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
“好的，外婆我知道了，潇潇是個好孩子，我會關照她的。”
空曠的包廂裏，姜瀚挂掉外婆打來的電話，表情有些無奈。
說起來，他跟淩潇潇也算有些淵源，淩潇潇的父母都是江大的教授，因為一場實驗事故雙雙離開了人世，姜瀚的外公正是那個項目的負責人，淩潇潇的父母出事後，就把成為孤兒的淩潇潇接到了家中。
當時淩潇潇快要中考了，姜瀚在江大讀書，周末回外公家就會碰到這個可憐的小姑娘，那時候的淩潇潇乖巧懂事也不多話，看起來特別惹人憐惜，姜瀚對她的印象還算不錯，閑暇時還會輔導她的功課……
後來姜瀚出國，淩潇潇高中住校，大學更是考到了千裏之外的冀中市，他們之間的交集就越來越少了，直到淩潇潇大學畢業找工作，姜瀚歸國後到姜氏集團在冀中市的分公司任職，兩人才重新熟悉起來。
就連淩潇潇來他的公司工作，也是他外公極力推薦過來的。
姜瀚有些頭疼的拿着手機，搞不懂為什麽不過是國慶回了趟家，怎麽小姑娘一下子就跟變了個人似的！
明明這小姑娘一向乖巧懂事，在公司幹了一年多也算努力，跟同事相處的也很不錯，從未在同事面前透露兩人的關系，前段時間王經理還表揚她來着，說是有意讓她做杜工的助理，而現在……
真的就像變了個人似的！
姜瀚越想越奇怪，忍不住又給外婆撥了個電話，問道：“外婆，潇潇國慶回家有什麽異常嗎？”
“怎麽，潇潇出了什麽事兒？”
林婉雲有些疑惑，不明白為什麽剛挂電話沒多久，外孫又打了過來，她想了想，猶疑着說道：“倒是沒發現有別的異常，只是最近聽人說，她賣了她父母親留下的老房子，貸款賣了套小別墅，對了，就在咱們家隔壁呢！”
貸款買別墅？
姜瀚的眉頭就皺了起來。
他是做建築的，對房價也很了解，外婆家所在的江州市雖然不是什麽一線大城市，但因為是省會城市，房價也不算低，外婆住的小區更是出了名的環境優美，而別墅區的房價……
他默了片刻，再次問道：“外婆，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您那邊兒房價一平米至少得兩萬吧？”
“差不多，潇潇買的那套靠山，采光不太好，價格可能會稍微低一點。” 林婉雲說着，語氣也帶了幾分困惑，“潇潇父母死後有一筆賠償金，加上賣了老房子的錢，付一套小別墅的首付倒是夠，但問題是……”
後面的話她沒有說，姜瀚心裏也很清楚。
淩潇潇父母雙亡，在冀中市讀了大學，畢業後也在冀中市工作，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是打算紮根冀中市了，她忽然跑回江州買別墅是什麽鬼？
難道打算回江州發展？
可是她學的是建築，江州的建築業并不發達，發展前景遠不如冀中市，回去實在不是什麽好主意。
姜瀚挂了電話，決定等淩潇潇過來了，好好勸一勸這個頭腦發熱的小姑娘。
誰知這一等就是一個小時，姜瀚有點兒餓，先要了一份面吃完了，淩潇潇終于姍姍來遲。
門推開的瞬間，帶來一陣冷風，緊接着就是女孩兒的一疊聲的道歉，清冷的包廂裏頓時熱鬧起來。
姜瀚擡起頭打量着她。
女孩子嬌小的身體裹着一件肥大的沖鋒衣，一張小臉凍的通紅，雙手不停的搓着哈氣，腳還在原地跺了幾下，看起來有些滑稽。
