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簡夏嘴裏含了顆板栗, 一側腮被撐的鼓起來,略顯疑惑地看向自己的時候,和懷裏的墨墨幾乎一模一樣。
傅寒筠原本漫不經心劃拉在貓貓後腦的指腹不覺沉了沉。
貓主子意見很大, 擡爪就是一掌,速度飛快。
傅寒筠:“……”
簡夏:“……”
噗嗤, 簡夏沒忍住,偏頭笑了起來。
傅寒筠看他片刻, 又垂眼去看墨墨。
原本眼裏對墨墨的威脅恐吓不覺就散得一幹二淨, 微垂的眼睫下,甚至還洩出了一縷微不可察的笑意來。
他有些無奈地在貓咪頭上揉了一把, 一手捏着貓咪打人的那只爪子,一手托着貓屁股把墨墨給拎了下去。
墨墨也是只有脾氣的貓, 當下喵地一聲舍了傅寒筠, 從餐桌下過來,徑直爬上了簡夏的膝頭。
眼底好不容易止住的笑意,再次蔓延了起來。
簡夏放下餐具, 揉了揉墨墨的腦袋, 叫它:“大黑。”
墨墨在他掌心裏蹭了蹭,随即舒服地打起了小呼嚕。
經過這個小小的插曲, 湯喝完時,簡夏已經忘了自己之前的問題。
他抱着墨墨小心翼翼地放進貓窩, 随後快走兩步和傅寒筠并肩上樓。
“對了, ”他說,“聽我經紀人說, 夏日娛樂給我們配了輛保姆車。”
傅寒筠腳下沒停, 只長眉微微一挑:“是嗎?”
“嗯。”簡夏點了點頭,心想, 果然,這麽小一件事兒,傅寒筠怎麽可能會知道。
“謝謝。”他說。
畢竟有輛保姆車可方便太多了。
“嗯?”傅寒筠腳步微頓,一雙漆黑的眼睛似笑非笑地向他看了過來。
讓簡夏驀地記起了,他昨天才剛向自己說過的那句話來。
“不用,”他說,“和我在一起不用。”
和他在一起不用說謝謝。
簡夏抿了抿唇,擡眼看着他。
“給你就接着。”傅寒筠的嗓音溫和,磁性,“傅家人雖然低調,但是該有的還是得有。”
傅家人?
簡夏微微一愣,随即反應過來。
作為傅家大少爺合法的另一半兒,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确實可以算得上是傅家的一份子了。
即便外界無人知曉,即便他們只是因為某些不得已的原因而不得不暫時走在一起……
可作為藝人,一旦被人曝光,那麽之前的一舉一動都可能會被拉出來深扒。
到時候,傅寒筠的對象在拍攝現場竟然是主演中唯一一個沒有保姆車的……
确實,挺沒面子的。
而且也會有損傅家的形象。
簡夏:明白了。
只是這樣看起來,這件事傅寒筠好像又不是一無所知的樣子。
傅寒筠不知他在想什麽,看他對“傅家人”三個字沒有絲毫的抗拒和反感,眼底不覺漫起一縷微不可察的笑意來。
“前幾天,我聽經紀部那邊說,拍黑色.童話時他們曾向你發過邀約,當時沒簽,現在呢,有沒有考慮簽個公司?”他頓了頓,最後還是沒忍住,對朱茜做出了評價,“你那個經紀人好像不怎麽專業。
如果簡夏能夠來夏日娛樂的話,那麽,他手上一直為他留着的那部分資源,就不用再千方百計找各種理由才能送出去。
而且,無論公關還是宣發,方方面面他都能光明正大地出手。
再不用像前面兩次一樣,連護着他都要偷偷摸摸。
娛樂是一個圈,公關輿論也是。
想要在不暴露自己身份的前提下将輿論平息下去,難度要比光明正大的出手要大的多。
而且,他确實很想要他到夏日娛樂來。
将他護在自己的羽翼之下,那種感覺一定是很快樂很不一樣的。
就算退一萬步講,他叫簡夏,夏日娛樂本也就該是屬于他的。
只是這次簡夏并沒領情,他安靜片刻,随後很輕地搖了搖頭。
朱茜确實不算專業,畢竟之前,她也只是一位再普通不過的咖啡店員工而已。
之所以入行,也是因為自己的母親信任她,拜托她在那段特殊的拍攝時期照顧他而已。
如果她母親身體一直健康的話,或許他現在的經紀人會是他母親也說不定。
他沒簽公司,朱茜入行自然也沒人帶,但是她也用自己的方式努力了。
在組裏總是悄悄觀察別人的助理怎麽工作,然後依樣畫瓢。
她手裏也沒有資源,之所以簡夏現在還能有戲拍,也完全是因為之前黑色.童話延續下來的影響力。
可是那又怎麽樣呢?
