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無限重生

陳如是當然不知道趙老師已經将她給恨上了, 她還是一如既往的生活着。其實對于大多數人而言，包絡陳如是而言，孫巧死了也就死了，雖說覺得可惜了，也不會對旁人造成任何的影響。

自殺能夠傷害的人除了自己，也只有至親之人。陳如是對于這一點是感同身受，因為她以前也有同樣的經歷, 她的女兒沐雪也是自殺死的。陳如是剛開始一直以為沐雪是因為上山下鄉的名額被陸曼頂替了, 然後覺得家人都把她給忘記了, 加上情緒不穩定，一時間想不開了, 就過世了。可是當後來，陳如是知道沐雪做的那些事情之後，身為媽媽, 她也只能無奈的嘆氣。

因為沐雪若是活着, 那要被人唾棄一輩子，沐雪做了什麽事情, 她在上山下鄉的時候, 愛上了一個男人, 這個男人是有夫之婦了, 兩個人勾搭上了。

一個未婚女和一個已婚男勾搭上了，放在哪個時代都不是很光彩的事情。而且陳如是怎麽也沒有想到, 沐雪因為和那個男人珠胎暗結了, 就想讓男人和女人離婚。竟然還那麽大膽的去挑釁男人的老婆, 那個大字不識一個，在家裏任勞任怨的農村婦女，當時那個女人還懷孕了，因為沐雪的挑釁了，她當時懷孕五個月的孩子就那麽流了。女人想不開，當時就自殺了。

後來這個事情就傳開了，男人因為壓力過大，也承受不住，也自殺随女人去了。當時沐雪對男人情種深重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也是她知道罪孽深重。

她在鄉下根本就沒法待，而且還有人準備将這件事情捅出去，告訴她的爸媽，也就是姜團長和陳如是了。沐雪知道姜大順和陳如是的性格，這兩個人一直都是規矩的人，若是讓他們知道這件事情，而且傳到城裏其他人的耳朵裏面去，她會連累整個家族的人都擡不起頭來。結果沐雪也選擇了自殺。

這人死了，她做過的那些龌龊的事情，遵循着死者為大了，鄉下那些人也是能不說就不說了，畢竟人都死了，還要追究什麽呢。加上她又是團長的女兒，那件事情也就揭過了，只是這世上本就沒有不透風的牆，最終陳如是還是知道沐雪為什麽會自殺。其實這件事情和姜國慶真的沒什麽關系。

若是沐雪不是她的女兒，陳如是肯定是認為沐雪這樣的人死有餘辜，可是沐雪是她的女兒，不管她做錯過什麽事情，她也想她好好活着。白發人送黑發人是世間最悲催的事情了。

陳如是一想到孫巧的事情，也只能長嘆一口氣了。明明孫巧也是受害者，有些人嘴巴就是碎。

“陳大夫，你最近怎麽了？氣色看起來不怎麽好？”蘇醫生剛剛從藥房回來，雖然是在如此饑荒的年代，國家還是将藥物給批下來了，到了新藥，蘇醫生一般都會查看一下。

“沒事，最近我沒事，一切都挺好的。”

最近陳如是他們工作都不忙，人人都在為生計奔波，都為了填飽肚子，來衛生所看病的人就少了。這就導致整個醫院的工作量下降了。

“那就好。最近不太平，對了孫巧的事情你聽說了吧，好端端的姑娘說沒了也沒了。”蘇醫生長嘆了一口氣，當時那手術還是她給做的，她看得出來孫巧舍不得。

可是對于過來人而言，如果是她的女兒，那孩子也不能留，沒有爸爸的孩子，會被人叫野種，不說孫巧這一輩子都擡不起頭來，被人所看不起。關鍵孩子生下來也會被看不起，将來活的也不好。這種情況也不是沒有了，蘇醫生也見識過，鄉下這種事情其實挺多了。尤其是如今這種饑荒的年代。

