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聽者有心
聽者有心
韓楊又問:“言恒學長四級複習了多久啊?”
言恒:“裸考。”
聽到言恒說這兩個字,孟行又突然想起來剛剛韓楊那句話,小聲補充道:“一眼都不看的那種裸。”
韓楊又沉默了,但還是不死心,又問:“言恒學長高考英語多少分啊?”
說完又開始小聲嘀咕:“言恒學長是高考狀元,英語肯定是滿分吧?”
言恒沒給他沒用的幻想,潑了他一盆冷水:“少在我身上安偶像光環,純理科生,高考英語145。”
韓楊一噎:“……行吧。雖然但是,我還是不相信我自己,我覺得我還是把我那50套卷子都做了要安心些。”
言恒擦完頭發,把毛巾放下,“好一個雖然但是。”
韓楊幹笑了兩聲,說:“家人們,十二點了,睡覺了喲。”
“行哥晚安,言恒學長拜拜。”
言恒:“……我就不配得到你的晚安是吧?”
還沒挂電話的韓楊:“……”
過了幾秒鐘才開口:“有那麽一瞬間,我仿佛看到了我和言恒學長關系的死神降臨。”
言恒:“……閉嘴,睡你的覺。”
言恒說完這句話,孟行沒再給韓楊反應的時間,直接挂了電話。
言恒莞爾,毫不吝啬的誇贊出口:“幹得漂亮。”
孟行挑眉,滿臉都寫着:那必須是我。
孟行洗完澡準備睡覺的時候,聽言恒突然開口:“我已經在外面聯系好房子了,可能近期就要搬出去了。”
孟行拿毛巾的動作一頓,轉頭看着言恒:“這麽……突然?”
“不突然,已經拖了很長時間了,按理來說研究生不應該住在本科公寓區的,”言恒笑着搖搖頭:“雖然臨大有專門的研究生公寓,但是我沒打算去住,就一直在自己找房子,是我導師給我争取到的這段時間還能留校住宿的機會。”
孟行沉默了很久,才問了句:“近期……是多久?”
言恒認真想了想:“快的話這月底,慢的話可能寒假。”
孟行點頭,沒再說什麽。
大學生活才剛剛開始,實在不适合回憶大學相關的過往,孟行是這樣想的,也是這樣勸自己的。
可是當天晚上做夢,他還是夢到了自己和言恒的第一次見面。
“學長,請問男生寝室四棟怎麽走”是故事的開始,可是不管怎麽樣,“快的話這月底,慢的話寒假”都不應該是他們故事的結束。
剛剛睡覺前,言恒說:“人和人都是階段性的陪伴,沒有人能認識就是一輩子的朋友,年少時所見所得都是過往,記憶太深刻,有時候也忘得最快。”
孟行很難描述自己現在的心情,明明他和言恒認識也沒多久。
人和人都是階段性的陪伴,他們之間的陪伴時間太短,确實是也沒留下什麽深刻的記憶。
之後幾天,孟行的情緒一直很低迷,言恒因為實驗室事情忙,又開始了早出晚歸以至于他都不知道。
還是有天晚上和沈熙然一起吃飯,沈熙然說:“我聽韓楊說,孟行最近情緒差得很,和他說話也愛答不理的,平時那麽跳脫的一個人現在能一整天不說一句話。”
說到這兒,沈熙然又問他:“他們倆天天見,你知道他咋了嘛?”
言恒怔了一下,搖頭:“不知道,最近回去的晚,他都已經睡着了。”
沈熙然有些內疚的摸了摸鼻子,好吧都是因為他太劃水了,所以言恒才這麽忙碌的。
言恒卻沒在意他,也在想孟行怎麽回事。
沈熙然這人神經大條,沒注意言恒的心不在焉,換了話題:“話說你怎麽突然打算搬出去啊?”
言恒回神擡頭看他,“很久之前就打算搬出去了。”
“害!別逗了好嗎?我們倆認識四年了哥。”沈熙然笑,“四年你知道是什麽概念嗎?”
“你有什麽事是我不知道的啊?而且這麽大的事你會不提前和我說?”
言恒沒說話,因為沈熙然說的沒錯。
沈熙然見言恒沒說話,以為他不想理會自己,自顧自地繼續說:“而且你別忘了你是因為什麽才留在學校住的,是你親口和導師說搬行李太麻煩,讓他幫你把寝室留下的。”
“況且!”沈熙然語氣加重,刻意繼續補充:“據我所知,你一直沒有舍友但是今年有了,是因為旅游管理系寝室不夠,何老師來找了我們導,你才勻了一半寝室出來。”
“你現在和我說很久之前就在找房子了,你覺得我會信?”