經歷了那麽多背叛之後,至少她從沒想過抛棄他。
所以,他能走到哪一步,自然要帶着朱茜一起走過去,他能吃肉,也絕不會讓朱茜喝湯,如果有一天他能榮耀加身,那麽朱茜的名字也一定會在娛樂圈人盡皆知。
朱茜是不專業,但是朱茜比任何人在他心裏都更值得信任。
而且,現在的他确實也不适合簽約夏日娛樂。
如果和傅寒筠沒有這層關系的話,再次收到夏日娛樂的邀約,他自然會欣然接受。
畢竟夏日娛樂的資源,影響力,以及對藝人更為寬松尊重的态度與環境,是大部分藝人都十分向往的。
可是沒辦法,他和傅寒筠的這層關系已經存在。
這層關系說簡單不簡單,說複雜也不複雜,但偏偏是最容易産生糾葛的一種關系。
即便最近的相處中,傅寒筠矜貴優雅極具君子之風,但這種關乎自己事業生死的事情,他還是想要緊緊握在自己手心裏。
畢竟,經紀公司的合同,短則五年,長則八年十年二十年,簽終身賣身契的也不是沒有。
如果将來彼此間生出龃龉,或者說句難聽的,如果将來傅寒筠身體真的出現了什麽更大的問題,他沒辦法保證這件事情對自己不會産生影響。
就算傅寒筠好商量,那麽傅老爺子呢,傅家的其他人呢?
不可控因素太多了。
所以相對而言,夏日娛樂反而是他目前境況下最不可能簽約的公司。
而因為夏日娛樂,其他公司他一時也不好接觸。
理由和上面一樣,萬一将來被曝光出來,不簽自己家的公司,反而簽到其他公司去,無論如何都是很不好解釋的事情。
好在現在還有戲拍,簡夏想,姑且走一步是一步吧。
他搖了搖頭,片刻後直視着傅寒筠,輕聲道:“茜姐她其實很努力的。”
他不笑,或者是特別認真的時候,會有種莫名的冷感。
清隽的眼尾微微上挑,琥珀色的眸子略顯冷漠,和笑起來時的反差極大。
傅寒筠垂眼看他片刻,随即道歉。
“抱歉。”他說,擡手安撫般很輕地碰了碰簡夏的手腕。
他的态度這麽好,倒讓簡夏有點不自在了起來。
“抱歉,”他也說,“我沒什麽別的意思。”
“我明白。”傅寒筠笑了一下,笑聲低低的聽起來十分悅耳。
傅寒筠喜歡簡夏現在的态度。
在身體上關心他的“病情”,可是精神上卻始終不卑不亢,有自己的底線。
就連對朱茜都這麽維護,可見對于家人或者愛人,他又該愛護成什麽樣子?
而且,相對于簽約而言,對這個社會那能有戒備之心,會讓他更感欣慰。
即便,那戒備是沖他而來。
傅寒筠從沒想過要多快,他願意給簡夏時間,願意安安靜靜地等着他,直到他眼裏可以有自己的身影。
“要不要去頂樓看看?”他問。
簡夏昨天才搬過來,都還沒來得及帶他在家裏參觀參觀。
“你累嗎?”簡夏擡眼看他。
“只有一層樓,”傅寒筠笑了,好像覺得他有點小題大做,“很快就可以下來。”
簡夏抿了抿唇,也覺得有點好笑,便點頭應答。
四樓是健身場所,看着那露天的巨大泳池,以及健身房內各色健身器材,簡夏不覺疑惑地看了傅寒筠一眼。
這麽多健身器材,身體怎麽會這麽虛的?
不過讓他驚喜的是,其間竟然還有間桌球室,像之前他在俱樂部見過的那種,分成了桌球區和休閑區兩部分。
“你會桌球啊?”簡夏有點驚喜地問。
要知道,現在已經沒有多少年輕人願意在桌球上消磨時間了。
“嗯。”傅寒筠說,“以前打着玩兒的。”
“玩兒?”簡夏想起他彈吉他時那令人驚豔的輪指,不覺對“玩”這個字産生了疑惑。
“你也會?”傅寒筠看着他。
“會一點點。”簡夏謙虛道,“以前經常和爸爸打。”
他有點手癢,但鑒于傅寒筠的身體,只得忍了下來。
不想傅寒筠卻率先握了球杆,興味盎然地問:“要不要玩兒一局?”
