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沒有理由的信任
沒有理由的信任
那天是末日降臨的第一周，從一棟塌樓後慢慢探出一個黑腦袋
不遠處的車裏有一位十幾歲的小姑娘，看起來慌慌張張的，車窗玻璃已經被砸碎散了一地
只是一眼，關楚雲就收回了目光，她抿了抿唇，不知道應該是同情在末日裏孤苦伶仃的小女孩，還是該嘲笑她的愚昧無知，躲也不知道躲個好地方
喪屍的嘶吼聲越來越近，她扭頭看向身後的人，男生的臉在黑雨衣的遮掩下幾乎看不到，身高比關楚雲略略高些
這是她的哥哥—關肖河
關楚雲沒有猶豫，掉頭就想繞過這條路，身後的人卻遲遲沒跟過來，她知道關肖河在想什麽，但在現在這個混亂的世界裏，你所救的每一個人将來可能都會成為隐患，在死亡面前，沒有人是善良的，為了活下去，所有人都可以不顧一切，甚至可以犧牲別人來換自己的安全
但這是她的親哥，她不能不管
關楚雲退回剛才的位置，眼神堅毅地看着他，緩緩搖了搖頭，拉住他的手就要走，很快又被甩開
其實不救這個小姑娘還有一個原因，透過車窗可以清楚地看到女孩臉上的抓傷，不出意外的話，她已經被感染了，救了也無意，有可能還會搭進去自己的性命
關肖河是接受過軍事化訓練的，不論是戰鬥力還是身體的各項指标都是超于常人，關楚雲不信他沒有看到
“你幹什麽！”現在喪屍還沒趕到，他們不能再磨蹭了
雨衣下關肖河的聲音更加沉悶，整個人看起來更是渡上一層黑雲
“楚雲，那個人我認識”
關楚雲分了一個眼神給車裏的小姑娘，還是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
“但她已經救不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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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現在去就是送死”
“我知道，但我想試試”
話說完，關肖河拍了拍她的手，略微低頭看着關楚雲
“聽話，讓哥試試，你先走，我們在地下室見”
不等關楚雲回答，男生已經走出了遮蔽物，朝着車裏的小女孩跑了過去
不知不覺間，關楚雲的手已經握成了拳頭，看着那個越來越遠的背影心中五味雜陳，直等關肖河上了車，她才砸了一下面前瘢痕累累的牆，轉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走了
其實她也有一瞬間動搖，她想跟着關肖河，不想離開哥哥獨自奮戰，但很快她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在這個世界上，心軟的人永遠不會有好下場，舍身為人這個詞是多麽的無私和偉大，但在被救人的眼裏，你只是一時的英雄罷了，過了這一時，你就是一個純粹的傻子
“我不知道當時的決定到底對不對，但我知道，我哥一定錯了”
聽着關楚雲将那段分別的回憶敘述完，姜毅的心情一點點沉重下去，空氣安靜片刻
姜毅放下手裏的狙擊槍，擡頭正對着面前的人
“你沒錯，你哥也沒錯”她換了個姿勢，跳上臺子和關楚雲并肩坐着“只是每個人對待事物的态度不同罷了，你不相信奇跡，但你哥信，他想救就救，遵從自己的內心，但你要知道，所有的決定都會付出相應的代價”
明亮的燈光下，一切事物都映在姜毅的眼裏，她沒有扭頭去看關楚雲現在的表情，人類的本能共情影響了她一開始的喜悅，心情随着關楚雲慢慢降落進冰點
她的手慢慢搭在了關楚雲支撐身體的手背上，笨拙地想替關楚雲承擔一些痛苦，她沒安慰過別人，也沒被別人安慰過，所以現在的不知所措看起來就有些局促
“只是沒想到，那是我們永久的分別”
“難受嗎？”
關楚雲擡頭看着她，苦笑了一下“廢話”
“那抱一下，還會難受嗎？”
“噗”一聲笑，關楚雲原本低落的情緒瞬間被這句話撈了上來
“你笑什麽！好心安慰你還被當成驢肝肺”
“一下恐怕不夠，不難受的話，要兩下”
雖然嘴上還是嘟嘟喃喃地嫌棄，身體卻很誠實地把關楚雲摟緊了懷裏
可能是距離更貼近，姜毅甚至能感覺到對方原本慢下來的心跳重新跳動，愈加熱烈，像是馬上要瀕死的向日葵見到了太陽，求生的本能讓向日葵很珍惜撒下來的每一束陽光，盡力地吸收享受着它
關楚雲亦是如此，她把姜毅抱得很緊，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樣死死抓着
很奇怪，現在這種關系居然讓姜毅有些憧憬，她鬧不清是因為一起出生入死還是十幾天的陪伴，很混亂，好像都有，但又好像不是準确答案
交錯的思維中慢慢理出一句話
-不要怕，我們将永不分離-
“我哥是被害的”
以關肖河的戰鬥能力，不可能打不過這群喪屍，除非已經筋疲力盡，沒有一點精力，但關楚雲清楚地記着，大部分的食物都在關肖河的背包裏，現在看來，食物的所蹤已經不言而喻了
“那那個女生呢，你覺得她還活着嗎”
“惡人最終有惡報，不過現在她的生死跟我沒有關系，不值得我費心思”
“問你個問題”
“嗯”
“既然你認為人都是自私的，那為什麽要帶上我，不怕我也會成為你安全的隐患嗎？”
從關楚雲的眼神中，姜毅似乎看到了一潭最澄澈的清泉，不含一絲雜質，純潔地沒有瑕疵，如果把這一幕繪出來，那一定是世上最純粹幹淨的畫，但好像沒有顏料能配出這樣的感覺
怎麽說呢，似清水滴滴落我心，又似薄霧幽幽蒙明睛
“不知道，但我好像真的不怕”
在人心惡毒的世界觀裏，只有姜毅在她心裏是孜然一身，這一切都無跡可尋，好像是冥冥之中注定的，注定了她們就應該相遇
在地球淪陷的那一刻，關楚雲就做好了所有的準備，一步一步的規劃早就想到了更遠，偏偏姜毅的出現打亂了所有，但她卻并沒有厭煩，甚至是有點喜歡姜毅的存在
便利店門口那天，直到進屋了關楚雲才反應過來自己都幹了什麽，這不正常，她懷疑過自己是不是太累了需要一個人的陪伴，但這種想法又被另一股力量掀翻
這個理論不成立，反正已經這樣了，原因什麽的就讓它過去吧，如果可以的話，以後再慢慢去尋找
“謝謝”
關楚雲回過神，對她的回答不明所以，微微皺了皺眉
“我是說，謝謝你沒有理由的信任”
那你信任我了嗎？
剛想開口又被強硬地咽了回去，什麽破問題，這不是強人所難嘛，知道結果又怎樣，早就能看出來不信任了
她換了個思路，把剛才差點說出口的問題塞回心裏
“嗯，也謝謝你沒有理由的願意跟我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