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進入小鎮,道路還算平整,壓得硬邦邦的泥土混合着石子,下雨天應該不難走。
不過村民養的雞鴨和豬就這麽在街上四處亂跑,街道上流淌着不明液體,喝得醉醺醺的男人抱着酒壺,在大街上睡得東倒西歪……景奕風看到好幾個孩子在偷瞄他的錢袋,估計這家夥睡醒之後要體會一番“身無長物”的滋味了。
“大人,需要人為您帶路嗎,只要三…兩個銅幣。”一個穿着的破舊男孩來到景奕風面前,眼巴巴地問。
景奕風注意到這個孩子沒像其他孩子那樣盯着醉鬼的錢袋看,而且他的襯衣雖然皺巴巴的還看不出原本顏色,但他的臉和手都相對幹淨……
“好,帶路吧。”景奕風微微颔首,直到走出那群孩子的視線範圍,才問:“你跟他們是一起的?”
男孩漲紅了臉:“不是!”
經過男孩解釋他才知道,這孩子叫米盧,他的父親曾經是一名流浪傭兵,每到夏天就過來鎮上找活幹。不過有一次他跟随雇主走進無盡森林,就再也沒有回來。
那雇主給他留了些錢,就頭也不回地走了,他父親的那些酒肉朋友也不願意收養他。他無處可去,幹脆就留了下來,夏天給人跑腿帶路,其他季節幫附近的村民幹雜活,他們通常不會給他錢,但會給他黑面包,地裏種的南瓜、馬鈴薯等等,好歹能填飽肚子。
“大人,您是打算住下嗎?瑪格麗特小姐的酒館床鋪最松軟,一晚上兩個銀幣還包早餐……”
米盧說着瞄了眼舉手投足都十分優雅尊貴的雇主,總覺得他做夢都不敢住一晚的房間,跟這位大人比起來似乎有點寒酸了。
“不急,先四處轉轉吧。”距離太陽落山還早,景奕風也不是特別累……他這一路走走停停,難得體會全新的身體和環境,其實正興奮着。
于是米盧領着景奕風在鎮上轉了一圈,西奧多小歸小,卻五髒俱全,教堂、治安所、鐵匠鋪、煅甲店……連酒館都有七八家。雖然已經進入狩獵季尾聲,這些店鋪的生意還都非常好,前來修補武器和皮甲的客人絡繹不絕。
而且這座小鎮也不是所有地方都像看上去那麽破,位于小鎮中心的地段,有修建得漂亮的花園和小樓。大朵大朵的薔薇、月季和玫瑰交相争豔,而打扮精致的夫人小姐們就坐在大樹下喝着下午茶,跟小鎮前面的粗犷髒污完全是兩個世界。
景奕風心裏有數,看來他不必擔心自己的東西賣不上價了。
原本衛兵只收了他兩個銅幣的進城稅,他還以為這個地方物價會很低,不過轉眼米盧就告訴他,那個什麽瑪格麗特小姐的旅館住一晚就要兩銀幣……這差距未免也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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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通過跟米盧聊天才知道,這種進城稅只針對商隊、大傭兵團和第一次來西奧多的游客。因為他們這些本地村民知道很多進出鎮子的辦法,而住在小鎮上的人是不用交稅的。
其實鎮上的稅務官也不是不想漲稅,一旦稅收高了,那些流浪者和雇傭兵就會想辦法鬧事,鎮長也惹不起他們,這麽多年一直沒能漲價。
兩人說着話,已經來到了瑪格麗特小姐的酒館門前,瑪格麗特小姐穿着時下流行的泡泡袖、低胸裙,金紅色長發有些淩亂地挽在腦後。
看到景奕風,瑪格麗特小姐一陣風似的卷了過來,熱情地問:“日安,這位客人喝酒還是住店?我們酒館的大麥酒可是全鎮有名的,客人您看起來有點面生,是不是第一次來西奧多?嘗嘗我們的大麥酒絕對不會後悔的。”
邊說邊跟米盧對了個眼色,應該是他們之間有什麽約定,例如男孩每帶來一個客人就有分成之類的,景奕風裝作沒看到。
不過當瑪格麗特小姐将晉江不能說的部位往他身上怼的時候,景奕風就沒法裝淡定了,面紅耳赤地躲了開來:“還有房間嗎?我要住店。”
瑪格麗特小姐花枝亂顫地笑起來,又用湯匙燙過彎彎翹翹的睫毛夾了他一記:“當然有,客人請跟我來。”
送走熱情得過分的瑪格麗特小姐,景奕風将三枚銅幣放到了米盧手中,同時問:“你能不能幫我打聽一下,鎮上有沒有對外出租的店鋪?店面不用太大,上下樓或者是後面帶住宿的最好。”
“好的!”米盧驚喜得連連點頭,往年這個時候他都找不到雇主了,所以開始才會主動降價……這位大人舉止高貴,不像別的雇主對他呼來喝去不說,還很耐心地跟他講話,他十分樂意為他服務。
第二天,景奕風龇牙咧嘴地從床上爬起來,倒不是床鋪不夠松軟,睡不習慣之類……好吧,他是有點不習慣。
最主要的是樓下酒館一直喧鬧到後半夜,這種石頭建造的房子隔音又不好,空氣中充斥着一股酒釀發酵不夠的酸味、脂粉還有人多之後空氣渾濁的味道……看來他要早點搬走才好。
清早的酒館非常清淨,打着哈欠的女招待為景奕風送來了他的早餐:一塊硬邦邦的黑面包、熏魚、煮雞蛋和一碗不怎麽熱的蔬菜奶酪湯。
經過昨天的晚餐,景奕風對這個世界的食物已經敬謝不敏,不過鑒于不能浪費,他還是拿起湯匙艱難地吃了起來。
“隊長,管管你的火鴉,它昨晚又偷吃了我的魔核!”一道高亢的女聲猛地從樓上傳來,同時響起了“噼裏啪啦”似乎是翅膀拼命撲騰拍打的聲音。
“嘎,嘎嘎!!”
