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祝月
祝月
盛琴月帶姚嘉文進屋子裏坐着,她的眼神沒有離開過姚嘉文。
“渴嗎?”盛琴月問姚嘉文。
姚嘉文搖了搖頭。
盛琴月沒說什麽,她去了廚房,但她的餘光一直沒有離開姚嘉文,她燒了壺水,倒在杯子裏,端到姚嘉文面前。
“別嫌棄,剛回來,家裏沒什麽東西。”
姚嘉文小心翼翼的捧着杯子,拘束的坐在板凳上。
盛琴月看着面前熟悉又陌生的姚嘉文,她不禁擡起手,輕輕撫摸着姚嘉文面容的輪廓。
“嘉文,這幾年過得還好嗎?”
姚嘉文緊繃的身體,在這一刻,全部松懈,他放下手中的杯子,伸出手,在挨到盛琴月時,又收了回去,他想抱一抱他的月亮,可是他不敢。
盛琴月看着姚嘉文放下來的手,她輕笑,把姚嘉文拉進自己的懷抱裏。
“嘉文,以前的你,可沒有這麽膽小。”
姚嘉文默默地趴在盛琴月肩膀上。
“嘉文,為什麽不回答我?”
姚嘉文張了張口,他想說話,他想說,琴月,這幾年我是真的很想很想你,可是長達十幾年不說話的他,聲帶已經接近發不出聲的沙啞。
姚嘉文把手小心翼翼的放在盛琴月的背上,他輕輕地拍着,他感覺到肩頭的潮濕,他輕輕側頭,看見盛琴月在他肩頭抽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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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盛琴月狠狠的在姚嘉文的肩膀上咬了一口。
“嘉文,你還會離開我嗎?”盛琴月紅着眼眶。
姚嘉文把盛琴月臉上的淚水抹掉,他只是靜靜的盯着盛琴月。
盛琴月捧住姚嘉文的臉:“十年了,嘉文,我們都不是小孩了。”
“嘉文,你為什麽不說話?”
姚嘉文張了張嘴,他把盛琴月的手放在自己的心髒上。
盛琴月感受着姚嘉文那強烈的心跳,她苦笑。
“嘉文……”
姚嘉文的眼神黯淡下來,他在紙上寫着:“你會,嫌棄我嗎?”
盛琴月心疼地看着姚嘉文:“嘉文,你還是和以前一樣,一樣那麽讓人心疼。”
姚嘉文胸口苦澀,他抱着盛琴月貪婪的嗅着她身上的味道。
––
那是冬天,永青鎮剛下了一場大雪,鎮裏的房子和樹都銀裝素裹。
樹如同有一只銀龍攀爬在上,馬路上像鋪了一條很厚的白色毛地毯。
這年冬天,8歲的姚嘉文第一次來到永青鎮。
“魏老師,好久沒見了。”晴茉冷的搓手哈氣。
“茉茉啊,啧,咋還這麽瘦。”魏益拄着拐杖,笑眯眯的說。
“唉,局裏任務太多了,這還是抽時間來看看您。”
“嘉文,來給你介紹一下,這是媽媽的老師。”
姚嘉文緊緊抓住晴茉的手躲在晴茉身後,探出個腦袋,他沖着魏益眨了眨眼。
姚嘉文第一次見母親口中常說的魏老師,他好奇的探究着魏益。
魏益和晴茉坐在屋子裏的火爐旁邊,聊着天,姚嘉文感到無聊,就跑出去,到鎮裏最熱鬧的集市玩。
集市裏有着各種各樣,花花綠綠的小飾品,小吃,飲料。
“賣糖葫蘆哩,酸甜可口的糖葫蘆!”
姚嘉文被聲音吸引,他走到糖葫蘆鋪子跟前,一串串閃着晶瑩糖殼的糖葫蘆吸引着他,他趴在櫥窗上,望着那些糖葫蘆。
“你也想吃嗎?”
姚嘉文聞聲,轉頭看見一個紮着兩個馬尾辮,個子比他高一點,穿着厚實的羽絨服,把自己裹得像只小熊一樣的女孩子。
姚嘉文點了點頭。
“我只有五塊錢,只能買一根,我們一人一半,好嗎?”
姚嘉文眼裏閃着光,他點了點頭,笑了起來:“謝謝姐姐!”
盛琴月看者姚嘉文笑起來漏出的小虎牙,一下子出了神。
“你,笑起來真好看!我叫盛琴月,繁盛,琴瑟,月亮。”
盛琴月笑的很溫暖,臉上的酒窩襯托的她愈發像個冬日裏下凡的仙子。
姚嘉文紅了臉:“我叫姚嘉文,嘉許,今文。”
“姐姐,能帶我回家嗎?”
緣分這個東西,真的很微妙,冥冥之中,注定他們相遇。
這年冬天,盛琴月和姚嘉文因為一根糖葫蘆相遇。
盛琴月好奇的問外婆:“外婆,這就是你經常提到的晴阿姨嗎?”