姜瀚看了眼時間，正要說話，淩潇潇已經搶先說道：“不好意思姜總，下班時間擠公交的人太多，我騎小黃車過來的！”
姜瀚半晌無語。
他特地挑了個離公司很近的地方，打車十幾分鐘的事兒，這麽冷的天氣，這丫頭愣是頂着寒風騎了一個小時的自行車，他也是服氣。
這可真不像個一擲千金買別墅的人！
菜很快就上齊了，淩潇潇餓了很久，也不跟姜瀚客氣，拿起筷子就吃了起來，直到半盤紅燒肉下肚，她才覺得有點兒不對，擡起頭，就看到了姜瀚詭異的目光。
這貨仿佛連筷子都沒拿，就這麽神色莫測的看着自己。
淩潇潇咽下口中的肉，小心翼翼的問道：“姜總，你怎麽不吃啊？”
姜瀚用一種很和藹的語氣說道：“沒旁人的時候，你還是叫我哥哥好了。”
淩潇潇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她很久以前确實叫過姜瀚哥哥，但那還是八年前的事兒了，那時候她剛剛初三，因為父母出事借住在姜瀚外婆家，周末偶爾會見到姜瀚，後來沒過兩年姜瀚就出國了，兩人早就斷了聯系，說起來，也不過是個曾經認識的人罷了。
況且這都多少年過去了，要不是林奶奶執意讓她畢業後來這裏工作，她不忍心辜負老人的好意，早就連姜瀚長什麽樣子都忘了，就連來了公司，也一直謹守本分，從來沒打算利用什麽特殊關系。
“我還是叫您姜總吧！”淩潇潇禮貌的一笑，道，“不知道姜總您讓我過來有什麽指示？”
她的語氣十分客氣，姜瀚皺了皺眉，也不再糾結這個話題，開門見山的問道：“你是不是打算回江州？”
淩潇潇微微一怔，而後才想起來，自己新買的房子就在林奶奶家隔壁，應該是林奶奶告訴了姜瀚自己在老家買房子的事，所以姜瀚才有此一問。
她原本也沒打算瞞着姜瀚，就幹脆的說道：“對呀！這不是年底了嘛，我領完年終獎就辭職！”
語氣特別坦然特別直白，姜瀚不由得噎了一下，老半天沒說話。
淩潇潇察言觀色，小心翼翼的說道：“姜總，我在咱們公司也幹了一年多了，一向兢兢業業沒出什麽差錯，也就這兩個月偷懶了幾天，那也是因為沒什麽業務，該幹的活兒我可什麽都沒落下……”
“一年就等這麽一次年終獎，您總不會這麽急着趕我走吧？”
她睜着一雙亮亮的大眼睛，殷切的看着姜瀚。
姜瀚的表情有些陰沉，遲遲沒有等到回答，淩潇潇心底不由的多了幾分忐忑。
這貨不會真的要坑自己的年終獎吧？按理說不至于啊！她最近雖然嚣張了一點兒，還怼了早就看不順眼的王經理，但現在是淡季，其他同事也一樣摸魚，只不過別人玩手機她用電腦，稍微光明正大了那麽一點兒而已，本質上沒有任何區別。
況且就剩不到一個月了，她好歹也勞心勞力幹了一年多，看在兩人多少有點兒關系的份上，應該不會這麽急着趕人吧！
淩潇潇心裏琢磨着，偷偷瞄了姜瀚一眼，發現這貨目光沉沉，似乎很不高興的樣子。
難道真舍不得這點兒年終獎？
淩潇潇糾結了半晌，想起林奶奶這些年對自己的關照，決定還是不讓姜瀚為難了，咬咬牙道：“算了，姜總您要是不樂意，那我現在就離職好了，不給您添麻煩！”
不就是幾千塊錢年終獎嘛！反正都要末世了，很快錢就會變成一堆廢紙，多個幾千塊也發不了財，沒了就沒了！
淩潇潇一口氣把話說完，擡起頭，卻看到姜瀚的臉色更難看了。
