……嘔……”

兩人交談的聲音漸漸消失在另一頭的公共澡堂裏。

聽完那二人的對話,林辭垮下肩膀,放松神經,說不上是開心還是失望——他還以為這裏也有那個組織的人……

“你……檸檬掉了……”哨兵沙啞的嗓音在耳側炸響。

對了,檸檬!

林辭彎腰去撿,卻被人攔腰拉起,一件黑色的作戰服兜頭蓋下,包住了他的身體。

格雷快速蹲下,拾起了珍貴的檸檬,塞到林辭手中。

抓着肩頭的作戰服,林辭這才意識到,自己一着急,把哨兵拽了進來!他還在洗澡,什麽都沒穿……而,哨兵這樣子……對了,哨兵是喜歡他的來着!

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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