上次蘇醫生還聽到她婆子媽和一些女的在嚼舌根子，說村西頭的張鳳家裏，晚上都是不關門的，老公晚上也不進屋，門都是開着的，什麽男人都可以進去，做什麽事情就不言而喻了。當然那些男人也不會空手去，總會帶點吃的過去，這年代糧食多麽的緊缺，給了一口吃的，睡上一晚上，老公大半夜在回來收拾一下，在将門一關。

只要自己看得開，旁人知道也就知道了，也沒有那種不識趣的人去議論這些，因為誰人也不知道這種事情是不是會輪到自個兒身上，真的到了山窮水盡，都快要餓死的程度，什麽禮義廉恥啊，什麽面子啊，那都不是事情了，先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孫巧的死真的是太無辜了，到底還是年紀輕，沒有經歷事情。若是孫巧讓她像張鳳那樣，她不知道要自殺多少回呢。

“是啊，說沒也就沒了。今天看樣子又沒有病人，我看我還是早點回家吧，最近都不知道吃什麽，沒得吃了。”陳如是最近也是為吃的發愁。其實他們家還好，因為姜大順是團長，供應的還是夠吃的。只是姜國慶和沐雪兩個人如今都是在長身體的，真的是半大小子吃窮老子了，特別的廢糧食。

陳如是如今每次都是自己吃個半飽，留下口糧給兩個孩子吃。

“是啊，都在發愁吃什麽，我家的糧也見底了，不知道下個月的糧什麽時候才可以到啊，不知道什麽時候是個頭啊。”蘇醫生也無奈的嘆了一口氣。

随後兩個人又說了一會兒話。

陳如是也就下班了，如今臨近傍晚，蘇醫生還在等人，她就先走了，這條路她已經走過很多次了，十分的熟悉了。她覺得如今這日子過的比她以前好多了。

至少沐雪還活着，她相信只要沐雪一直留在她的身邊，就不會發生那麽荒唐的事情，至于姜國慶她只要好好的教育，不和陸曼接觸的話，相信日子會過的越來越好了。

畢竟如今陸曼已經差不多從她的生活之中消失不見了，有關雲她的一點消息都沒有了。一想到這裏，陳如是就覺得一切都是值得了，只要這樣一直平淡的生活下去，生活會越來越好的，不就是饑荒嘛，肯定很快就會熬過去的。

“陳大夫，我找你呢。”

陳如是正準備去荒地看看，看看能不能在弄點野菜，到時候回家給孩子做野菜粥吃。她發現姜國慶和沐雪兩個人很喜歡吃她做的野菜粥，就想着今晚在給他們做點。

“嗯？趙老師，你找我啊。你有什麽事情嗎？需要去衛生所嗎？”

陳如是和趙老師這個人接觸不多，也就是上次孫巧的事情她們之間有過接觸，平時沒什麽接觸，就知道趙老師是姜國慶他們學校的老師了，為人還是不錯的。

“不用了，我就是有點事情想要問問你。你能不能跟我去一個地方啊？”

趙老師望着陳如是，陳如是想了想，反正家裏還有人，也沒有什麽急事，看着趙老師的樣子，像是有什麽急事。該不會是家裏有什麽危重的病人吧，讓她上門看診。

這種也不是沒有，尤其是陳如是來到這裏之後，這種事情漸漸就多了起來了。就是在前天，她還出診去了特別偏僻的地方，當時有個産婦生孩子怎麽都生不下來，陳如是趕到的時候，發現她都快不行了，進行了緊急的施救，給她壓肚子。最終還是還是順下來了，只是缺氧缺的嚴重，生下來怎麽都不哭。

後來也還是陳如是對她進行輔助呼吸，才将孩子給救下來，說起來，那孩子真的是福大命大，當時她是臍帶扭轉26圈，臍帶都成麻花狀了。臍帶扭轉可不同于臍帶繞頸。臍帶繞頸一般一兩圈都沒啥問題。可是臍帶扭轉就不一樣了，像他那種26圈的是相當的嚴重了，能順産活下來而且還足月了，真的是福大命大。

