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章

第 11 章

池歐雙手插兜靠在牆上，嘴裏嚼着口香糖，神色很散漫，不知聽到了旁邊的人說的什麽話，戲谑地勾起了唇。夜色在這個少年臉上淌過一段，尤辰舟聽到自己心口在微微震動。

對方似乎感受到炙熱的目光，笑容還來不及卸下，就把視線轉向了尤辰舟。

兩人對上眼，相隔人群。

池歐的笑一點一點放下，而後他抽出手，越過人群，對着尤辰舟比了一個中指。

尤辰舟勾起唇，心口發燙。他感覺到兩人的關系好像終于和緩了些，不像剛見面時那樣熱火朝天了，于是如同小孩兒一樣暗自竊喜。

“下一個，池歐。”

“先走一步啊各位。”池歐笑了笑，脫離人群，走進了教室。

這時候尤辰舟開始擔心能不能如願以償坐到離池歐近的位置了，他遠遠地沖窗戶望了一眼，見池歐在原位坐下。

“你坐哪兒啊尤同學？”旁邊有三五個女孩兒前來問道。

“不确定。”尤辰舟注意着裏邊兒的情況，“離池歐近就行。”

輪到尤辰舟的時候池歐周圍已經坐滿了人，尤辰舟在心裏嘆了口氣，只得坐到離他最近的一個位置。

前前後後搞了一節課，直到這節課下課，全班才坐定。

“我們終于坐到一起了寶寶！”韓柯高興地喊道。

“你閉嘴，丢死人了。”曲寒擰起他的耳朵強迫他閉嘴。

“池兒，咱倆又分開了。”陳斂苦哈哈道。

“咱倆能坐一塊兒本身就是個意外。”池歐挑了挑眉。

陳斂：“……”

“好了陳斂同學，別難過，”池歐笑着揉了揉他的腦袋，“我們的心是連在一起的。”

“池兒你今天值日啊。”

“啧，”池歐煩躁地看了眼黑板，“提醒我幹嘛。”

“池歐，”尤辰舟的聲音從紛鬧中脫穎而出，“今天晚上一起回去嗎？”

池歐想了想，道：“不了，值日。”

尤辰舟抿了抿唇沒說話。

陳斂忽的想起什麽，對他說：“池兒，我今天晚上不能送你回去了啊，考了倒一我得回去領我媽的“獎”，你自己做快點，趕在熄燈前走吧。”

“哦，”池歐淡淡擡眼，“行。”

“小孩兒嗎你？”尤辰舟輕笑着靠了過來，“還要別人送你回家。”

池歐擡起頭狠狠瞪了他一眼：“你才小孩兒。”

“嗯，”尤辰舟笑着，低聲說，“我是小孩兒，池歐哥哥，可以送我回家嗎？”

池歐：“……三秒之內，自殺。”

池歐每回值日，陳斂都會專程送他到家，原因很簡單，值日結束後學校的人基本都走光了，街上路燈大都也熄了，然而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池.勇士.歐——怕黑。

也許是考試剛過，教室的衛生落下太多，加之池歐又是個拖拖拉拉的人，做完的時候整個學校都空了。他站在教室中央，将最後一張桌子擺正，而後望着沉入黑暗中的學校，心中隐隐發怕。

池歐嘆了口氣，背上書包，打上手機電筒，猶豫地走到教室門口。

時運實在不濟，他這次甚至連一個人影都沒看到，在教室門口起碼做了五分鐘的心理準備，終于決定要跨出門。

這時晚風猶如幽靈一般刮起，池歐聽到一點兒窸窸窣窣的聲音，咬着牙立馬又轉身回到教室，把已經關掉的燈重新打開，看見整個教室都亮了起來，他才松了一口氣。

“媽的，”池歐低聲罵道，“慫逼。”

往複來了三四回，池歐也沒能走出距教室十米遠的地方。

“最後一次，如果我再回來就詛咒我爸一個月吃不到肉。”池歐猛吸一口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奔出了教室，途中他緊閉着眼，幾乎是憑着肌肉記憶往前。

“我靠！”他撞上了什麽東西，步伐猛地停了下來，就在他因為恐懼而選擇立馬轉身回跑的時候，那東西抓住了他。

“是我。”低沉悅耳的聲音。

池歐頓了幾秒，甚至忘記了恐懼，半晌，他擡起手機，照向身前的人。

刺眼的光令尤辰舟十分不适，他擡手擋住了眼，只留半張臉。

不知是不是手機光的原因，這一刻的尤辰舟顯得有些明亮。

“尤辰舟？”池歐吃驚道，“你怎麽還沒回去？”

尤辰舟無奈又溫順地輕輕握住了池歐的手指，帶着他把手機放了下去，他的眼睛才得救，“剛剛在樓下看你折磨燈管，以為你在開party，好奇，就上來看看。”

剛剛來回開關燈的池歐：“……”

“你一直沒走？”池歐問。

尤辰舟想了想，點頭：“嗯。”

好像已經猜到了原因，池歐有些別扭地問：“幹嘛不走？”

尤辰舟頓了頓，說：“等你。”

“等我幹嘛？”池歐接着問。

尤辰舟只得笑了笑說：“我一個人回家害怕。”

池歐：“……”

