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柳大姐定親

很快就到了年底。村子裏的楊樹全都變得光禿禿的,地下落滿了厚厚的枯樹葉,一大早柳三妹就起來,拿着大掃把開始掃這些落葉,然後裝到麻袋裏留着引火。

秋忙時剩下的稻草和玉米芯子全都上交到隊裏去了。這些東西都有大用處,比如稻草用來做紙,玉米芯子就要賣到城裏給那些煤炭供應不足的人家。這些全都是大隊組織賣的。價格非常低。可即使再低,在農家也算是有筆收入。所以,家家都不留這些東西,全交上去換錢。

而,他們這些人家燒火,用這些落葉來引火,剩下的全都到小群山裏撿枯樹枝。

因為是冬天,野獸都冬眠了,所以山裏還算是安全的。大人小孩都成群結隊的去撿。

每家院門前都堆滿了樹枝。而樹葉全都堆放在廊檐下。

快過年時,柳大姐的對象王宏林一家子帶着十斤糧食來柳家拜訪了,今天是約定的定親日。

許翠林一天都樂呵呵的,今天要進賬了,能不高興嗎?

柳三妹一大早掃院子,把家裏打掃的幹幹淨淨。

柳二姐到地窖拿白菜,土豆和梅幹菜。洗幹淨之後,就讓小妹切。刀工這個技能,柳二姐是一點也擅長。小妹比她能幹多了。

柳二姐開始引火燒熱水,兩姐妹一大早忙得團團轉。

大姐今天穿着新做的衣裳,打扮得很端莊得體。看到王宏林過來,臉上挂着拘謹的笑容。

雙方父母在聊天,柳大姐時不時擔憂地往外看,也不知道兩個妹妹忙得怎麽樣?她們能不能搞定這麽多的菜呢?要知道這兩人平時可都是幫她打下手的。什麽時候燒過大菜呀。她娘也真是的,非要讓兩個妹妹來做,自家定親,應該讓大伯母過來幫忙才對呀。就因為大伯母總是損她,她心裏有氣,所以才不願意去請人。可今天這事情多大呀,她居然還記着仇。真是拎不清!柳大姐越想越對許翠林不滿。

王宏林看着她的動作和神情,忙拉着她一起到院子裏。

雙方父母看到了也沒在意,總不能讓兩個小輩呆愣愣地杵在那兒,多難看吶。出去走走也好。

柳大姐感激的看了一眼王宏林,進了廚房看到柳二姐在燒飯,柳三妹在炒菜。

“有沒有我能幫上忙的?”

柳三妹正在翻炒土豆絲,正是關鍵時刻,這個翻炒的時候,最好不要間斷,否則土豆絲很容易炒面了,那樣就不好吃了。

柳二姐見她沒時間,就回了,“你別進來,好不容易做了一件顏色亮點的衣裳,別進來再把它弄髒了。”

柳大姐紅了紅臉。上回因為買衣服的事情,王宏林有點不高興,後來她就特地跑到百貨大樓買了一款白色帶黃花的厚棉布,回來以後,做了這件罩衫。今天裏面穿着棉襖,外面套這個罩衫,穿得剛剛好,顯得特別年輕有朝氣,王宏林時不時帶着驚喜的目光看過來。

她又怎麽會不知道呢。

她瞪了一眼柳二姐,見她正在忙着燒火。根本沒接收到她的不滿,也就只好出去了。

王宏林和柳大姐在院子裏說話,柳金寶在院子裏打陀螺,時不時的湊過來問問題。他現在最是好奇的年紀,整天問些稀奇古怪的問題,常常弄得一家子的人都招架不住。

平時柳三妹比較有耐心,多數能回答他的問題,可現在柳三妹忙得很,根本沒時間搭理她。

“大姐,河面上都結冰了,水裏的魚不過冬嗎?”

柳大姐無言以對,這個問題她還真不會回答,王宏林也是一頭霧水。雖然他是高中生,可這問題書上沒有啊。

柳金寶扁着嘴,鄙視的眼神看着他,“原來你什麽都不會呀。這個問題我都知道。”說着,一本正經地直了直小身板說,“因為冬天河面上結了一層厚厚的冰,這層冰就像是給河面上蓋了一層厚厚的棉被一樣,不管外面天氣多冷,冰下面的河水都可以保持在4℃左右,4℃的水密度大,在底層,能保持不結冰,所以我們魚兒可以照樣游來游去,不會被凍死,只是沒有夏天那麽活潑而已.”哎呀媽呀,這麽一段,也不知道有沒有背錯,要是錯了可就糟糕了,奶糖,我的奶糖!

