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章

第 9 章

這一刻池歐終于看明白了。

兩人擱這兒演戲呢。

但他估摸着,這戲才剛剛開始。哪有看完上半場不看下半場一說,池歐默默思考了了一會兒。

“喬老師,”他騰地站了起來,也不默寫了,“我肚子疼,請個假。”

“肚子疼?”喬楓質疑地望着他,“我信嗎?”

邢娜擠進一句話:“你剛剛不還好好的?”

“我剛剛憋着呢。”池歐面不改色道,“怕你們擔心。”

邢娜:“……”

喬楓:“……”

這請假條好說歹說總也還是拿到了。

池歐從校門口出去的時候尤辰舟正和瑟瑟發抖的姜耿走到保安亭,他一轉眼發現這倆家夥比他還要慢,趕緊就是一個側身躲進了一旁的大樹後邊兒。

盡管距離相對遙遠,池歐也盡可能地豎起耳朵去聽他們在說什麽。

好像是一個關于誰簽字的問題。

然後他就聽到尤辰舟說:“你先哭,我簽吧。”

池歐:“……”真貼心啊。

池歐聽得正入神,兩人就已經走到了自己前面,池歐見狀忙地跟上。一路上池歐東躲西藏,時而佯作顧客溜進一家商店購物,然而每每走到門口,又探頭探腦地溜走,時而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竄進一個掩體後,露出半只眼睛觀察情況。

“尤辰舟,”姜耿哽咽地說,“能不能不去了?”

然而尤辰舟并沒有憐香惜玉亦或點到為止,只是冷冷地啓唇:“離最近的派出所還有不到五公裏,你可以好好想一下待會兒該怎麽說。”

語罷,姜耿的眼淚又下來了。

她開始了無厘頭的撒潑,哭哭啼啼地喊着:“這麽遠的路為什麽不坐地鐵?!”

尤辰舟顯然對她這個話題很感興趣,彎了彎唇說:“怕他跟丢。”

“說的什麽?”此時的池歐還在想方設法去聽兩人的秘密對話,試圖把自己變成順風耳,然而幾試無果,“媽的,這破耳朵,真沒用。”

才說完,池歐耳邊飄過一句涼悠悠的聲音:“那你摘下來我爹下酒啊。”

“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

池歐和陳斂同時尖叫,又在三秒之後同時捂住彼此的嘴,兩兩相望中有電光火石閃過。

平複了一會兒,池歐探出頭去看外邊的動靜,看見沒被發現,才松了一口氣,轉頭來看向突然冒出來的陳斂。

“你他媽怎麽出來的?”池歐惱道。

“你怎麽出來的我就怎麽出來的呗,池兒你可真不夠意思啊,這麽好的戲都不帶上我?”陳斂撞了撞他的肩膀。

“當時情況緊急,來不及叫上你,不過我搞不明白,”池歐頭疼又氣惱地望着他,“你他媽剛剛叫個啥?”

“我看你叫了,我也叫叫。”陳斂道。

池歐:“……”

“自殺吧你。”池歐倉促地踹了他一腳,緊跟着兩人。

陳斂也笑哈哈地跟了上去。

“池兒,說說看我沒到場時的狀況。”

“不知道。”池歐拉着陳斂躲進一家超市,很快又拐了出來,“沒有狀況。”

“尤辰舟,”姜耿的情緒終于爆發,“如果今天你把我送進去了,我不會放過你的。”

尤辰舟停了下來,轉頭看她:“你認為我怕你嗎?”

對方促狹的目光讓姜耿不禁戰栗,她試圖掩蓋畏懼,強裝着淡定:“你大可一試。”

“你只是一個女生而已,”尤辰舟無奈地嘆了口氣,“何苦把自己弄成白雪公主的後媽。”

“你——”

眼看着就走到了派出所門口,姜耿內心的恐懼如同烈火燃起,她其實是個膽小的人,只是睚眦必報,對于他人的一小點記恨就會放大而行,仿佛要所有人都将她捧至雲霄,她于是刻意地喬裝自己,讓自己看上去更為粲然奪目,而家庭普通的她,為此必須付出代價。

于是她選擇了走入二七街,在那裏的路口等待着過路人,以□□與他們交換金錢,以此來滿足自己對財富的追求。

她的身份通俗來說就是——娼妓。

這是一個不體面的身份,她從未想過有一天會為人所知曉,可是那天晚上,這不堪的秘密終于還是暴露給了這個初來乍到的男生。

碰巧路過遠洋的尤辰舟親眼目睹了肥胖臃腫的男人抱着嬌俏的女孩兒,在樓道裏親吻她,女孩兒有些不适地推阻着,嘴裏說着:“別在這裏。”

以為是受侵犯,尤辰舟毫不猶豫走上前“救”下她,側頭一看,發現是姜耿,他沒說什麽,想要走開,男人卻主動暴露了這個秘密。

姜耿大為羞憤,她攔住尤辰舟的去路,警告他不許告訴別人。

那時尤辰舟依然沒有回答。可到了第二天,姜耿發現自己的秘密隐約被人提起了,除了尤辰舟她找不出其他的理由。雖然這個秘密很快就被沉入大海,真正知道的人也為數不多,可她也抑制不住內心的憤怒,選擇了報複尤辰舟。

走到派出所不遠處的餐廳前,尤辰舟突然停了下來。

緊随其後的看戲兩人組也猛地停下來。

姜耿壓抑已久的怒火也終于抑制不住,她對着尤辰舟大喊:“難道你就沒有錯嗎?!”