景奕風心裏剛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一只燃燒着的火球就扯着難聽的嗓音朝他撲來,空氣中的熱度也驟然升高了好幾度。
景奕風下意識站起身後退,那只火鴉卻先一步撞上無形的能量罩,被反制力彈上頂棚,又落到地面,渾身燃燒的黑色火焰也“噗”地一聲熄滅了。
“嘎嘎……”火鴉焉焉地叫了兩聲。
“你,你對它做了什麽?”一個拿着劍、作初級劍士打扮的年輕女孩追着火鴉從樓上下來,就看到這一幕,登時戒備了起來。
而她身後又陸續下來了一群人,一個三十來歲、蓄着絡腮胡子的中年男人;一個跟她同樣打扮,面容也相似的劍士青年;一個背着弓箭、看起來十分機靈的大男孩;最後一個穿着魔法長袍,足以當人爺爺的魔法師學徒。
這只小隊的成員可真夠特別的……
看着他們手中舉起的武器,景奕風冷靜地解釋:“是它先朝我撲過來的,我剛才坐在這裏吃早餐。”
說完指了指自己沒吃完的早餐,他雖然不想惹事,但也不怕事。
這時中年男人已經上前檢查完火鴉了:“……它沒事。”
他把焉噠噠的火鴉放回肩膀上,表情有點尴尬。
說到底是他們動靜太大打擾了人家,他的隊員還這種态度……他連忙讓大家把武器收起來,又跟景奕風致歉:“抱歉,閣下,是我們太冒昧了。為表歉意,請讓我再為您買一份早餐吧?”
這人轉眼就制服了它的火鴉,卻手下留情沒有殺它,他再不識好歹惹怒人家說不定會招來更大的麻煩。
再吃一份?
景奕風心裏是拒絕的,想也不想就道:“不用了。”又趕在男人之前補充:“火鴉沒事就好,你們的道歉我接受,不過下次不要再這樣了,容易引起誤會。”
他願意大事化小,一場沖突消弭于無形……小隊長、也就是火鴉的主人洛克松了口氣。
今天他們遇上的如果是一群不講理的傭兵,一場混戰或者出血在所難免;而他們惹上的如果是更強大的敵人,例如眼前這位,人家殺了他們,他們也沒處講理……幸好這位神秘的客人不計較。
事情說清楚了,景奕風覺得再留下來雙方都可能感到尴尬,幹脆提前一步出門了。
來到門外,他正想怎麽去找米盧,一個蜷縮在門外的身影就欣喜地跳了起來:“大人!”
景奕風挑眉:“來了怎麽不進去?”
米盧傻笑着抓了抓亂蓬蓬的頭發:“忘了。”
其實不是,他天沒亮就過來等着了,那時候一些喝得醉醺醺的傭兵還沒散去,他不想惹麻煩,幹脆就躲了。
景奕風理解他的難處,沒糾纏這個問題,只道:“店鋪找到了嗎?”
“找到了!”米盧連連點頭。
就是有消息了,他才迫不及待跑來等着,就怕大人沒看到他,又另外找了別人。
“我們邊走邊說。”景奕風說着,把剛剛随手裝起來的半塊黑面包和整條熏魚給了米盧。
這兩樣他都不愛吃,黑面包硬得硌牙,熏魚味道奇怪,想到米盧應該不會嫌棄,就給他帶出來了。
米盧确實不嫌棄,驚喜道:“謝謝大人。”
這孩子在現代應該只是個初中生?現在卻啃着隔夜的黑面包啃得異常滿足,景奕風心裏有點軟,但他現在自身難保,就算想幫也要等店鋪開起來再說了。
作者有話說:
十二點還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