—

兩人趕上了末班車，空曠的車廂裏只有最後一排肩并肩的兩個少年。

池歐翹着二郎腿仰頭靠在靠椅上，雙手往兜裏一插，擺好了睡覺姿勢，很有流氓範兒。

尤辰舟規矩地坐在一旁，從書包裏摸出一顆糖。

方才漆黑暗沉的景象還在池歐腦袋裏徘徊，喚起了一點兒他不堪的童年記憶，接着池歐聞到一點陳皮糖果的味道，心血來潮地讨要了一次，“糖還有嗎？”

“有。”尤辰舟道，“吃嗎？”

尤辰舟又摸出好幾顆欲要給他，然而池歐卻沒有伸手接。

“嗯。”池歐甚至沒有睜眼，語氣裏帶着一點兒疲憊，“不想伸手出來，大發慈悲喂一下，謝了。”

尤辰舟眼眸閃了閃，撥開一顆，小心翼翼地放在池歐嘴邊，池歐微微張嘴接下糖。

柔軟的觸感讓尤辰舟頭皮麻了一陣，他迅速地抽回手，覺得指尖有些發燙。

“尤辰舟，”池歐仍然閉着眼，漫不經心地問，“你是因為我怕黑才來等我的吧？”

尤辰舟沒有回答。

“算了，”池歐像是想要發洩一什麽，可是最終什麽也沒說，只是暗暗評價自己，“矯情。”

“是。”尤辰舟答了他的話。

池歐又陷入了沉默。

尤辰舟笑了笑道：“我記得你小時候怕黑，那個時候還會抱着我叫哥哥。”

池歐：“……”

“但是不會哭。”尤辰舟繼續說。

池歐睜眼瞪了他一道，狠狠道：“閉嘴。”

尤辰舟果真閉上了嘴，再沒說話。

糖果的味道彌漫在車廂內，少年肩并着肩，通往回家的路。

姜耿自上次與尤辰舟派出所一別過後，再也沒有出現在學校，聽說是請假了，直到三天過後，班裏的狗仔才發布了最新消息，“孟姜女轉學了！”

“啊？怎麽回事？”

“為啥啊這是？”

“快快快，展開說說。”

“不知道因為啥，反正就是轉學了，可能咱學校的人禍害完了，轉移陣地了吧。”

“兄弟們！快上表白牆，孟姜女親自發文澄清了！”

“我靠，這是怎麽回事？”

“池兒池兒，快別睡了。”陳斂哈聲說道，“快快快，快看。”

池歐只想睡覺，煩躁地甩出一句：“不看，滾。”

“你一定得看，跟你也有關系。”

池歐懶得再跟他廢話，幹脆擡起朦胧睡眼，敷衍地望着屏幕。

牆牆你好，這可能是我最後一次利用你啦。我想替我們班的尤辰舟同學，以及池歐和陳斂同學澄清一下，網上傳的那些言論都是我編出來的，并非真實情況，他們本人并不如網上說的那樣，希望大家可以看到這條帖子，打消對他們的誤解。

“我去不是吧，孟姜女這是因為點兒啥，浪子回頭了？”

“是你吧？”淩葦湘湊上去問尤辰舟，“尤辰舟同學，有點東西啊，這也能搞定。”

“人之初性本善，她的本性不壞，只是需要一點引導。”尤辰舟不甚在意地翻看着書。

“說什麽呢？這麽開心？”喬楓走進教室。

“手機手機。”

“我靠！”

“沒看到我吧？”

“好像沒。”

“安靜一下啊，”喬楓道，“先說個題外話，學校最近要弄一個校園宣傳片，每個班出一個，有意向的同學可以去淩葦湘那裏報名，招聘方面分別是主演兩名及以上，剪輯一名，拍攝一名，策劃一名。宣傳方向下課了來我辦公室拿資料。”

“是時候展現真正的技術了。”淩葦湘撸了撸袖子，“喬老師，我要競選策劃剪輯拍攝！”

“得，都讓你一個人攬完了，也好，這事兒就交給你了。”喬楓整了整桌子，“好，開始上課。”

“……”

“湘姐，你看我怎麽樣？看看我這優越的頭身比，吹彈可破的皮膚，還有這肱二頭肌……”

“你自己照照鏡子看看你說的哪一點對得上。”

“我呢我呢，我這高貴的氣質和咱學校絕配是不是？”

“是，跟咱廁所是挺配的。”

“……”

絞盡腦汁一會兒過後，淩葦湘的目光鎖在正低頭寫作業的尤辰舟身上。少年穿着校服襯衫，面容猶似清風，垂眼間有陽光滑過，一瞥一笑都帶着矜貴優雅。

淩葦湘一拍課桌，“就你了！”

“尤辰舟同學。”這聲讨好式的呼喚讓尤辰舟瞬間有了不好的預感，他盡量保持風度擡眼看她，“怎麽了？”

“喬哥上課說的那個事兒，還記得嗎？”淩葦湘選擇委外開頭。

“雅典城邦還是斯巴達——”

“……不是知識點。”

“所以是什麽事情？”尤辰舟問。

淩葦湘想了想，說道：“就是這個宣傳片吧，這個它吧，就就就缺個姓尤的主角，你說巧不巧？”

尤辰舟：“……”

“抱歉啊，”尤辰舟溫順地笑着，“我不太喜歡拍照之類的活動，如果有其它地方可以為班級效力，我會參加的。”

“這樣啊……”淩葦湘不好再糾纏，“那我再去問問池兒吧。”

尤辰舟眸光一閃：“池歐參加？”

“啊？”淩葦湘一時沒反應過來，“啊，不确定，我問問去。”

尤辰舟的态度來了個三百六十度大轉彎，“池歐參加的話，我可以試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