“陳大夫，你說我沒有害過你吧？”

兩個人走了一段路，趙老師就回頭看陳如是一眼，猛不丁的問了她這樣一句話，讓陳如是十分的莫名其妙。

“嗯？趙老師，你怎麽突然問這個啊，你當然沒有害過我呢，我們之間也沒有什麽矛盾，你這是怎麽了？”陳如是看了一下四周，發現這邊已經沒人了，而且陳如是總覺得趙老師應該不是帶她去給人看病的，她們這是在往荒地裏面走了。

趙老師示意陳如是繼續往前走了。

“那就奇怪了，既然我沒有害過你，你為啥要害我呢？我自問與你無冤無仇的，你為何要對我下如此的狠手？”趙老師終于還是忍不住了，雖說孫巧已經死了一段時間了，可是她始終走出來，她不相信她辛辛苦苦養大的女兒，就這麽死了。

而原本孫巧是不用死的，都是因為那些流言蜚語，而這些流言蜚語的始作俑者又是誰，趙老師已經認準是陳如是了，今天她就是将陳如是帶到她女兒的墳前。

“趙老師，你說什麽，你的話我聽不懂，到底怎麽回事？”

陳如是很詫異的回過頭來看向趙老師，趙老師指了指前面。

“馬上就要到了，到了你自然就知道了。陳如是，你成分不好，是資本家小姐，從來都是看不起我們這些窮苦老百姓是吧。覺得我們窮苦老百姓的命都不是命對吧。以前你就靠着剝削我們這些窮苦大衆過上了錦衣玉食的生活。如今新中國成立了，你再也不能剝削我們了。可是你資本家的本性是不會改變的，看不起我們，不把我們的命當命。今天我帶你來這邊，就是想要告訴你，這人在做天在看。壞事做多了，要遭報應的。”

等到趙老師把陳如是帶到了孫巧的墓前的時候，陳如是終于隐約明白了一些，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了，她也知道。

“趙老師，這個……”

“我女兒打胎的事情，總共才幾個人知道，若不是你嘴巴碎，長舌婦，這個事情又怎麽會傳出去，若是沒有傳出去，我女兒又怎麽會死。陳如是，你也是有兒有女的人啊，你的心怎麽這麽的狠毒。你也是女人，還是一個大夫，你這麽能這樣對待我的女兒？”趙老師如今看樣子已經失去了理智了。

“趙老師，我看你是誤會了，我從未在任何人面前說過你女兒的事情。你女兒如今過世了，我也很難過的。這個我真的沒有說過。”陳如是覺得她太冤了，趙老師怎麽會認為她會去傳那些流言蜚語的，作為一名醫生，保護患者的基本隐私，她是最基本的醫德。她都行醫這麽多年了，這點操守還是有的。

“不是你？還能是誰？難道是蘇大夫嘛？你不要妄想将這件事情推到蘇大夫的身上，蘇大夫是我們這裏的老大夫了，她什麽人，我最清楚了。人品我信得過。原本我道你是個好的，沒想到事到臨頭，你竟然還妄想将所有的責任都往蘇大夫的身上推。資本家就是資本家。”趙老師整個人都憤怒起來了。

喪女之痛，讓她夜夜失眠，她根本就走出來了，正所謂冤有頭債有主，她一定要将陳如是給拖下去了，就是她真的要去下面陪孫巧，也要拉一個墊背的，那個人就是陳如是了。

“我沒有，我沒有說這件事情是蘇大夫說的。真的不是我，你可以好好的去調查清楚了。趙老師我知道你現在很痛苦，你這樣的痛苦我也有過，知道你心裏難受，可是你也要多想想。我沒有理由去傳播這些消息啊。這對我沒有好處啊。”