王宏林聽了,這和夏天用棉被蓋冰棒是一個道理呀。于是摸着金寶的頭誇贊了他幾句。

柳金寶見他認同了,眼神一亮,得意洋洋的跑到廚房,向三姐姐邀功去了。

柳三妹從衣服口袋裏拿出一把奶糖給他,柳金寶立刻樂呵呵的跑出去,向小夥伴們炫耀去了。

柳二姐‘噗嗤“笑了出來,“你呀,小小年紀,心眼子倒挺多的。”

柳三妹不以為意,撇撇嘴,“我這不是為了試探試探他,人大不大氣嗎?要是小心眼的男人可千萬不能嫁。上回他因為一件衣服給我大姐臉色瞧,這回,我得親自去瞧。”說着,端了一盤菜出去,經過院子的時候,仔細地看了看王宏林的臉色,發現人很正常,沒有啥變化,心裏也就放心了。

因為定親,柳建國許翠林準備材料的很充分,連肉都割了一斤,做了三個肉菜:土豆炖肉,梅幹菜炖肉,肉沫豆腐,又做了三個素菜:土豆絲,白菜炖粉絲,炒豆芽,前三個用碟子盛的,後三個用盆盛的,餅是玉米饅,煮的是紅薯粥,裏面加了大米。

吃飯的人是王宏林,王大友,劉小芳,柳大姐,柳建國,柳爺爺,柳建軍,柳奶奶和柳金寶,一共九個人,這麽多的菜,絕對夠了。

其他人都是在廚房吃的。

一家子吃得很滿意。柳三妹仔細觀察了一番,王宏林長得人高馬大的,長得很一般,唯一不同的是,他很溫和,一直微笑着,似乎很會來事兒。王父名叫王大友,王母叫劉小芳,年紀都在五十歲上下,似乎都很好相處的樣子,一臉的老實巴交的模樣。

柳爺爺,柳奶奶之前住在大伯家,因為分家了,老兩口還能掙錢,誰家都想要,于是四個兒子商量着,大兒子和二兒子,按照輪流制,一家一年。今年是大伯家,明年就是她們家了,在誰家住,老兩口的工分就算誰家的。柳三妹的三叔工作後就一直留在了上海,後來更是在那裏成了家,已經好幾年沒回過家了,偶爾寄東西或郵錢過來。最小的叔叔還在上工農兵大學,也不需要老兩口的工分,他自己就有補貼。聽說在那邊找了臨時工先幹着。也沒能回來,

因為柳大姐算是小輩裏第一個定親的,所以,老兩口一大早就過來了。

當天下午,王宏林帶着柳大姐到縣裏買了一身衣服,給了她三十塊錢,這門親事就算是定下了。回來後,這錢就被許翠林給要過去了,美其名曰,幫她保存,怕她亂花。柳大姐雖然不想給,但是這錢已經被她搜走了,估計要也要不回來了,她又沒有二妹那巧嘴。只能安慰自己孝順父母也是應該的。

而王宏林回到家,就聽到劉小芳一個勁兒在說柳建國許翠林辦事不地道。

“他家這啥人家呀,自家辦喜事就讓兩個孩子來弄錢。許翠林,她又不是沒有妯娌,聽說就在她家前頭,離得可近了,愣是不請人過來幫忙,這親家母可不會辦事!”

王大友無奈地打斷了她,板着臉吼她,“你管人家啥事,人家也沒虧待你,那麽多的菜呢,再說兩個孩子燒得菜也好吃,反正比你這一輩子燒菜的人都要好。”

劉小芳掐着腰,不樂意了,指着王大友破口大罵起來,“你個臭不要臉的。俺辛辛苦苦燒飯給你吃,你倒頭來埋怨我!你看人家燒得好吃,你咋不去人家吃呢。”

王大友不想吵架,只好無奈的搖頭避出去了。

王宏林把自行車在院子裏擺放好,進了屋。

劉小芳又找到發洩的對象,“還有你那對象。豬腦子呀!定親當天居然穿着一件白衣裳,不知道的說是定親吶,知道的還不以為她是奔喪啊!她虎啊!”

王宏林一愣,對他娘說的話,心裏有些不樂意聽。他猜到柳大姐穿那衣服多半是為了他。這說明柳大姐是把他的話放在心裏呢。他心裏正美着呢,劉小芳就過來澆滅它,他能高興嗎?

再說了,西方結婚當天還穿一身白呢,這有啥?

看他娘還在那邊唠唠叨叨個沒完,他覺得心煩,出了堂屋拿着大掃把把院子重新掃了一遍。

咋人家那麽幹淨,他家就跟狗窩一樣呢。

劉小芳見一個兩個的都不樂意聽她抱怨,只好回屋重新躺着了。

可越想越覺得來氣。許翠林年紀比她小不了多少,那身新衣服穿在身上顯得人特別年輕,瞧着就像三十出頭的。

想想,自己也是四個孩子,而且還是兩個兒子,還都有工作,可自己卻撈不到一件新衣裳,今天身上的這件衣服還是當年自己結婚時娘家姑姑送她的。衣服雖然還很新,可款式和面料卻老舊了,穿上顯得特別老氣。

劉小芳越想越覺得憋屈。她的命咋這麽苦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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