沈熙然每一句話都條理清晰,就差把言恒心裏的話都說出來了。
言恒一直沒說話,他甚至連怎麽反駁都不知道。
“說說吧,到底是因為什麽?”沈熙然問完這句話,突然想起來什麽,蹙眉:“又因為你那個嫂子?”
言恒聽到這兩個字,臉色微變,但随即恢複如常,搖頭:“不是。”
“哦,不是。”沈熙然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又問:“那是因為孟行?”
這次言恒保持了沉默。
沈熙然像是發現了新大陸,挑眉:“還真是因為孟行?”
言恒繼續保持沉默。
“孟行同學睡覺是打呼嚕還是磨牙還是說夢話?”沈熙然努力把自己能想到的都說了,“程度有多嚴重才能讓你受不了了要搬出去?”
沈熙然話說完,言恒已經吃完飯了,擡頭看着沈熙然說:“你今晚上盯一下實驗室,九點半和十點半的時候記一下實驗數據,一共37個數據,都是哪些不用我再補充了吧?”
沈熙然下意識搖頭:“我知道。”
言恒點頭:“行,我先走了。”
“唉不是,你今晚上去哪裏啊?”沈熙然梗着脖子喊。
“回寝室偷懶。”言恒扔下這句話,也不再管沈熙然什麽反應,起身走了。
沈熙然:“……好他媽牛逼,你瞧瞧你瞧瞧這是人能幹出來的事嗎?”
“什麽事?”下課比較晚的溫以葵剛來就見言恒走了,打了個招呼後過來,剛好聽到沈熙然這句話,好奇問了句。
沈熙然義憤填膺的講完了他和言恒吃飯的整個過程,本以為溫以葵會安慰他,結果溫以葵聽完了,說:“笑死了哥,你怎麽好意思說他的?”
“你也不想想你們倆同組四年多,他自己一個人盯着半夜的實驗盯了多少。”
沈熙然:“……很想反駁,但是你說的很對。”
溫以葵:“那你就別反駁。”
“不過,我今天聽說言恒要搬出去?”溫以葵問,“你知道怎麽回事嗎?”
溫以葵問的,恰好是剛剛沈熙然講的那一段裏刻意跳過去的那一部分。
沈熙然用筷子戳着米飯,悶聲開口:“我也想知道,但是我問他他不和我說。”
溫以葵盯着沈熙然的動作,腦海裏突然出現了那天早上在學校三食堂裏,沈熙然說的那句話。
【我怎麽覺得這貨要彎……】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此時此刻沈熙然連往這方面想都不曾有。
沈熙然讓溫以葵盯得有些不自在,蹙眉問:“怎麽了?你一直盯着我看幹什麽?”
溫以葵把心頭的異樣快速摒除,恢複常态開口:“怎麽?不給看?”
沈熙然以為她會解釋,所以溫以葵這一句話讓他愣怔了兩秒鐘,回過神來求生欲極強的開口:“給看給看!必須給看!”
溫以葵笑笑,沒說話。
言恒吃完飯快速回了寝室,只是站在618門口,又突然不知道自己應該幹什麽了。
聽到沈熙然說孟行最近情緒一直不高,他第一反應就是回來看看他,想和他解釋為什麽要搬出去,甚至想和他說自己內心最真實的想法……
但是不行,都不行,不管最後結果是他預想的哪個,都不行。
都不能成立。
言恒拿鑰匙的手從外套口袋裏拿出來,轉身下了樓。
大一體育課有女生每天1.5KM、男生每天2.0KM的跑步要求,這個點操場上人還是蠻多的。
藏族的同學在跑道中間的草坪上圍了個圈,跳着自己民族的舞蹈。
拉式音響的聲音大到整個操場都聽得非常清楚。
只是那音樂,言恒聽不懂。
民族文化差異決定不同文化圈的形成,不在人為。
人和人之間的相處也是一樣,成長環境差異決定不同性格的形成,不在人為。
所以殊途只能陌路,就算同歸,最終抵達的也不會是同一座山崗。
言恒在跑道上連續給四位跑步的同學讓路之後,果斷轉身走到看臺區坐下。
臨城大學有全臨城最大的體育館,大部分體育活動都在體育館進行,所以操場的看臺區修的很小,百十個人就能坐滿。
言恒挑了最下一層坐着,沒回頭去看,沒看看臺最上面的光,也沒看看臺上方的那輪月亮。
臨城十二月的夜晚,風已經開始凜冽,天很黑,好像随時能落下一場大雪。
冷風吹過,吹散了言恒心頭籠罩着的陰霾,言恒笑着搖搖頭,孟行的情緒不高不一定是因為他,可能是因為前幾天的四級考試沒發揮好?可能是因為馬上到來的期末考試還沒準備好?可能是因為這幾天的作業沒寫好被老師批評了?
畢竟他們倆才認識不過三個月,在孟行眼裏他也不過是室友,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