“你行嗎?”簡夏猶豫片刻,試探着問道。
傅寒筠:“……”
有點後悔用裝病這一招了,怎麽辦?
“還好。”他以手抵唇,很輕地咳了一聲。
“就一局。”簡夏說。
“行。”傅寒筠應,又問,“球杆要什麽樣的?輕點可以嗎?”
簡夏桌球打的還不錯,畢竟是從小跟着簡巍打大的,以前去桌球室,有什麽樣的杆兒就用什麽樣的杆兒,其實不太挑。
但聞言他還是點了點頭。
傅寒筠彎腰,為他選了一根橡木球杆。
“還要比球嗎?”簡夏握着球杆,目光放在了球桌上。
“不用,”傅寒筠書說,“這張臺子我熟,已經算是占便宜了,開球你來。”
簡夏沒再客氣,他細白的手指握着球杆,彎腰架橋,姿勢優雅,動作利落。
因為姿勢的原因,身後肩胛骨拉出漂亮淩厲的線條來,随着動作,線條一收一合,猶如蝴蝶的翅膀一開一合。
啪地一聲,聚在一起的球齊齊滾開。
一個很漂亮的開球。
簡夏握杆起身,選擇位置,随後毫不猶豫地出杆,一枚色球落入袋中。
沒怎麽換位置,他一連三竿,球球入袋。
傅寒筠握着球杆斜斜靠在球桌另一側,黑沉的眸子看着簡夏,神色多了幾分認真,掩住了眼底的珍愛。
到了第四球,角度已經十分刁鑽,簡夏勉強進球,第五球則堪堪停在了袋口處。
“會一點點?”傅寒筠有些好笑地偏了偏頭。
相對于簡夏的幹脆利落,傅寒筠的動作從始至終都略顯散漫。
只是擊球的動作卻極精準有力。
連續四杆,四枚彩球落袋,同樣卡在了第五球上。
只是第五球失誤後,卻給簡夏留了個好位置。
“謝了。”簡夏笑了一聲,重新彎下腰去。
僅剩的兩枚色球相繼落袋,最後一杆,黑八以炫酷的角度滑入袋中。
酣暢淋漓的一局球,有點意猶未盡。
傅寒筠笑着用球杆戳了戳簡夏的腳腕,又說:“一點點?”
他這副樣子幾乎全然沒有了平時的沉穩氣勢,倒像是個普通的調皮大男生。
簡夏忍不住笑了:“這局我運氣好了一點而已。”
如果是傅寒筠先來的話,說不定輸得就是他了。
“再來一局?”傅寒筠問。
“不行。”簡夏鐵面無私。
傅寒筠不自覺擡手擋了擋眼睛,被簡夏把球杆收了回去。
兩人下樓,簡夏要看今天新來的那部分劇本,傅寒筠則先去洗澡。
從背包裏掏出劇本的時候,簡夏忽然又想起晚上的事情來。
今晚他高中時候的同桌約他見面。
他高中同桌叫江凝,是個很漂亮的女孩子,家庭條件也很好,母親是大學教授,父親則是銀行行長。
上學的時候他們關系很不錯,畢業這兩年,彼此一直也有聯系,但見面卻不多。
江凝找他,是問他和魏城的事情,并告訴他一個信息,魏城最近在找她借錢,并想通過她的關系,在她父親所在的銀行貸款。
貸款金額不菲。
江凝覺得有點突兀。
魏城和她認識也是通過簡夏,當年說熟也算熟悉,因為他經常來學校接簡夏放學。
可是真說到交情,他們中間還隔着簡夏呢。
她也有看到網絡上兩人分手的消息,本來擔心會戳到簡夏的痛點,所以也是經過反複的思考後,才找簡夏來了解下情況。
簡夏自然不會為魏家以及魏城做隐瞞,而且于公于私,他都是不希望江凝對魏城提供任何實質性的幫助。
只是這些話不用他說,江凝也已經做出了決定。
她是很溫暖幸福家庭長大的女孩子,待人溫柔,自然不恥于魏家的所作所為,所以聽完簡夏的遭遇,立刻就已經做出了決定。
可回來的路上,簡夏忽然想起了朱茜之前告訴自己的事情。
肖家的肖萬裏和傅寒筠是發小。
他心裏忽然就猶豫起來,不确定這件事是否需要和傅寒筠商量一下。