魏益看着晴茉和姚嘉文的身影:“是啊,想當年,我怎麽勸說你晴阿姨,不要找一個跟自己一樣是警察的對象,這樣會很辛苦。”魏益嘆了口氣。
“你外公就是出任務走的,我不想讓她走我的老路,可是,來不及了。”
盛琴月看着姚嘉文,呡了呡嘴,只是望向姚嘉文的眼神多了一絲心疼與憐憫。
“魏老師,隊裏緊急歸隊,嘉文他…”晴茉猶豫的看着魏益。
“放我這兒吧,我幫你照顧!”魏益摸了摸姚嘉文的腦袋。
晴茉走了,獨留姚嘉文一個人站在原地,呆呆的望着晴茉離開的背影。
誰也不知道,誰也沒有料到,這一次的分離便是永別。
盛琴月看着姚嘉文瘦小的身影,她以為姚嘉文會哭,但是,姚嘉文非但沒有哭,反而轉過身,笑着對她說。
“姐姐,帶我堆雪人吧!”
盛琴月看着姚嘉文,她抱住比自己矮一截的姚嘉文:“姚嘉文,這裏沒人,想哭就哭吧,不用逞強。”
盛琴月拍着姚嘉文的背安撫着。
那個時候,他們就像兩座孤獨的島嶼一樣,碰撞在一起,相依,相靠,相畏。
“盛琴月,我喜歡你。”16歲的姚嘉文在放學的路上,騎着自行車大喊。
盛琴月坐在姚嘉文的車座後面,用手抓住姚嘉文的一點衣角。
“姚嘉文,認真地嗎?”盛琴月輕聲地說道。
姚嘉文剎住車,他停了下來,眼睛盯着盛琴月:“喜歡你,是我認真不能再認真地一件事。”
盛琴月看着面前的少年,她輕輕地在姚嘉文的臉上落下一個吻。
“我也喜歡你,那我們就在一起吧,姚嘉文,你準備好了嗎?”
這一個仲夏夜,是少年、少女心動的開始。
––
“嘉文,十年了,說喜歡我的人是你,,一聲不吭離開我十年的也是你,為什麽啊,為什麽你總是那麽風輕雲淡?”
姚嘉文紅了眼眶,他想開口解釋,卻被盛琴月打斷。
“嘉文,我真的很累了,曾幾何時,我真的想過了斷自己。”
姚嘉文顫了一下身體,他顫着手,在紙上寫:“乖乖,不要哭,讓我為心愛的月亮抹去傷心的眼淚!”
紙上的字,被淚水氤氲成墨團。
“嘉文,還記得小時候的那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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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歲的盛琴月,外婆給她買了一件酒紅色的旗袍,盛琴月穿着它,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冷豔美,她随意那一支鉛筆把頭發盤起來。
“嘉文,好看嗎?”
姚嘉文溫柔的笑着:“好看,我的月亮怎樣都好看。”
“那,你願意娶我成為你的妻子嗎?”盛琴月笑得像一只狡黠的狐貍,看着姚嘉文。
姚嘉文不可置信的看着盛琴月,呆站在原地。
盛琴月牽住姚嘉文的手:“敢嗎?牽着我,一步一步地走向這山頂,敢嗎?”
姚嘉文望着山頭,他知道,這座山上面,是外公的靈堂,一般情況下,外婆是不讓上去。
“敢嗎,三步一跪,五步一拜,七步一叩首。”
燥熱的夏天,枝丫亂長,兩個人,年少輕狂的牽着彼此的手,叩拜神明,表達彼此洶湧的愛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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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文,我們不要再分開了好嗎?”盛琴月把姚嘉文按在椅子上,盛琴月輕聲道。
“看着我的眼睛,嘉文,你還愛我嗎?”
姚嘉文沒有回答,只是輕輕的在盛琴月額間落下一個吻。
盛琴月顫了顫睫毛:“是你說的,喜歡我,愛我,那你就要說話算話!”
盛琴月伏下身子,親吻姚嘉文。
“如果,你再抛下我,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盛琴月輕喘着氣。
姚嘉文一個使勁,把盛琴月壓倒在自己身下,他那深邃的桃花眼看着盛琴月,盛琴月摟着他的脖子,再一次親了上去。
姚嘉文回應着盛琴月的吻,他緊摟着盛琴月的腰,吻着,呼吸逐漸急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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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歡愛,盛琴月沉睡在夢境裏,姚嘉文輕輕撫摸着盛琴月背上的疤痕,姚嘉文閉上眼,深吸一口氣。
姚嘉文紅着眼眶,親吻着傷疤。
“嘉文,別這樣,很醜陋的。”
突然,盛琴月感覺到背後濕了。
“嘉文,帶你去個地方吧。”
盛琴月帶姚嘉文去了院子裏的那棵老榕樹下。
“嘉文,我把外婆埋在這棵樹下了。”盛琴月摸着這棵樹。
姚嘉文用手語表示:“外婆,放心,我一定會吧琴月照顧好。”
“外婆保佑,我希望能和嘉文,平平安安,無病無災的在一起一輩子。”盛琴月雙手合攏,緊閉眼睛。
姚嘉文望着這棵樹,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小塊桃木,,他回到屋子,拿出雕刻的刀。
盛琴月看着姚嘉文一筆一畫的雕刻,他注視着姚嘉文德側臉。
姚嘉文在桃木上刻着:“祝月,平安喜樂”
姚嘉文刻完,親吻了這塊木牌,然後穿上紅繩,挂在樹上。
“嘉文!”盛琴月做了一個她以前在電視上學到的手語。
“我-愛-你”
姚嘉文笑了,陽光從樹灑落下來,樹影光斑,男孩笑着,女孩也笑着,時間仿佛定格在這一瞬間。
陽光正好,微風徐徐,仿佛還是他們那少年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