如果說剛才姜瀚的臉色只是有些陰沉的話，現在直接就黑了，淩潇潇毫不懷疑，若不是顧忌着形象，這位姜總肯定會跳起來将她狠狠教訓一頓。
她嘴唇動了動，試圖補救點兒什麽，姜瀚一個眼刀過來，她立馬乖乖的閉了嘴。
姜瀚望着對面一臉忐忑的小姑娘，心裏仿佛有一萬頭草尼瑪奔騰而過。
他像是那麽小氣的人嗎？貪她幾千塊的年終獎？瞧把她吓得，連紅燒肉都吃不下去了！
姜瀚努力平複怒氣，良久，才淡淡的說道：“你在這裏幹的好好的，為什麽突然要辭職？”
淩潇潇驀地松了口氣。
姜總既然轉移了話題，看來自己的年終獎保住了，她思考了一番，生怕再次得罪這位并不是很熟悉的老哥哥，于是十分委婉的說道：“我覺得冀中市生活節奏太快了，不适合我這種懶散的人，所以想回老家發展。”
“但是你的專業并不适合回江州。”姜瀚皺了皺眉，道：“如果回到江州，你大學所學的東西可能就荒廢了。”
“沒關系，反正我也不喜歡我的專業，畢業證都是混出來的。”
淩潇潇半開玩笑的吐槽道：“您是不知道，我在公司做的有多辛苦，前段日子王經理有意讓我給杜工做助理，差點兒沒吓壞我，現在的工作我已經很吃力了，再專業點兒我就要去吃土了！”
她說的俏皮，姜瀚認真的大量着她，似乎在判斷這話的真假，淩潇潇笑容輕松，一臉無所謂的任由他看。
這是她的心裏話，她之前其實已經找到了一份清閑的工作，若不是林奶奶一番好心，她是真不願意來姜氏集團，這裏雖然發展前景不錯，但對員工也是高要求高标準，她實在有些吃不消。
過了很久，許是真的看不出什麽破綻，姜瀚說道：“我尊重你的選擇，那你回到江州準備幹什麽？”
“當然是找個輕松一點兒的工作啊！反正我有房子沒負擔，賺錢多少無所謂，當然要讓自己過得舒服一些！”
淩潇潇笑容灑脫，姜瀚也笑了笑，只是笑容有幾分冷淡：“如果你想過得舒服一些，就不該賣掉市區的房子，反而高價買一套別墅。”
淩潇潇臉上的笑容頓時有些僵硬。
姜瀚說的沒錯，如果按照她以前的計劃，自然是住在爸媽留下的老房子裏，然後再買一套房子租出去賺租金，日子輕松又惬意，然而她卻偏偏花高價買了一套郊區的別墅。
別墅依山傍水，環境确實很好，但位置卻略偏僻，加上過于高的房貸，其實并不适合她這樣的工薪階層。
她買那套別墅只是看中了它堅固的建築結構，外加幽靜的環境，末世來臨後更适合蟄伏起來養精蓄銳而已。
但這些卻不能告訴姜瀚，就算告訴他，他肯定也不會相信。
淩潇潇抿着唇沒說話。
姜瀚定定的望着她，良久，不緊不慢的說道：“你想怎麽樣是你的個人自由，我并不在意，不過我外婆很關心你，如果你決定要辭職的話，我希望你能給她一個合理的解釋。”
“當然了，我就是想跟林奶奶更親近一些，才買了她隔壁的房子嘛！”
淩潇潇松了口氣，小臉上又露出了笑容，“謝謝姜總的關心，等了這麽久，你也快吃點兒吧！”
她剛剛注意到，姜瀚面前的盤子幹幹淨淨，竟然是連筷子都沒有拿。
“我剛才已經吃過了，你慢慢吃，我就不陪你了。”姜瀚忽然起身，大步向門外走去。
這就走了？
淩潇潇一臉懵逼，不過姜瀚這家夥雖然摳巴那點兒年終獎，請她吃飯倒是并不小氣，熱氣騰騰的菜香味誘人，擺了滿滿一桌子。
末世就快到了，這樣大快朵頤的機會不多了，淩潇潇低下頭，拿起筷子美滋滋的吃了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