陳如是覺得她真的是倒黴透了，怎麽會碰到這種事情呢，什麽倒黴的事情都讓她給碰到了。簡直就是黴神附體了，真的要找個時間去廟裏拜拜了。

“怎麽沒有好處，你不就是想要搞臭我們家的名聲嗎？這樣姜大順就可以上位對不對，就可以取代我男人的位置，成為旅長對不對，你簡直可笑。姜大順不能升遷是因為誰啊，還不是因為你這個資本家小姐。”

趙老師冷哼了一聲。

“你怎麽能這麽想呢？我從來沒有這樣的想法……”

“我呸，從來沒有這種想法，你騙三歲小孩呢。我就是太善良了，相信你了，認為你是個好的。結果害了我女兒的一條命，今天我就讓你一命還一命。”

說着趙老師就上手了，原來她竟是帶來刀，陳如是見她兩刀子了，當然是害怕了，拔腿就跑了。因為陳如是知道她不是趙老師的對手，趙老師這人早年都是窮苦人家出身的，都下地幹過活的，那裏跟她一樣，從小就養尊處優的，兩個人實力相差太多了。

果然陳如是沒有跑多久，就被趙老師給拽住了頭發。

“你把我女兒給害死了，你還想跑，我今天就殺了你。”

陳如是自然開始反抗，她覺得她太冤了，怎麽可以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死去呢，她不能死呢，她還有孩子呢。

“我沒有啊！”

随後一陣劇痛，陳如是就感覺到眼前一黑，身上被什麽東西給牽扯着，她的耳邊響徹着什麽聲音，她是一句也聽不清楚了，她再一次看到了她的靈堂。

不同于上一次，她看到了姜國慶一直在哪路哭，姜大順也是一臉的頹然，胡子邋遢的，整個人眼裏都沒有神了，還有她的家人，大哥還有三姐，連二嫂也來了。

還有以前她瞧不慣的陸小紅也出現了。

“二嫂，其實人不錯啊，那瘋婆子怎麽回事，怎麽把二嫂給殺了？”說話的是紅霞，紅霞也回來了，她還挺着大肚子了，這是怎麽回事，她又死了。

陳如是還沒有弄清楚發生什麽事情，她一直被一個東西牽扯着，那本書又浮現出來，是《六零年代好媳婦》這本書出現了，就她準備翻閱再次翻閱這本書的時候，上次因為時間倉促，她根本就沒有來得及看完這本書，至于她死後的後續什麽，她都不知道，這一次準備看完。可是突然一陣火光再次照耀了她的眼睛。

那是燒紙的火光，她伴着姜國慶的哭聲，再一次的陷入了昏睡之中，等到她一睜眼，發現她正躺在床上。

“爸，媽媽醒了。媽你總算醒了，吓死我們了。我三嬸一家已經被我爸爸暫時弄走了，暫時不會煩你了。你說，你和她吵什麽，她什麽人我們大家都不知道了，好了媽媽你不要氣了，來來來，我給你熬了綠豆湯，降降火。”

陳如是看着眼前的人，是一個梳着麻花辮子，是十三四歲的小姑娘，陳如是當然是認識眼前的這個人，這是她的小沐雪，沐雪怎麽會長這麽大了。

她不是被趙老師給殺死了嗎？怎麽如今還躺在床上，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沐雪？我這是在在哪裏？”

“媽你怎麽了，你不是就被三嬸給推了一下，撞倒了腦袋了嗎？你沒事吧，你這是在家裏，在我爸爸的老家。我們一家到金寨來參加大寶的婚禮，大寶的對象還是你給介紹的呢，你今天怎麽回事？”

沐雪很奇怪的看着陳如是。

陳如是聽着沐雪的話，然後摸了摸她自己的臉，使勁的掐了一下，好疼，這說明她不在做夢，這一切都是真的。可怕的事情再一次發生了，那就是她再一次的重生。

在上一次的重生之中，她的命運依舊沒有改變，姜國慶和沐雪以及他們一家的命運還是沒有來得及改變，甚至還有其他無辜的生命喪命了。上一次她沒有奮起，而是選擇逃避，她以為逃避只要自己安安穩穩，就可以平平淡淡的生活，如今發現一切都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