尤辰舟甚至有點兒無語:“我有什麽錯?”

“你們這些好學生,總認為自己的言行舉止都是對的,你把我的事告訴給別人你覺得你沒有錯嗎?!”姜耿崩潰大喊。

尤辰舟頓了頓,問:“你是說那天晚上的事?”

姜耿自嘲一笑:“不然還有什麽事?”

尤辰舟換了口氣,有些無奈。

他想起那天晚上自己在看到姜耿的秘密暴露以後,連夜侵入表白牆賬號,以修改文章內容讓讀者形成視覺誤差的形式幫她了卻了此事,不禁覺得有點兒好笑。

“你說話啊!”姜耿覺得自己這場争議中站穩了腳,義正言辭地喊道,“你沒有錯嗎?”

“什麽?怎麽回事?”陳斂深深皺眉,“怎麽又說到尤辰舟有錯了?”

“不知道。”

尤辰舟平靜地看着她:“姜耿同學,就走到這裏吧,再往前就不好走了。”

姜耿看了一眼派出所肅然的景象,沒明白他的意思。

“那天晚上的事情是誰說出去的并不重要,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我不想替自己申辯,是不是我也不重要。”尤辰舟道,“我只是覺得,一個女孩子,沒必要這樣糟踐自己。”

“你我素不相識,實在不想撕破臉,我讨厭交際,也不知道怎麽來跟你說教,起初并沒有想以這種方式解決這件事,在聽說你曾經對池歐的所作所為時,我的計劃比現在要殘暴一百倍。”

他有能力幫姜耿解決問題,對于自己的輿論自然輕而易舉,但他選擇了讓此事繼續發酵,就是為了等待一個最好的切入點來報複這個女孩兒。

可是在事情剛開始發生的那天晚上,他猶豫了。

因為池歐說,如果對象是他,他選擇無視輿論。

少年說這話時眼尾有光,仿佛一場華麗的晚宴。

這讓尤辰舟開始厭惡自己陰暗的處事方式,他突然想溫順一點對待這些不堪入耳的流言。

想讓池歐少讨厭他一點兒。

“姜耿同學,我之所以選擇以這種方式結束,是因為我的私心。”尤辰舟道,“或許你認為自己的生活不夠好,所以想包裝自己,可你得知道這世界上比你過得不好的人千千萬萬,他們有的選擇認命,踏實地過普通的人生,有的不甘平凡,以正當的手段獲取自己想要的生活方式,而非像你通過不堪的捷徑取得。”

“每個人都有對璀璨生活向往與追求的資格,但不能不自愛。”尤辰舟道,“想要得到別人的尊重和喜愛不一定要靠長相和金錢,保持自我最單純美好的一面,會有人真心喜歡你。我們都是宇宙間極為渺小的存在,即便再是明亮,放入宇宙,也只是滄海一粟。所以愛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冠冕和財富都是身外之物。”

“說這麽多,我只是想勸你停下來。”尤辰舟看了看派出所,“就像剛剛我說的,別再往前了。”

姜耿很久都沒有再說話,她愣愣地望着派出所出神,仿佛已然麻木。

“說了什麽啊?”池歐不滿地皺起眉,恨不得打通這堵牆,“老子一個字兒沒聽清。”

“我怎麽聽到你名字了?”陳斂疑惑道。

“你耳朵有毛病吧?”

尤辰舟不願等她清醒,沖她點了點頭轉身就要走,才踏半步,姜耿突然喊住了他。

“尤辰舟。”

尤辰舟停下來。

姜耿頓了幾秒,才問:“那件事情不是你說出去的嗎?”

尤辰舟淡淡道:“說了,不重要。”

語罷,他轉身走了。

池歐和陳斂還沉浸在看戲當中,突然間,兩人眼一擡,慌忙地躲進巷道內。

尤辰舟順着池歐的方向走去,在他們隐藏的位置停了下來。

同一時間,陳斂一本正經地比劃着,認真說道:“據史料記載,這棟摟是最近出土的清朝文物。”

池歐:“……”

尤辰舟:“……”

“你說是吧池歐?看,這兒還有涫閣體文字。”

池歐:“……”

“這棟樓,”尤辰舟指着一旁的廣告單道,“是剛建的。”

陳斂:“……”

“喲,好巧,你也在呢尤辰舟。”陳斂幹笑道。

尤辰舟撇了一眼心如死灰的池歐,不忍打破他們,忍笑道:“嗯,是挺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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