正抱着劇本隐隐出神,衛生間的門開了,傅寒筠邊擦頭發邊走了出來。
浴袍在他身上裹得很嚴實,只下擺處露出一截修長的小腿,線條結實流利。
簡夏腦子裏還在想今天江凝的事情,視線卻不自覺落到了那截小腿上。
一點也看不出身體不好的樣子。
“怎麽了?”傅寒筠問,嗓音染了一點水潤的氣息。
“傅寒筠。”簡夏擡頭看他。
男人的濕發被擦得有點淩亂,看起來更年輕也更鋒利,像學校裏那種出盡風頭卻懶得分一點目光給別人的男孩子。
“嗯?”傅寒筠低低地應了一聲,離得近了,簡夏能聞到他身上被染了體溫的,清新的沐浴露香氣。
是淡淡的栀子花香。
“今天晚上見了我高中同學,”簡夏直接地說,“她說魏城剛剛找過她,借錢外加讓她幫忙貸款。”
“你怎麽想?”傅寒筠問。
“我當然不想讓她幫他。”簡夏的聲音有點低。
傅寒筠笑了下,片刻後說:“魏家已經從洪流撤資了。”
簡夏沒吭聲。
以秦春和那愛錢如命的性子,他應該是不會同意魏城撤資的,畢竟不管怎麽說,周禮的角色也算是一種交換。
如今周禮的角色沒撤,魏家撤資,秦春和心裏肯定過不去。
如果這種情況下魏城還是撤資了,那麽只有一種解釋,就是夏日娛樂補了他撤資的窟窿。
是傅寒筠默許的。
“我知道你或許還不能那麽信任我,”傅寒筠說,眼睫上的濕意還未完全散去,襯得眼眸更黑,“但如果你想要聽我的意見,我建議你同學不要借錢給他,但可以放貸。”
他頓了片刻:“抵押記得一定要到位。”
簡夏抿唇沉思片刻,随後輕輕點頭:“我知道了。”
又說,“我看會兒劇本,你先睡。”
他擡眼看着傅寒筠濕漉漉的頭發,起身去取風筒:“我先幫你吹頭發吧。”
明明自己也可以吹,但鬼使神差地,傅寒筠就什麽都沒有說。
風筒的聲音嗡嗡地響在耳畔,傅寒筠靠在椅背上,感受着簡夏柔軟的指腹在自己發間穿,與自己的發絲親密糾纏。
有一點癢,但覺得很溫柔,舒服的讓他幾乎要睡着,可大腦卻不受控制地更精神。
“好啦。”簡夏關了風筒,探頭過來看他。
傅寒筠的頭發又濃又密,發茬偏硬,剛剛吹過略顯淩亂地搭在額際。
“你去睡吧。”簡夏說。
傅寒筠睡得和昨天一樣快。
等他睡着,簡夏才起身将頂燈關掉,開了桌上的閱讀燈,将閱讀燈的光線調暗了些,他低頭翻開劇本。
這部分劇本劇情推進開始加速,有逐步向高.潮推進的跡象,簡夏看得很入神,不時趴在桌上拿筆圈圈點點。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道滾燙的身影從他身後壓過來,擡手為他将閱讀燈調亮了些。
“眼睛看壞了。”傅寒筠說,嗓音有着半睡半醒的含糊與沙啞。
他的身體緊緊貼在簡夏後背上,身上已經變得幹爽的沐浴露氣息若有若無地鑽進鼻尖。
讓簡夏生出了一種自己被他抱進了懷裏的錯覺。
“怎麽醒了?”直到傅寒筠直起身來,他才揉了揉眼偏頭問道。
“嗯。”傅寒筠淡淡地應了一聲,問,“幾點了?”
簡夏摸了手機過來看,已經過了十二點。
“十二點多。”他說。
“睡吧。”傅寒筠将劇本從他手裏抽出來,“明天再看。”
十二點對二十歲的年輕人來說算什麽呢?
簡夏看了傅寒筠一眼,覺得這種話說出來對身體不好的人無異于是誅心之言。
他只得妥協。
“有些地方我理解不透。”簡夏說着,拿了床頭的睡衣準備去洗澡。
走了兩步,他忽然又想起了什麽,問傅寒筠:“要喝水嗎?”
