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一章

渭城。

聖巴達咖啡廳的門口。

一輛黑色的別爾克轎車裏坐着一位穿着洋裝的漂亮女子,女子的手裏拿着剛剛司機買下的新華時報細細閱讀。

楚長河獨子在秦都大戰之中不幸落崖身亡,他與華瑞銀行總裁千金丘陵花婚事再次宣布取消。

這幾行字幾乎占據了整個報紙的版面,并且用黑體字加粗放大。特別是‘再次’二字,似乎有意傾斜了幾分,好讓讀者細細品味這兩個字的幕後含義。

估計這落崖身亡的就是秦都最最有名的軍閥公子楚木延了。

沈靜怡盯着這幾個字一笑而過并沒有多做停留,可她修長的手指剛翻過這一頁,車門就被一位身穿緊身藍色旗袍的女人拉開。徐婉茹将手裏的包包丢在車的一邊,人還未坐穩,就着急的對司機喊道,“開車!”

徐婉茹擡起剛剛做過的手指尖指着報紙上沈靜怡剛剛翻過一頁上面黑色的大字,對沈靜怡打趣道,“你這下開心了。尹俊安大獲全勝,這下子秦都要改姓尹了!”

沈靜怡揚了揚自己白皙的臉頰,也沒有羞怯的說,“那感情好,我這就讓爺爺快些求了尹家,直接讓尹俊安将我娶進門做軍閥夫人。”

徐婉茹捂住嘴巴笑道,“你這個小丫頭,就是不知道害臊。我們渭城誰不知道你最看好楊陵三區的尹俊安。他的死對頭楚木延一死,他可真就變得所向披靡了。不過你也只是聽說尹俊安的種種事跡,又沒見過他本人,如此這番看好他還真是讓人疑惑。說道結婚,他們楊陵三區距離我們這裏幾百公裏呢!老爺子恐怕是不舍讓你嫁那麽遠呢!好了,不說這些打仗的事了,來,快看看我這身新做的衣衫好不好看?”

沈靜怡放下手裏的報紙,轉頭打量徐婉茹的這身藍色旗袍,素蘭色的花邊極其精致,上面的荷花是手工縫制的,紐扣也是特殊加工的材料,看來這件衣服還真是價值不菲。她順着徐婉茹的領子口看去,才發現她頸子上帶着一條紅寶石項鏈,正是剛剛在百貨商場看見的最新款。

“這旗袍固然好看,但可不及你頸子上的那跳項鏈來的華貴。”沈靜怡看着徐婉茹的這身打扮,就知道她今兒準是有了局兒了。

“就你眼尖,實話告訴你吧!我這一身行頭可都是為了你才買的!”徐婉茹俯下身子,從車子的櫃子裏尋找些什麽,沈靜怡心裏疑惑的看着她拿出的東西,竟是一張男子的照片,不由問道,“這是誰的照片?”

徐婉茹藏不住笑意的将照片遞給她,說道,“稅務局局長的兒子,秦世宇。”

沈靜怡一下子就明白過來,将照片遞回徐婉茹的手裏,有些生氣的別過頭說道,“不是說好了,不再相親的!”

沈靜怡深知他們所謂的豪門公子不是好吃懶做就是沒有理想抱負,唯一生活的目的就是繼承家業,有的甚至好賭好喝,名義上是出來應酬,誰不知道就是愛玩成性,仗着自己家裏的錢就肆意揮霍,讓那些年輕的姑娘們投以崇拜的眼光。這些個放縱不羁的公子哥,她見得多了。心裏也自恃看不上眼。

徐婉茹深知這個大小姐惹不起,忙勸慰道,“這也是老爺子的意思,你爺爺年紀大了,你大嫂沒有子嗣,我也就生下一個丫頭片子,沈家最後還不是要你來繼承香火嘛。”

沈靜怡是留過洋的女孩,心思自然和普通女孩不同。再加上她是這渭城裏最大地主家的小小姐,沈長富的唯一的嫡親孫女,地位自然也比別人高出許多。她若是不高興了,估計這整個沈家都不敢惹她,整個渭城都得不得安生。

