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說不清了

第20章 說不清了

猩紅的寬袍逶迤于地猶如鮮血凝聚,墨發飛舞,他逆光而立,黑暗之中看不清他的神色,但那雙斜長妖冶的丹鳳眸異常詭豔犀利。

他一步一步地朝下而走。

舒諾不自覺将舒意拉到身後護得更緊,賈公公也是臉色一白,低下頭恭敬地小聲低喚:“侯爺……”

楚江夙徑直掠過了他,站到舒諾對面。

牆壁上的油燈閃閃爍爍猶如豆粒大小,卻也将人身後的黑影拉扯至扭曲。

楚江夙眸光轉動落到舒諾後面的落魄少女身上,神色意味不明,沉默良久,他緩緩伸出手依然如先前一般乖巧柔和道:“飄飄,和我回去,好不好?”

舒諾握緊阿姐的手,“皇叔,我們之間有一些誤會,你先讓我送阿姐出宮,等回來……”

“是因為她,對麽?”楚江夙打斷她的話,歪歪腦袋将眸光落到舒意臉上“都是因為她,所以你才拒絕我的,對麽?”

“不是。”舒諾飛速否定,她上前幾步完全擋住舒意的身影,對上楚江夙黝黑深沉的眸子,緩緩道“我知道,我利用你的人來救阿姐,你心裏肯定不舒服,我的錯我道歉,但阿姐她……”

“飄飄。”楚江夙放下右手于身側,他看着她,殷紅的唇突然勾起個妩媚的弧度,帶些自嘲“為什麽我說的話你一句都不記住呢?在你心裏,她真的比我那麽重要嗎?”

那失落的語氣讓舒諾心尖一軟,她張張嘴欲要寬慰幾句,楚江夙眸光一變,古怪而又執拗道:“既然飄飄不記得,那我就再重複一遍好了。于我而言,飄飄想做什麽都可以,無論是利用、算計,還是謀權、争利,只要你待在我身邊就可以。”

“可現在呢,你不僅算計我,利用我,還要欺騙我,離開我,舒諾,你太貪心了。”

一句句的質疑擲地有聲,不知為何舒諾越聽越心痛,她緊握舒意的手微微有些顫抖,垂下鴉羽平複了許久才小聲道一句:“對不起。”

楚江夙聽後眸色變了變:“先前你從不會對我說對不起,果然吶,姐姐什麽的,還是太礙眼了。”

話落,舒諾便覺得大事不妙,她攬住舒意朝旁邊一躲,一道風刃正好沿着耳畔疾馳而過,還未來得及喘過氣,腰身徒然攔上一只大掌,逼迫她遠離舒意,朝反方向看去,她惱了:

“楚江夙,你鬧夠了沒有?!”

“鬧?飄飄以為我的在鬧麽?”

冰涼的指尖順着臉頰緩緩滑過,就像一條吐着信子的蛇摩擦盤繞,彼此呼吸纏繞,舒諾卻極力弓起腰身與楚江夙保持一定距離,目光左瞥看向有些欲言又止的賈公公。

“侯爺……”

“真以為在茶水裏滴上兩滴烈酒,讓我昏睡過去便萬事大吉了嗎,讓飄飄離開你再半路截殺,等我清醒後一切早已塵埃落定,公公算得一筆好賬,連我都繞進去了。”

賈公公身形一顫:“侯爺嚴重了,老奴不敢。”

楚江夙側頭看向他:“既然不敢,那還愣在這兒幹什麽,還不快帶太子殿下和四公主回殿養傷。”

天上暖陽早已落了西山,星辰閃爍,明月高懸。

舒諾被軟禁了,軟禁在典獄司。

她側坐軟塌上,倚着窗沿看夜空的月,無奈地輕嘆一聲,阿姐又被帶走了,關在哪兒不知道,身上的傷有沒有上藥也不知道,她寧可離開皇宮被截殺,也不想像現在這樣兩眼一摸黑什麽都不清楚。

從懷裏掏出那方雙蒂蓮的帕子,放在手心看着。

‘吱呀’——

雕花門大開,楚江夙端來黃梨案板來到舒諾身邊,看她拿着雙并蓮帕子呆呆出神,眸色黯淡卻也沒有說什麽,放下紅棗糯米粥和酸辣小炒,小聲道:“禦膳房做的,雖然沒你的手藝好,但也不算難吃,夜深了,別餓着。”

舒諾放下帕子,接過粥碗埋頭就吃。

楚江夙見她的爽快勁兒稍顯一愣,他還以為要勸說好一陣她才肯吃,畢竟今兒早上他們鬧得很不愉快:“舒意已經安頓下來了,我也找老胡給她看了傷,用不了多久,她的身子應該會好起來。”

舒諾舀粥的勺一頓,“嗯。”

彼此沉默無言,楚江夙指尖卷動衣帶,見舒諾只顧喝粥吃菜絲毫沒有要理他的意思,心底不安煩躁,但更多的是委屈,眸光移落到那方帕子上,忽然想起什麽開始站起來翻箱倒櫃,好不熱鬧。

舒諾一直低頭,注意力卻始終沒有離開過楚江夙,看他左翻右找,也有些好奇地停下舀粥的勺子,不大一會兒,楚江夙便拿着一矮扁的竹筐回到桌子旁,掏出針和線,開始認真地補帕子。

舒諾驚呆了,她做夢都沒想到有一天能看見堂堂楚淩侯拿針線……而且還縫補得那麽難看。

“哈。”

“飄飄?”

楚江夙疑惑地擡頭,十分不解她在笑什麽。

舒諾接來他補到一半的白娟,歪歪扭扭的銀絲或近或選,針線頭更是有的松有的緊,把好端端的一個正方形帕子,搞得不倫不類。

楚江夙繞着指尖,莫名有些局促:“是不是很難看?”

舒諾搖搖頭:“沒有,挺獨特的。”畢竟這麽醜的針線活一般人不好意思拿出來。

楚江夙眸光放亮:“真的?那以後我也給飄飄繡方帕子可好?”

舒諾臉上的笑容一頓,收起方娟,沉默片刻帶些試探道:“其實你沒有必要對我如此好,皇叔,你做事那般通透,有沒有想過,可能……我根本就不是飄飄。”

氣氛一下子沉寂下來,她知道說這些帶有一定的危險性,楚江夙很可能會生氣,甚至大怒之下殺了她,但她不可能總頂着‘飄飄’的名頭待在他身邊,享受他對‘飄飄’的示好,抗拒他對‘飄飄’的執拗。

說出來,會不會對所有人都好?

楚江夙沒有說話,一直在沉默,就當舒諾以為這是暴風雨的前夕時,他撐着桌子緩緩站起來,低喃:“如果你不喜我待在這裏陪你,直說便是,大可不必如此。”

看着猶如落魄貓兒般蕭瑟的背影,舒諾無奈地揉揉腦袋,真的是說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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