傅寒筠搖了搖頭,重新将自己埋進了被子裏。
簡夏洗完澡回來時,那人已經重又進入了睡眠。
他睡着的樣子比醒着的時候柔和了許多,眼角眉梢的鋒銳幾乎消失殆盡,半側臉頰壓進枕頭裏,很是無害。
簡夏看他片刻,才關燈上床,睡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簡夏上床後,大約還是惦記着劇本,在床的另一側翻來覆去了好幾遭,才終于慢慢安靜下來。
呼吸聲變得清淺平穩時,傅寒筠悄悄張開了眼睛。
他看着那道離自己不遠也不近的身影,唇角不自覺翹了起來。
昨晚一夜未眠,不過多時,簡夏的身影便漸漸模糊,傅寒筠的眼皮也越來越沉。
這一晚上睡得還算安穩,只是天快亮時,簡夏再次翻到了他這邊。
他手腳并用地抱着他,腦袋在他頸窩裏磨蹭片刻,終于找到合适的位置,再次沉沉地睡了過去。
他的體溫和呼吸都是淺淡的,蹭在脖頸處的發絲柔軟。
好像猶豫了很久,傅寒筠擡手,輕輕覆在了他緊緊抱在自己腰際的手背上。
簡夏身形十分消瘦,手背處亦十分骨感,可傅寒筠知道,他的指腹和他的發絲與呼吸一樣,也是很軟很軟的。
一覺好眠,簡夏醒來時,傅寒筠剛從浴室出來。
他好像又洗了澡,頭發濕漉漉的,看簡夏揉着眼睛坐起身來,聲音放得很低:“吵到你了?”
“沒。”簡夏迷糊了片刻才微微醒過神來,他有些疑惑地看着傅寒筠,“昨晚不是洗過澡了。“
傅寒筠:“……習慣一天兩次。”
“那不行哦,”簡夏立刻道,“早晨正是陽氣生發的時候,不适合洗澡。”
他頓了頓,慢吞吞地從被窩裏爬出來,“尤其你身體不好,本身就是陽氣不足的象征。”
傅寒筠:“……”他就是太足了好不好。
“我幫你吹頭發吧。”簡夏說着下床,睡衣的衣角随着彎腰穿鞋的動作向上滑動,露出一截細白的腰肢來。
傅寒筠不動聲色地側眸,不自覺偏頭看了一眼浴室的房門。
好像,這個澡,白洗了。
幫傅寒筠吹好頭發,也到了早餐時間,簡夏準備換衣服時才發現自己裝着衣服的手提袋不見了。
傅寒筠一看就知道他在找什麽,笑道:“昨天幫你收衣帽間了。”
雖然已經在這裏住了兩晚,但簡夏還沒進過傅寒筠的衣帽間,聞言不覺偏頭看過去。
“我帶你去取。”傅寒筠起身。
簡夏本想說不用那麽麻煩,但最終還是客随主便地點了點頭。
衣帽間很大,置身其內才發覺,比傅寒筠的卧室竟然還要大一些。
襯衣,正裝,休閑衣物,飾品,全都分門別類擺放的整整齊齊,不過簡夏很快注意到,衣帽間好像是分了兩部分。
因為兩部分的衣服風格大不相同之外,看挂在衣櫃中的衣物,尺碼好像也差別很大。
他愣了愣,腦海中迅速閃過一個念頭。
難道以前傅寒筠和別人同居過?
怪不得傅寒筠要親自帶他來取呢。
想到這裏,他便不敢亂動了,疑惑道:“好像沒看到我的衣服?”
傅寒筠沒說話,握了他的手腕帶着他往前走,在“另一個人”的衣櫃面前停了下來。
“都是你的。”他說。
“嗯?”簡夏的眼睛睜大了,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麽。
“前兩天去商場時,順手給你捎了幾件。”傅寒筠說,“你還就打算拎着那兩袋衣服走天下了?”
幾件?
這密密麻麻幾乎快把半邊衣櫃塞滿的……,叫幾件?
簡夏意識到,傅寒筠在計量單位上的概念,可能和大部分人都不一樣。
他看着傅寒筠為自己打下的這半壁江山,心情不由地十分複雜。
雖然他的奢侈品不多,但之前還是有的。
畢竟身處這個圈子,某些場合中,着裝本身就是最基本的禮貌。
所以即便肉痛,他之前也準備了一些,只是前陣子家裏困難的時候,又挂在二手平臺出掉了而已。
可這滿櫃子的衣物,幾乎件件都是高奢,随意一件拿出來,應該都比他當初肉疼的那些還要貴重的多。
尤其飾品區裏的幾塊腕表。
太貴重了,簡夏沒有辦法心安理得地收下來。
即便是為了傅家的面子。
他伸手去檢查标簽,标簽沒剪的話,說不定還可以去店裏退了。
可顯然,傅寒筠并沒給他這個機會。
“我家都破産了,你知道的吧?”簡夏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麽語氣了,“破産了生活條件怎麽可能還比以前好?”
他家裏的狀況,劇組有些人是知道的,至少周禮身邊的人全都十分清楚。
“回頭別人還以為我傍上大佬了。”他低聲喃喃。
傅寒筠像是覺得他臉上有些無奈的表情有些好笑,不覺偏了偏頭。
“我算嗎?”他問。
“您是巨佬。”簡夏最後下結論道。