“靜怡,你是個孝順的孩子,就依了老爺子一回吧!要不我也沒法交差,你說是不是?這次就算是給你二嫂我一個面子嘛!再說,過兩天你三哥就結婚了,老爺子剛松了口要我主持大局,萬一這事沒辦妥,老爺子可得罵死我了!”徐婉茹本是電臺的主持人,說話更是一套一套的滴水不漏,沈靜怡看着她讨好的笑容,也不想拂了她的面子,只好皺眉說道,“僅此一次,下不為例!”

徐婉茹一聽事情行了,樂的嘴都合不攏。

她深知,在沈家,老爺子雖有三個孫子,但都是庶出,遠遠都不及這一個孫女。沈長富對沈靜怡的關愛那是要星星給星星要月亮給月亮,所以讨好老爺子的最好的辦法就是給沈靜怡找一個好歸宿。而這沈靜怡偏偏就喜歡那楊陵三區的軍閥兒子尹俊安,老爺子最讨厭的就是帶兵打仗的人了,所以,他是死也不會同意這門親事的。

而這秦世宇說來也巧,就在上個月的慈善晚會上遇見了沈靜怡,沈靜怡本就長得精致,一雙美麗的大眼仿佛能滴出水來,身形纖瘦,讓人更有保護她的沖動。這秦世宇那次遇見沈靜怡就一見鐘情不能自拔,幾經托人才找到了徐婉茹。

“二嫂!”沈靜怡的聲音讓徐婉茹回了神,她拿着照片問她,“怎麽樣?看着順眼吧!多帥氣的一個小夥兒!”

沈靜怡無奈的搖了搖頭,伸手擡起了車門上的簾子,此時車子正好經過漁人碼頭。這個時候正是貨物搬運的最忙時期,搬運工們身上扛着一個又一個箱子,直到把他們壓的直不起腰,才肯邁步離開。他們皮膚幾乎清一色的黑,似乎是被這烈日照的再也無法白皙。

突然,一個身材高挑皮膚白皙,身上穿着白色襯衫的男人出現在沈靜怡的眼眸之中,盡管他身上白襯衫已經破舊不堪。但從他的氣質來看,他定不是這裏的員工,他也一個接一個的搬運着貨物。他的身邊還跟着另一個皮膚不算黑的男人。

沈靜怡不由面帶笑容,有趣。待她想繼續看的時候,徐婉茹一把拉上車窗的簾子,對她說,“小姑奶奶喲,如今世道這麽不太平,你還把簾子解開,萬一遇見了綁匪那怎麽得了。”

沈靜怡大眼一閃,不高興的說,“哪裏那麽亂了。”

可她再次打開窗口上的簾子時候,車已經駛離了漁人碼頭。沈靜怡頓時覺得索然無味,只能拉上簾子,閉上眼睛靠在靠墊上不再說話。

而此時,漁人碼頭上,宋樂蕭早就累的大汗淋漓,腿都邁不動一步了。好多搬運工也在也扛不動那些沉的要命的貨物,都站在一旁休息着,只有那個身着白色襯衫的俊朗男人,他還在一代一代的搬運着貨物。汗水不住的從他的額頭滴下,他的頭上,還有一大塊淤青的痕跡,未經過處理的傷口早就結了疤。他深邃的眼眸一直凝視的前方,不知道用了什麽樣的毅力,他搬完了最後一代貨物,也是最後一個停下來的人。

所有人去工頭那裏發工資的時候,他得到的錢是最多的,甚至還有一塊大洋,宋樂蕭站在他的身後,看着他手裏拿着那麽多錢不由羨慕的說,“你可真厲害,力氣怎麽會這麽大呢?”

那個男人沒有理會他,而是轉頭像市集走去。宋樂蕭聳了聳肩膀,既然人家不願意搭理自己,自己還是別自讨沒趣了。可自己剛轉過身,就聽見身後傳來一聲,“你知道這裏哪有醫院嗎?”

宋樂蕭快速轉過頭,再次打量着這位來歷不明的俠客。

德成醫館門外。

宋樂蕭看着這個站在門口一動不動的神秘男人,說,“怎麽不進去?你不是要看醫生嗎?”

男人看了看宋樂蕭問,“這裏不是醫院!”

宋樂蕭無語的點了點頭,解釋道,“沒錯,這裏當然不是醫院了。不過這渭城的正規醫院我們是沒有權利,也沒有錢進去的,就你手裏那點錢,就只能在這裏看看了。況且這家大夫人很好,醫術也沒得說,我幾次受傷都是他治的,你大可放心。”

男子想了想,擡腳走了進去。

男子見到了醫生,本是小醫館,設備也不是很齊全。不過醫生人倒是不錯,姓溫,據說還是給某個大戶人家做私人大夫的,這個醫館也只是他平時給街坊鄰居看看小病的,主要還是賣藥用。

溫醫生給男子清理的傷口,換上了新藥以後,對他簡單的描述了一下病情,“年輕人,你頭上的傷口只是外傷。我已經給你處理好了,過幾天自然就會痊愈。不過,你的腦子應該是受了強烈的撞擊,你說你想不起來之前的事情,估計也是這個撞擊造成的!看你現在的反映應該沒有大礙,至于恢複你之前的記憶,恐怕還是時間上的問題。”

男子從醫館走出,本以為宋樂蕭已經走了。沒想到,他居然還坐在門口的石階上等着他,見他出來,他問道,“你沒事吧?怎麽樣?”

男子搖了搖頭,又看向他去,問“這裏是哪裏?”

宋樂蕭更是驚訝萬分,居然有人來到渭城還不知道渭城是哪?男子看了宋樂蕭驚訝的神情對他解釋道,“我頭受了傷,記不得以前的事了。”

宋樂蕭這才明白過來,忙回答道,“這裏是渭城,既然你想不起之前的事。那你還記得你叫什麽?家住哪裏嗎?”

男子皺了皺眉,好像陷入了很痛苦的在回憶,宋樂蕭拍拍他的肩膀說,“不着急的,要不你先去我家住下吧!我家裏就我一個人,反正也挺無聊的!現在是抗戰時期,你沒有記憶,去哪裏都很危險,倒不如先留在渭城,在這裏試着尋找你以前的記憶。”

男子看了宋樂蕭一眼,點了點頭。

宋樂蕭本是個大大咧咧之人,盡管來到渭城也有些時日了,可卻沒有攢下什麽錢,所以住的地方也是和很多窮人一樣環境惡劣。不過盡管環境不好,但還算幹淨,男子環顧四周,語氣明顯輕松了些,随口問他,“你家人呢?為什麽你家裏只有你一個人?”

宋樂蕭整個人微微一震,不過很快恢複了以往滿不在乎的表情,解釋道,“我家原本在秦都的一個小村子,後來楊淩三區的軍隊來打仗,我爹娘都在那場戰役中死掉了。”

男人盯着他的臉,盡管宋樂蕭嘴上說的輕輕松松,可誰都聽的出他對于這件事并沒有像說的這般坦然。宋樂蕭揮揮手說,“別說我了,我聽你口音也像是秦都人呢,說不定你也和我一樣是秦都打仗的時候逃難來渭城的。”

“我是秦都口音?”男子沉思,秦都,難道我的記憶在秦都?

宋樂蕭看他眉頭緊鎖,可又好像毫無線索的樣子,笑着說,“既然你已經忘了一切,就得在這裏從新開始,既然你已經記不得自己叫什麽了,那就先從名字開始吧,我該叫你什麽呢?既然你可能是秦都人,不如叫你阿秦吧?”

阿秦?

宋樂蕭站起身,走到他的身邊拍拍他的肩膀說道,“好,這個名字好,在你沒有回複記憶之前,就叫阿秦吧!”

“阿秦……”男子重複着自己的名字,如今也只好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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